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里有颗星》檬梨

10、第 10 章

　　“收什么花，哪有花。”张放话胡诌了一两句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刚出校门就能碰见林弋，敢情人家根本就没走远，会不会躲在哪个角落偷看了他的表演，按压住心里那份没来由的小高兴，转了话题，“为什么会想到放两把椅子在这里？你不是一向独来独往么？”
　　“那个啊，是我爸生前最喜欢躺的椅子。我爸去世后，我又去买了一把一模一样的，有空的时候就上来跟我爸说说话。”
　　“我操！”张放惊得差点跳起来，对着林弋怒目而视，“你怎么不早说？”
　　林弋捂着腰笑得喘不上气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一屁股坐下去了，赖谁？”
　　原本轻松愉快的谈话氛围因为牵扯到林弋爸爸而变得有点阴森森的，就连空气也跟着变得凉飕飕的，张放只好又暗戳戳地将椅子往林弋那边挪了一点，卷起袖子、赤着的胳膊几乎要挨上林弋的衬衣角，情绪才终于松泛了一点。
　　“许薇薇、韩慧子，六中女神。”
　　能同时被女神喜欢不容易。
　　“只要是女的，都一个样，烦。”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生？”
　　张放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突然，林弋转过头，注意到张放耳朵后边有一道小伤疤，便探究式地盯着那道淡淡的疤痕，“是，不喜欢，你喜欢。”
　　话已出口，林弋自己有点诧异自己什么时候在张放面前说话这么不遮不拦了，他是早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很能接受和女生走得过近，可从来还没像此刻这样宣之于口过。
　　而且是大直白答案。
　　“我，没什么好说的。”接下来的话，张放没说出口，只是痞痞地叼着烟，过好久才吐出一两个烟圈来。
　　林弋看不惯他这磨磨唧唧的模样，“张放，我发现你真怂。”
　　骂他怂，他也不习惯把这种事说出来，但林弋坚持要和他交换心得，幼稚得想要抓住点对方的把柄，“换个问法，你喜不喜欢男生？”
　　张放转过头，正对上林弋亮晶晶的眼描着他耳朵背后的伤疤，一时有点沉浸在那抹清凉的目光中，看了一小会儿，脖子后面燃起了一小点星火，滚滚烫烫的，慢慢往上爬。
　　他忘了把眼睛收回去，就那么直愣愣地和林弋对视着。
　　“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服了你了。”
　　留着寸头，张放的那种属于浓眉大眼的长相愈加明显，瞪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活脱脱一对虎狼之眼。
　　难得败一会阵，林弋率先收回自己的目光，盯着球鞋上的一点泥点子，再没追问下去，也好像心里有了自己的一点判断，只不过不想直接说出来。
　　两人不约而同及时止住了这个敏感话题。
　　晚风拂在脸上，凉凉的，像冰过西瓜的井水，沁人心脾的带着甜。
　　林弋盯着头顶上方的星空，一颗接一颗的星星，在黑蓝色的夜幕上闪烁。
　　“那颗是我爸，那颗是我太爷爷。”
　　“不应该是你爷爷么？”
　　“傻逼！那是我爸爸小时候不听话，被做私过塾先生的太爷爷追在后面打呢。”
　　“那颗星马上要被后面那颗星星追上了，要挨打了，我爸好惨。”
　　听林弋说着话，张放竟然不自觉为那颗小星星捏了把汗，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想来是周泉打来的，他摸进裤兜，按下了关机键。
　　世界安静下来。
　　大晴天的夜晚，静谧而活泼。
　　张放扔了烟蒂，应景哼唱一句，“你的眼睛像星星，亮晶晶，一眼就陷入……”
　　一起调，他突然觉得这时候唱这歌太矫情，再唱几句又得陷到刚才那种粘稠气氛中，便立马刹车，往林弋那边看了一眼，那家伙身上裹着一张薄毛毯，沉沉入了睡。
　　睡得可真快啊。
　　幸好睡得真快。
　　不过，林弋没把演出装换下来。
　　镶了亮片的衬衣，最上面三颗扣子解开着，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锁骨，往上走是轮廓很好的喉结，往下走是微微勾起的大长腿，如果伸展开的话，会显得又长又直……身体某个部位不畏秋风，突然就雄赳赳起了头，张放很快就感觉到了，忙不迭收回目光，跑了一趟公共厕所。
　　凉水扑在脸上，镜子花脏花脏的，让他有点看不清自己的脸。
　　“我操，找人换块新镜子得了。”张放低声说了一句。
　　国庆节，学校很仁慈地给高三学生放了三天假期，尽管每个人拎了一书包假期作业回家，但至少能有三天假期松松筋骨，所以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起，老师前脚刚走，后脚教室就鼎沸起来，收拾书包的，打扫卫生的，相互吆喝着去后街喝汽水，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张放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余静一群小女生正围着张放追问他假期要干什么去，自从张放当了班长之后，一天比一天受欢迎，有时候甚至不堪其扰，改天得去问下高扬什么时候才肯放他一马。
　　抬头就看到林弋背起书包走出教室，上半个身子倚在走廊栏杆上看下面打扫花坛的学生，冷着的脸夹杂了一点不耐烦。
　　这人就是这样，虽说学习好点，可总是一副世界很操蛋的表情。
　　他随便应付了余静几句，赶快抓起自己的书包，走到林弋身边，扔给他一个走的表情。
　　关于国庆怎么过，周泉那帮人早列了一长串必做清单，无外乎是些吃喝玩乐的项目，张放随意勾选了几个，答应最后一天下午和他们一起吃个饭，剩下的两天时间，他和林弋约好了，要去堂姐家找魏诚玩。
　　这会儿到处都是放学往家走的学生，他们俩个被挤在人群中艰难前行，林弋心头的那点不耐烦越扩越大，最后索性哪儿有空子就往哪钻，怎么快怎么来。
　　“我操，你跑这么快干嘛？”张放紧紧跟在他后面。
　　林弋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车棚，找到自己的自行车，拍了拍后座，“快上车，先去书店拿书，然后还要回房子一趟。”
　　颇有一种来不及了、快开车的急迫感。
　　坐在林弋的自行车后座上，风一过，林弋的校服外套拂到脸上，痒痒的。
　　张放拿手拔开了，看着路边快速往后退的洋槐树，调整了下坐姿，幸好他腰上没伤，所以这样跨坐着，一点也不娘。
　　买完书，回房子拿东西，又去超市买了些特产，等车开上高速的时候，已经到晚上八点了。
　　国庆正是外出旅游绝佳时期，所以高速路上堵了一小段，张放从手机里找了几首歌来听，林弋则坐在后座上公然数钱，和他那天去收租的情形有点相似。
　　不知不觉，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他和林弋的关系，也因为各种事情缓和了不少，更神奇的是，谁能想到，第一考场的1号和35号会在国庆黄金周结伴出游呢。
　　“我堂姐家经济条件挺好的，你这回就不用给钱了。”
　　林弋头也没抬，但眉眼带笑，“堂姐不缺钱是堂姐的事，我给是我的事。”
　　夏梅最近生意挺好的，老板也出手大方，每次结工资都很爽快，时不时还有小奖励，在夏梅赚到的钱他都攒起来，就等着这回过去，给魏诚包一个大红包。
　　“那行，我也表示下我的心意，下个月的房租……”他本来想说下个月的房租就免了，结果林弋十分坚决地堵住了他的话，“房租昨晚已经转给中介了。”
　　“行吧，弋哥。”张放瞅了一眼时间，“前面车子才开始走，到了也不早了，估计他们一家休息了，要不，先去酒店休息一晚再过去，我提前订了酒店。”
　　订酒店的事他倒没想到，光想着快点去见魏诚了，林弋脱口而出，“一间还是两间？”
　　“你是不是还想问是标准间还是大床房呐，当然订了一间，两个大老爷们，怕什么，怂不怂。”
　　他确实想问来是标间还是大床房来着，就因为是两个大老爷们，还是和张放这种和他帅得不相上下的大老爷们，所以才不得不多想多问一点。
　　多想多问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个人在酒店前台报身份证的时候莫名有点别扭，等进了房间，只有他们两个，就更别扭了，这感觉就像是进了一个死循环，又谁都不说话了。
　　不过对于一个学霸，一个校霸来说，他们的心理素质还算可以，至少能做到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一如往常。
　　林弋走到窗边推开玻璃，俯瞰了一会儿外面的夜景，回转身，扬手将上衣脱了，“我先去洗澡。”
　　“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浴室里有浴袍可以穿。”
　　过了一会儿，张放才从作文书上抬起头，那半个光着的身子终于没在他眼前晃悠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浴室里响起花洒水声，张放朝那边看了一眼，骤然发现这家酒店的设计师大概是个很有情趣的人，浴室设计是半开放式的，一面磨砂玻璃墙将睡的地方和浴室隔开，但外面的人能看到正在洗澡的人的形体轮廓，就连用什么姿势搓澡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弋估计没注意到这一点，放开了用水冲洗着，还往后甩了甩打湿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