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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寿宴 ...

  •   祁长平这一场输的丢了颜面,众目睽睽之下刀也未捡就气冲冲的走了,身后跟着的护卫匆匆捡了刀,临去追祁长平前还不忘朝祁远俯身行礼。
      “皇上,用不用派人去追公主她?”方天提醒道。
      “不必了,她的脾气,追上了又有何用,她有护卫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祁远并不担心祁长平,虽然叶征连她爷爷送与她的弯刀也给一剑斩断,但那西南王对子女素来严苛,也绝不是个护短的人,便是祁长平回去到他爷爷跟前告状,也难保西南王不会先将她数落一番。
      宫中多无趣,但因祁长平的这一闹,宫中这几日就多了许多闲话可聊,聊祁长平的刁蛮,聊叶征挫了她的锐气,更聊此番叶征下手过重,未给西南王面子。
      过往的宫人侍卫亦或朝中官员,仍旧对她十分好奇,但通常远远看一眼,或客气的俯首行一个简单的礼。
      这宫中与她说话最多的人,只有李拓。
      李拓健谈,常在宫中,寻个空处来找叶征闲聊几句也不是什么难事,叶征对他的事守口如瓶,从不会让李拓有身世被泄露的担忧。
      叶征未见过太后几次,多数皆只是远远的看着。
      但太后寿辰临近,新寻的戏班已进驻了梨香园日日排练,为了宫中安全,大内侍卫主动请叶征前去四处巡查。
      他们不大喜欢御前第一护卫,但却信服护龙山庄多年来的训练。
      叶征近来便常常在这些戏班之间游走,每每皆有李拓陪同,这几日便不常在祁远左右,但却极其巧合的常常遇见安王。
      “叶护卫!”
      叶征正从司洛轩出来往梨香园走,安王的喊声便在身后响起,叶征只装作没有听见。
      但身后安王的脚步声却越加急促。
      “叶护卫,等等我!”
      这一声已到了身后不远,再装下去就像是故意了,叶征无奈之下,只得停步转身。
      “安王殿下。”
      安王终于追上,一面喘气一面笑道:“本王刚要往此处走,大老远便看见了叶护卫你,便想着与你同去。”
      “安王殿下去哪里?”
      安王笑道:“与你同去梨香园。”
      叶征躲不过便只能与安王同走,安王虽长的算一表人才,但知晓他私下那些风流韵事之后,此人的一表人才也变作了衣冠禽兽。
      护龙山庄将这些事查的一清二楚,但暂未有任何动作。
      此次幸亏梨香园中有李拓在,每每安王要与叶征说话时,叶征便装作公务繁忙的模样与李拓商议要事,或问李拓这些人的来历,或问李拓台后可有再仔细检查,接着又露出一副不放心的模样与李拓去了后台。
      叶征有意疏远,安王自然知晓。
      但安王到底是个自小养尊处优的王爷,想得到的姑娘就没有得不到这一说,无论花钱还是豪夺还是哄骗,总能弄到手。
      这世上也多的是想求他临行的人,冷艳的温软的只要他想要,无不尽收于怀。
      但叶征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有长剑在身,一出手可教这眼前的几十个大内侍卫无还手之力。
      她身上自有一股不近人情的清冷在,但安王不在乎。
      于安王而言,这世上应没有爱与不爱之分,有的只有得到与得不到,得不到的,感受之中又常觉得优于能轻易得到的,故此,他们一生都在寻求一种征服得不到的事物所带来的快感。
      但这世上,此种人又何止安王一个。
      若叶征一开始便如寻常女子一般于安王面前刻意讨好献媚,安王极有可能连正眼也不会对她瞧上一眼。
      叶征对他越冷淡越躲避,安王便能想出更多的讨好只能的往前走,好听话一股脑的灌给叶征,根本不管叶征想不想听。
      安王的小心思连祁远也看在眼里,安王近日明面上来找他,实则皆奔的是叶征,叶征不厌其烦,有一回眼看着安王进了鸿庆宫,她眼疾脚快的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安王仰头看着叶征,问方天:“叶护卫怎么上房顶去了?”
      方天看了眼房顶俯首道:“应是...应是在房顶练功吧。”
      叶征在屋顶看着安王走出了鸿庆宫,且没有要折回来的意思,叶征纵身一跃又跳下了房顶。
      祁远就站在檐下,叶征正落在他身旁。
      叶征俯首,祁远笑道:“这个皇叔倒有趣,我还是头一次亲眼看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连王爷的架子也不要了。”
      叶征手扶剑柄于祁远身侧伫立,此刻身旁没有别人,叶征道:“他是扮猪吃老虎,但他才是真的老虎。”
      祁远问道:“你不是吗?”
      叶征不动声色,缓缓道:“我可以是。”
      祁远转头看了她一眼,了然一笑,又转头看向眼前穹空,彼时有飞鸟从远出来,落在鸿庆宫的屋顶。
      祁远抬头看了一眼屋顶,未发现落鸟踪影。
      “他在你们那里,可一切都好?”
      叶征俯首,轻轻说道:“一切都好,在内有护龙山庄众弟子陪同,外出亦有众弟子紧随相护,四季更迭时有清州华府的神医亲自为他把脉,众弟子待他皆万分敬重,亦如自家亲人。”
      “听起来自由自在,甚好。”
      叶征顺着祁远,亦看向这偌大皇城,宫墙耸立道路交错,树木掩映其中,有飞鸟落在屋顶,显的十分渺小。

      十月初六,太后生辰,梨香园中小摆宴席。
      所来宾客除了几位王爷及王爷夫人,另有太后的两三个姐妹和其姐妹亲眷的子女,其中女儿居多。
      叶征先祁远一步去了梨香园,去时所有宾客已尽数到齐,太后的几位姐妹与寻常侯门夫人无大差异,另有几位头一次见的王妃坐于几位王爷的邻桌,叶征看了几眼也完全分不出哪一位是哪一位的。
      叶征四处巡视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后便从梨香园退了出来,刚走出梨香园便与太后碰了个头。
      这互相都不想遇见对方,今日偏偏就遇上了。
      叶征俯首行礼:“见过太后。”
      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脚下未停,径直入了梨香园。
      叶征长舒一口气后才发现,自己这是见了太后就莫名的紧张了。
      太后刚走,祁远又来,叶征不得不重新随同祁远再次入了梨香园,她早有主意,找了个远远的位置站着,祁远能一眼看见她,又不会离太后过于近。
      祁远果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叶征等着祁远说什么,但祁远冲她微微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叶征不爱看戏,一出又一出的戏虽博得满堂彩,但在叶征眼中却实在无趣,她不敢做下,只能倚靠在旁边得柱子上,百无聊赖得等着好戏结束。
      第三出戏结束,是这些皇室宗亲家中的小姐们上台献礼。
      想来富贵人家多闲人,不必担忧金银温饱,才有时间有钱财去请老师教这些子女学习一应的琴棋书画,婉瑜的舞跳的极好,即便外行的叶征看来也觉赏心悦目。
      婉瑜跳舞时,叶征不自觉的朝祁远看去,祁远正端着杯茶认真撇着茶末。
      而后又有一位名叫聘婷的小姐在宫中乐师的伴奏下唱了一曲诗经里的蒹葭苍苍,这位小姐唱歌时,叶征想起来江南最有名的歌姬妙音。
      叶征安静时,便习惯观察细微之处,一个人细小的动作与表情,眼神看向何处何人她尽收眼底,那聘婷下台时与吹箫的男乐师及隐秘的相互对了一眼,那一眼看的极快消失的也极快,含羞的女子眼里有光,这光叶征曾在妙音眼里见过。
      妙音望向贺川时,也是如此。
      是崇拜与仰慕,是羞涩与慌张,是明媚春色,也是满目星光。
      最后上台的人名叫如意,如意手中双剑与身上所着彩衣上下翻飞,虽没有攻击力,但极具观赏力,剑舞结束,落了个满堂彩。
      寿宴临近尾声,叶征以为终于要结束这份百无聊赖的时日时,太后却叫道:“叶护卫。”
      叶征本以为自己听错,但又不敢不当回事,连忙望向声音来处,此刻太后正侧身看向她,两人中间还隔着许多人。
      叶征知道她没有听错,立即俯首应道:“臣在。”
      知晓旧事的人此刻尽是看戏的心情,台下这场演起来只比台上要精彩万分,不知晓旧事的局外人只以为要吩咐些什么,吩咐完了好散去,热闹退却,只剩惫懒,众人所等之事一分为二,各不相同。
      太后此刻叫住叶征一事,显然不在祁远预料之中。
      太后前所未有的冲着叶征笑了笑,道:“本宫听闻护龙山庄的武艺了得,想来叶护卫你的剑法定要比如意的好,今日本宫寿宴,你就去展示一番吧。”
      没有询问,便没有给叶征拒绝的理由,太后说完便转过身去,捏着身旁盘子里的点心,有宫女立刻捧着帕子接在她身前。
      太后金尊玉贵,怎么能被吃食脏了衣裳。
      叶征站在原地静静看向太后,祁远也转过身来,但自始至终叶征都不想与他对视一眼。
      太后多年的怨气今日可算要撒出来了,且挑了个亲眷众多的地方,想要众人都看看,什么护龙山庄,不过是恒国的奴才。
      叶征无比抗拒,但无从拒绝。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剑法有朝一日要拿来供众人取乐。
      叶征将长剑从腰间取下,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里缓缓走上前,站在太后身侧,她并不惧怕太后,但因着至少是皇帝亲生母亲的缘故,许多时候她都已一种能躲便躲的心态度过。
      今日躲不过去了。
      叶征俯首,仍旧恭敬道:“启禀太后,护龙山庄的剑法太狠戾,并不适合寿宴上观赏。”
      “哼”,太后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半块点心丢回盘子里,端着茶漱了漱口才道,“不过是一些剑式,狠戾?你在拒绝本宫的话吗?”
      是在委婉的拒绝,叶征想。
      叶征想了想,俯首说道:“事出有因,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抬眼,冷冷的看着叶征:“不过是一个奴才,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奴才两个字在此刻安静的梨香园中格外刺耳
      祁远突然说道:“母后,先听听叶征要说什么。”
      叶征此刻看见,这整个梨香园中,除了这些“奴才”,只有“主子”们坐着。
      太后虽不至勃然大怒,但足矣令全场敛声屏气。
      叶征双手将长剑捧于身前,缓缓说道:“此剑已随我十余年,难免要沾些血腥,此剑斩过许多山匪贼寇,当初割破匪贼喉咙血涌长剑的场景臣还历历在目,太后心地仁慈常常礼佛,此刻在寿宴上拔剑,臣怕刀剑下的亡魂,会冲撞了太后。”
      此番话说的太后心里莫名有些寒凉,自小便是贵女,入宫后更是身份尊贵,叶征说的场面她哪里能见过,但这杀过人的剑就横在她面前。
      叶征见太后没了言语,故意上前一步,将剑拔出三寸,说道:“若太后不信,可以看看,上回砍掉一个人脖子时...”
      “住嘴!”
      太后更加愤怒,将手里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叶征收剑撤步,静静等着她后话。
      祁远却先说道:“换一柄剑来,其他不必多说。”
      如意拿着自己的双剑主动朝叶征走来,叶征双手接过朝如意道了句:“多谢如意小姐。”
      叶征终于上了戏台,台下不过是些戏谑的目光,她将自己的剑立在一旁,走往正中间时在想自己此刻的剑究竟该快还是改慢。
      祁远与太后坐在一旁,她此刻有些看不清他们的脸,梨香园里仿佛重新回到了最初时的其乐融融。
      叶征一手握一剑,如意的剑轻的很,两柄加起来也没有叶征的一柄重,她拿着双剑简单的挥舞几下后说道:“舞剑时最怡吟诗,但臣自幼习武才疏学浅,只学会了一首却并不知是何意思的诗,以此助兴,皇上与太后莫怪。”
      叶征将身子背对台下,一手一剑背在身后,行走江湖多年,善惯做戏,今日这戏,若能让她丢了性命,倒也还算大戏。
      突然叶征转身,双手同时将两柄剑高高抛掷于空中,紧接着一个潇洒利落的转身飞跃于空中将双剑接过,落地时吟诵出了她声称仅会的唯一一首诗的第一句。
      “烟笼寒水月笼沙。”
      梨香园又是一片哗然。
      “夜泊秦淮近酒家。”
      叶征双手舞着剑花接连的几个翻转令睿王很想给她鼓掌,但她所吟的诗却犯了大忌讳,她是果真不明白诗里的含义吗?
      还是她在故意装傻。
      睿王觉得自己想多了,她一定是在故意装傻,这样一首诗在这样一个场景里,判她个忤逆犯上挨顿板子打入大牢,都算皇室对护龙山庄的抬爱。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叶征右手拿剑,另一柄剑在右手剑尖上快速旋转,最后一个花字结束后原本该左手接住的另一柄剑却突然不受控制,瞬间朝着台下飞了去,速度快到一瞬间便飞到了太后眼前。
      剑在离太后眉心三寸时准确无误的停住。
      睿王背后寒毛竖起,心道,还是小看了这御前第一护卫。
      叶征的左手牢牢的抓着剑柄,右手的剑背在身后,面前太后的脸吓的惨白。
      “臣罪该万死,请太后及皇上降罪。”
      叶征收剑往后撤步,单膝跪下,动作一气呵成。
      几位宫女此刻已回过神来冲到太后的面前,又是拍背又是顺胸口的安抚起来,另有太后调教的好的便开始指着叶征骂了起来。
      “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伤了太后几个头都不够你砍的。”
      “来人呐,”太后终于在众人的包围中发出了一声颤颤巍巍的喊声,“把叶征抓起来押入大牢。”
      祁远看着叶征,有些不可思议,以叶征的身手,以叶征的心态,以叶征的经历,怎会轻易的在一个寿宴上舞个剑便能慌乱失误到如此危险的地步。
      还有她此时面容上的镇定与平静,皆证明了一件事,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故意的。
      什么泊秦淮,什么紧张失手,全都是她有意为之。
      叶征与祁远的眼神此刻又对上,一个无情一个冷漠。
      叶征静静的等着祁远重复他母后所说的那句话。
      “把叶征抓起来押入大牢。”祁远道。
      叶征垂手,任由涌来的御前侍卫将其缚住,兴许是怕她反抗,先是将刀架在她颈间,又奋力将她臂膀按住,叶征肩头被捏的生疼。
      她一丝一毫的挣扎之意也无,任由杨卓所带来的侍卫将其双手缚住押去了大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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