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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论参加宴会的正确打开方式 ...

  •   说起那位东离国的国主,白玄霜与他更是旧相识了。

      那年,他拜别师门下山寻仇,斩了东方胜,吞并了天炎教,坐上了仙门之首的位子。而自混沌分明之后,天下九州并不是一个仙门或者是一个政权说了便算的。天地初立,一开始人间、鬼蜮、妖物混杂不分,凡间妖鬼横行,大家保命都难何论开疆扩土,称王封侯?

      不过,这种混乱的局面也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千年前,世间忽然出现了一位神者坤笙,他自荒漠出世,首次提出昌门派、入红尘的说法,创立天冥教,不再拘泥于个人修行,广收弟子,与妖鬼厮杀。几年之后,他所护持的几州地盘,妖物居然销声匿迹了,自此以后,许多仙者都开始自寻路数,创立门派,眼见人间仙门壮大,有了与鬼蜮一战的本钱,于是几年之后,由天冥教主导的清剿计划正式开始,史称混沌大战。那一战之后,百姓生活安定了些,于是有了凡人组建的政权,天下九州分为四国,东方有东离国、西方有极乐国、北方有暝寒国、南方有上古部落。国主有政权,管理一方百姓,仙门有道法,护持一方平安,于是国主给仙门供奉,仙门保政权不衰,互帮互助。

      白玄霜未和东方胜决裂之前,曾是坤笙的外孙子,混沌大战后,坤笙重伤,被自己的大弟子东方胜和亲女儿雅帝篡权,东方胜将天冥教改为天炎教,作为东离国的护法国师进入政坛,叱咤一时,后来白玄霜上位成功,鉴于他和东方胜扯不断的关系,接手冰炎教后又长年闭关,便跟东离国的关系疏远了,直到老国主去世,东离国大乱,百姓失去庇护,妖界又趁机为祸东离,白玄霜这才率兵出山,杀的东离境内鬼嚎遍野,才堪堪平了这场祸乱。事后,又千里迢迢接回了老国主的嫡长孙端阳回来继承国主之位,新国主感激不尽,与他结拜做兄弟,两人成天大哥二弟的叫,关系倒比东方胜做国师那时还要亲密。

      但关系亲是一码事,就算白玄霜跟一个人好的穿一条裤子了,也妨碍不了他特立独行的个性给世人以诟病。比如:国主年年办的宴会大大小小,没有一场请得动他,时间久了,外间便有传言,说东离国国主跟护国教主的关系疏远了,没准过几年国家又要大乱。

      鉴于东离国上次内乱折损太大,难免有好事之人虎视眈眈,等着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这次石慕研才擅做他的主张,扣了请帖,让他没有逃的机会。

      第二日一早,石慕研就带着一群人来给他换装,托盘上放着才制的金雀丝袄,外罩金线滚边黑龙袍,一顶九龙捧日冠,一件纯金兽首狼毛披风,这一身装备下来,没有十斤沉也有八斤重。

      石慕研风风火火的带人闯进来,看见宫女跪了一地,锦被鼓起一个小包可怜巴巴的团在床上,她径直走到床前,一把掀开棉被,果然,金龙榻上早就没了人影……

      昨夜守夜的小宫娥慌张的磕头请罪:“姑姑恕罪,教主往常都是睡到巳时才醒的啊,我们今早伺候教主洗漱之时,后窗就已经被人拆了!”

      顺着宫娥指的方向看去,殿中后窗果然被人卸了个七零八落。石慕研揉着额角,对身后管财务大权的金禄长老嘱咐:“看来这纸糊的窗户还是不牢,麻烦您再修的时候,用纯金吧。”

      金禄长老担忧道:“可是金子打的窗户不透风啊……”

      “那就把他憋死在金阁里!死了还能消停点!”石慕研突然暴怒,金阁的房梁都震了两震,金禄长老连忙唯唯诺诺的在小本子上记下——金阁修缮,用纯金密封。

      最终,石慕研对着空床铺发了好大一番脾气,生完了气还是得老老实实找人去,他带着冰炎教一众长老把山都快翻过来了,仍是没发现一点影子,最后还是白玄霜的亲亲徒弟毒殇忍不住了,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抱怨道:“师父要想藏起来,咱们谁都是找不到的,要不这次此算了吧研姑姑,您放过师父也放过我们吧!”

      “不行!”石慕研剜了他一眼,伸手锤他脑袋,“有事弟子服其劳,要不你替他去?”

      毒殇本是白玄霜从臭水沟里捡回来的孩子,从小养到大,喜恶都跟白玄霜八九不离十,是个不屑对别人阿谀奉承也不爱听别人假意奉承自己的主儿,想到那推杯换盏的场面就起一身鸡皮疙瘩,抖了两下认命的站起来:“别别别,我找我找,马上去找!”

      找了大半晌,众人还是一无所获,直到太阳都要落山的时候,白玄霜才一个人慢悠悠的从山门口走上来,身后还拖着一只巨大的妖兽。

      毒殇正在准备下山找他去,一下子看见白玄霜拎着一头血淋淋的怪物回来,可算松了一口气,激动的跑了两步迎上去,走到近前又恭敬起来,道:“师父,您总算回来了,再晚一点研姑姑就要放火烧山了!”

      “烧山她可不敢,竹林里关的都是上古妖兽,全放出来了她担得起责任吗。”白玄霜顺手把杀死的黑狼怪丢给毒殇,嘱咐他,“关到竹林里去,编上序号,这应该是我杀的第五百二十只上古妖兽了,别写错了,否则他们在林子里兄弟姐妹的会叫混的。”

      毒殇十分无语,妖族那么多妖兽被他一人降伏,大家聚在一起丢脸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拜把子。但是他不敢说,既然师父爱玩,就让他玩呗,总不能拦着他玩妖兽,让他转过头来找自己取乐子。

      白玄霜掏出帕子擦了手,心里美得很,今日幸亏自己起得早跑的快,要不就真的被石慕研抓去赴宴了,要是去喝酒还好说,就是对着那些人的嘴脸太败兴致,不过现在这么晚了,应该是逃过这一劫了,白玄霜分外为自己的机智自豪,擦完了手和脸上的血迹,问:“怎么样?研姑姑回来了吗?东离小国主有没有给我带皇酿啊?”

      “那个……”毒殇接过他的帕子,结结巴巴的打破他的幻想,“研姑姑还没去贺寿呢,听说国主把宴会改在晚上了,说这样别有一番风味,这会儿……应该还没开席呢。”

      ……

      白跑一趟,操!白玄霜狠狠踢了一脚山门边的石柱,山门塌了,他的脚也瘸了。

      最终,白大教主瘸着脚还是被石慕研绑去了东离国主的寿宴。

      俗话说:日出东方,唯我独尊。东方之地素来被称作是万物交替之地、生灵发生之所,如冰炎教的教址即是东方泰华山,东离境内最高的一座神山,据说往年历代在这里飞升过不少名人大能,曾有一位先贤名为困心,即是在此挨了雷劫,在人还没有资格飞升之时,毅然挺进了诸天仙神之列。

      东离国就在泰华山脚下,皇城巍峨,金瓦玉璧,端的是一派浮夸奢华,令人望而感慨——不愧是九州之内最强盛的国家。

      因为这是国主第一次将国宴设在晚间,因此东离城中的百姓也纷纷效仿,举国同庆,街上净是耍龙灯、逛夜市的百姓,白玄霜乘着轿辇从东离国的主街入皇宫,像个人偶娃娃一样被石慕研打扮的端端正正的,不似平日里松散的装扮,总算有了点大教之主的样子。

      轿辇进了皇城大门,立时便有一群宫娥来接,东离国主身边的带刀侍卫李得木亲自迎接,两旁内管开路,四周宫娥环绕,白玄霜被围在中间,只得端着架子往前走,身后石慕研还偶尔拽一下他的袖子、踩一下他的披风,示意他步伐端方一些。

      总算是迈着四方步进了大殿,只听内侍向内通传了他的名字,里头的丝竹演乐立刻停了,吵吵闹闹的敬酒词也咽了回去,百余来双赴宴的眼睛都盯着殿外这位揣着袖子进来的男子,白玄霜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随即一扬手,道:“不必管我,诸位尽兴。”

      得了这句话,大家才有重新活跃起来,只在白玄霜路过时行礼问一句“白教主安好”,有的谄媚有的恭敬,白玄霜一律点点脑袋以示礼貌。

      “兄长啊!兄长!”这大殿着实长,白玄霜刚走了一半,那边皇位上就冲下来一个人,此人戴的龙冠比他的繁重一些,礼服也更繁复,跌跌撞撞的扑过来,一手里还端着酒壶,不由分说就往他手里塞。

      白玄霜嫌弃的把人推到一边去,倒是从善如流的接了酒壶,道:“去去,一国之君喝的醉醺醺的,若是在我冰炎教内发这样的酒疯,早就被我一钢鞭戳死了!”

      东离国主委屈的站好了,仔细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道:“我没有醉,兄长可不要小瞧我。”

      “我小瞧你?”白玄霜嗤了一声,晃着酒壶回忆道,“不记得是谁喝酒喝到房顶上,还非要扮女装跳舞的事儿。”

      东离国主忙挥袖子遮住他的快嘴,听到身边围着他们的人已经有笑喷的了,抱怨道:“兄长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当时你答应过我保密的,头一次来我的国宴,就拆我台,什么仇什么怨啊!”

      白玄霜也很怨愤的说:“好端端的一个年节,非要把我拉来这里应酬,端阳啊,我与你有仇怨否?”

      端阳不知从哪里又捞起来一壶酒来,苦笑道:“兄长,您有所不知,前几年你闭关不出也就罢了,这几年天下太平,咱俩在大场面上却一面都没见过,私底下都议论纷纷了,几日前我派李得木去南方部落送请柬,他们长老问他,是不是你们国主被冰炎教主踹了,所以关系远了,李得木回来告诉我的时候我都气炸了,就算朕是个坤泽吧,也不至于被人踹了,再说咱俩怎么可能,你不也是坤……”

      他话没说完,白玄霜便一把捂死了他的嘴,生怕他再露出一点声来,端阳的脸都憋得紫了,李得木在旁边差点拔刀,好在白玄霜在端阳被憋死之前松了手,压着声音警告道:“你那个嘴巴最好牢靠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拔了你的舌头!”

      端阳立马捂着脖子狂点头,白玄霜是坤泽这个事,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也就只有石慕研、他师父、以及白玄霜待之如亲弟的端阳和被端阳待之如亲相公的李得木知道。

      在这世间,若说女子的不易排第一,那坤泽的不易更是难以想像,性属坤泽之人,他们大多是从小锦衣玉食娇养出来的富贵之人,天赋异禀却身子娇弱,是练武奇才但很难挺过修行的艰辛,像白玄霜这样强悍到如同乾元的坤泽,从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还没有过,所以不会有人会想到他会是如此孱弱的属性,他自己也尽量不去关注自己的属性,仙门之首是不能有弱点的,若是被人抓到了这个弱点,随便一瓶乾元的信香精华就能置他于死地,除非日后有与他实力匹配的乾元愿意与他结合,才能不受其他信香影响,否则这个秘密就要天长地久的守下去。但是白玄霜想,这辈子恐怕也没人会喜欢一个成天泡在血坛子里的魔头,所以这件事只能守到死了。

      “我不敢了兄长,你下手轻一点嘛!”

      端阳仍旧心有余悸的揉着自己的脖子,两人已经走到了大殿尽头,白玄霜落座在左侧首的雕龙躺椅上,端阳坐于正位,一仰脖子,李得木就送来了药膏,给他细细抹上,白玄霜简直没眼睛去看他们,鄙夷道:“端阳,你好歹是一国之君,怎么被这小子养的这么娇惯?还有点国主的样子?”

      端阳一面享受着李得木轻柔的按摩,一面梗着脖子较劲:“你这个只知道练傻功的武痴知道什么,这叫夫妻情趣,阿木愿意娇养我,你看了生气啊?那你自己找一个去!”

      他俩坐的位置离诸臣都远,也不怕人听见,自然是爱怎么调笑都罢,白玄霜扬起酒壶做了个要砸他脑袋的动势,可转念又怕摔了酒壶糟蹋了自己的好酒,便又收回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道:“国主长得如花似玉,可是坤泽中难得一见的极品,本座只是伤心罢了,居然就便宜了这么一个侍卫,唉~”

      端阳撇嘴,道:“便宜他也是我愿意,不能封阿木做皇夫朕还觉得委屈他了呢!当初我被困北冥国,那些反贼勾结北冥国师将我围困,阿木可是为了我赔出性命去的,我赔给他一副身子,算什么?”

      说完他回头想看看李得木的表情,以为那人会一脸欣慰的夸他心疼他,可是抬头看去,李得木仍是冷着个脸,手里握着刀,神色黑压压的问:“你跟我在一起,难不成是为了报恩?我跟你在一起,难不成只是为了要一副身子?”

      端阳一下子被问的猝不及防,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喜欢他的身子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可是这副懵懂的样子落到端阳眼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全被他看作是端阳的默认,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甩头就走。

      李得木刀法快,脚步更快,端阳都没来得及喊他,人就从大殿的高阶上飘了下去,不见了。端阳瘪嘴更加厉害了,抱怨道:“兄长你不能这样,自己没人要去就来祸害我,丧良心啊!”

      白玄霜最喜欢看人无奈又无措的样子,饶有兴趣的呷了一口酒,道:“我哪有,是他小心眼。”

      “怎么没有……每次和你喝酒,都会把他惹不高兴”

      白玄霜故作委屈的耸肩说:“我可没惹他,是你自己说错了话。”

      端阳气极了,哪有这样挑事还赖账的人,当即从龙椅上站起来,跨到他面前,气哄哄的说:“要不是你说那句‘便宜侍卫了’,我会情急之下说错话吗?阿木会多想吗?他现在肯定生气了!”端阳想想李得木现在肯定在自己一个人挥着刀砍竹子,他这边宴席又走不开,两下都很情急,急得他直想哭,白玄霜从没见过有人会因为一个人的伤心而自己难过的人,觉着可怜又好笑,端了一杯酒给他,道:“你急什么?喝口酒缓缓?”

      被人一提醒,端阳才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润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有点丢脸,赶紧佯作抓痒似的抹抹眼泪儿,滚回了自己座位:“不喝不喝,我醉了,兄长别跟我说话了。”

      “怎么,生气了就耍赖了啊,你千辛万苦、费尽心机的跟石慕研串通非把我骗来着个酒宴不可,却连喝酒不能陪我喝尽兴了?”白玄霜举着酒杯等了他好一会,见人还没动静,反而侧身躺在龙椅上扭着脸不动了,便好奇的凑过去,推了两下,端阳才睁开迷离的眼,白玄霜奇道,“真醉了?你以前可能跟我喝三巡的,现在……三杯就倒?”

      端阳撑起精神,道:“兄长不知道这是什么酒,此乃极乐国的佳酿,名曰陈花酿,是取百种香花暴晒一年,再酿制三年才得一坛,其味入口初涩而后甘甜,后劲十足,听说是极乐国婚宴必备佳酿呢!”

      “有那么好喝吗?”白玄霜听这一番讲解,不免动动舌头咂摸了一下味道,此酒的确初尝温和,但酒性极烈,藏在酸涩的味道中,让人一下子觉察不出来,但是所谓入口回甘,他却没能品的出来,只觉得初尝是苦,落入腹中也是苦的,可是好酒不能以苦或者不苦来鉴别,他便道,“没觉得多好喝,不如皇酿呢。你说这酒是极乐国送的?他们家不是一向自诩清雅,不沾酒色吗?怎么,还能酿出此等佳酿?”

      端阳有些骄傲道:“人家知道我爱酒,所以才特意拿了贵族婚宴才喝的酒来送!”

      白玄霜冷嘲道:“哼,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完,他随手抄了一壶清酒,大摇大摆地离席了,走前端阳揪住他的衣角不满道:“兄长好不容易来一次,都不肯呆到结束再走吗?”

      “和这些人呆在一起有什么意思”白玄霜挥挥手,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靠近,小声告诉他,“我走了,你还不顺水推舟把这宴席结束了,再找你那阿……阿木,好好哄一哄?”

      端阳听懂他的意思,直竖大拇指,白玄霜一根食指堵住他的嘴唇,道:“别谢我,要谢就借你宝地一用,本座要踏雪寻梅去了。等你那边完事了,记得来找我喝两杯,近日都被研姑姑看着,好久没喝过瘾了。”

      虽然端阳不敢保证自己今晚还能不能直着腰杆出门,但还是拍胸脯保证了:“一定一定!”心里想:反正白玄霜被他放鸽子不止一回了,今晚再爽约一回也没事,谁叫他是孤家寡人,半夜只配跟荷花池里的青蛙对酒当歌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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