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在线自我抢救》箬也

15、第 15 章

　　甩不掉黏在背后的讨厌家伙，由莉升高，骨翼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卷起的气流驱散了些许雾气，将背后的黑袍带动得飒飒作响。

　　兜帽落下，一缕银发蹭到了她的脸颊，银发的长辫在空中飞舞，如辉月下流淌的溪流，汇流织就缎带华绸。

　　由莉被头发一恍神，思绪回归怒火又再次集聚于胸腔，她甚至直接在身上燃起了蓝火，后背的衣料被火焰燃烧起来。

　　腾起燃烧并迅速蔓延的火焰影响到了黑袍人，缠满绷带的手扭转，刀刃向上，毫不留情地捅穿少女的喉。

　　抵住的身躯有一瞬的僵硬，卓尔借着这一刹的火焰凝滞，在火碰触到前，松开了手，任由自己在空中坠落。

　　气流卷起黑袍，像破碎羽翼，半空的少女看到银发被风搅乱，银色发辫伴着一条不知哪里松落的绷带甩动。

　　由莉拔掉了脖子的匕首。

　　泛着寒光的刀身没有留下半点血，当目光继续回到卓尔身上时，视线中黑袍人被还没死绝的触手卷进了沼泽。

　　完全没有反抗？

　　她暗自奇怪，等了一会，决定降落查看。

　　在她降落到一定距离后，手里握着的匕首突然爆发长鸣。

　　尖锐的噪音仿佛要刺穿耳膜，由莉赶紧丢开匕首，却仍无法抵抗声音带来的影响。

　　她感到一阵熟悉的晕眩感，世界失真的错落又出现了。

　　听觉放空。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底狠狠骂了句脏话，随之而来的坠落感被模糊。

　　隐约间，兔子似乎从包里钻出来要接住她，有柔软温热的东西贴着裸露的后背，紧接着视线彻底沉没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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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挺直！”

　　严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由莉心底莫名感到畏惧，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房间，窗帘被只拉开一角，光线拥挤而入也不过让视线达到可视物的程度。

　　眼睛仿佛被蒙上一层黑纱，由莉看到光源处站着的身影。

　　身板瘦削，松松垮垮地套着一条明显不合适的裙子，不算长的头发浸透汗水，杂乱的垂落在两肩。头顶着一本厚厚的书，她的身体在光线中颤抖，仿佛头顶的重担随时要把她压弯折断。

　　黑暗中一道竹鞭抽在露出的手臂，皮肤快速显现出了红痕，少女似乎抽噎了一声，但很快将其压抑在了喉腔。

　　“没有练够六个小时不许休息。”黑暗中又飘来最初的严厉口吻的声音。

　　瘦小的身板细微地晃动了一下，立即正起身维持住一动不动，仿佛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由莉死死盯住站在光晕中的身影，鼻头一酸，有水花不由地在眼眶打转。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不应该有什么感觉，但视线移不开，心中有一根弦被拧作数结，闷闷的，很难受很难受。

　　什么鬼，她在哪？

　　为什么……为什么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反应……

　　由莉擦拭着不断掉下的泪珠子，一边奇怪地嘟囔起来。

　　明明她是……

　　脑中浮现出一片森林，奇形怪状的魔物晃悠在眼前。

　　她摇头，狠狠地用手肘敲了敲脑袋。

　　不对！

　　记忆缓慢地被拨开，如同包装精致的糖果，裹着的糖衣掀开一层又一层，她却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她是被暗算了，然后……然后发什么了什么？

　　急切地想寻找后面的记忆，身旁的景象悄然揉碎成一片片碎片，如同盖在表层的幕布被拉开，碎片融入白光消失不见。

　　再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纯白的世界中。

　　巨大的金丝笼立在了身前，一如往昔的精致与华贵，里面却空无一人。

　　由莉眨了眨眼，缓步走进，和记忆中的一样，笼丝如水波般晃荡开，完全没有阻拦。

　　“尤尼斯？”

　　轻轻唤了一声。

　　她站在金丝笼的中央，光滑如镜面的地板模糊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仰头，耳边是她刚刚开口的回音，她发觉笼子顶端是一面镜子，映出她此时茫然的表情。

　　镜中的少女皮肤白皙，红发红眼，一身赤色长裙。

　　“尤尼斯。”

　　她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

　　但镜子中人分明是她的脸，记忆中的尤尼斯是除了眼睛没有其他五官的。

　　怎么回事？

　　镜中人眨着眼，茫然而不知所措。

　　有人在身后拍了她一下，她扭头睁眼，对上一张长满白毛的脸。

　　那双圆圆的红瞳凑近，喜极而泣，“由莉大人，你终于醒了。”

　　是兔子。

　　恍惚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下意识摸摸身上，装着金币的空间袋还在，由莉松了口气。

　　立起身，身体沉重了不少，眼睫处黏黏的，有些睁不开，甚至能闻到一股酸臭。

　　撑着身体的手臂脏兮兮的，衣服也沾满了泥土，看到这种状况，由莉猜想后来她应该也掉下了沼泽。

　　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是一个山洞，石壁上插着火把，不远处有亮光，好像是一个洞口。

　　有水珠顺着石笋掉落在她的手上，冲刷掉皮肤小部分污泥。

　　“这是哪？”她问。

　　兔子在她的身侧，一脸关切地用耳朵蹭着她的手，白兔子变成了斑驳的杂毛黑兔子。

　　兔子说：“我们在沼泽下面的石洞里，大人我装了一些水，您要不要清洗一下？”

　　他捧着不知从哪来的木盆，里面装着半盆水，看样子是积攒石壁滴落的水。

　　她应该昏迷有一段时间了。

　　脑子有些混沌，她用水洗了洗脸清醒了不少，随即听到兔子继续说：“都怪仆从太没用了！大人原本不会掉下去，都怪仆从一时大意被暗算，才让沼泽里的魔物把大人掳走变成现在这种近况！”

　　兔子用爪子揪着自己的耳朵，动起手来毫不留情抓出一道道血痕，皮毛更加凌乱。

　　“暗算……我是被触手带进来的？”由莉抓住兔子不安分的爪子，阻止他继续自残。

　　兔子眼睛湿漉漉的，他点头又很快摇头，“是仆从太没用了！不然……不然……”

　　洞口的方向出现一道黑影，欣长的身形逆光而立，由莉认出了来者正是暗算她的卓尔，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旁语无伦次的兔子如同离弦之箭窜出。

　　由莉看出兔子想要杀死卓尔，出招凶狠，招招置对方于死地。可惜无奈被攻击对象的速度极快，兔子连片衣角都没沾到，蹦到石壁上弹回，在原地无能跺脚。

　　由莉拎着兔子后领放到身后，她站起身看着几步外的人。

　　“所以，你是故意的？”

　　沼泽下有别有洞天，再见到卓尔出现在这里，她差不多猜到事情的大概经过，兔子气急败坏攻击的原因也不言而喻了。

　　同是掉下沼泽，对面的人看上去倒是没有她那么狼狈，银发编成长辫斜垂在身侧，干净一如最初见到的样子，只有斗篷上残留着干掉的泥垢告诉由莉他也是从泥沼里出来的。

　　卓尔放下兜帽，离她几步外坐下。

　　“那个女人没有危险，你可以放心。”他用略带喑哑的声音说。

　　由莉抱胸，“你的目的？”

　　“合作。”他的声音毫无起伏。

　　“有这样拖人下水谈合作的吗？”由莉轻蔑地笑了笑，“让队友陷入险境，暗算我两次，我可一点也没见到你的诚意。”

　　“……”

　　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时间仓促，只能用这种方式。”

　　“抱歉，不听理由。”由莉板起脸。

　　卓尔似叹了口气，他放下兜帽，开始松开脸上的绷带。绷带不知道被缠了几圈，绕了好几圈，一层层被松开后慢慢地露出深色皮肤。

　　一直隐藏在绷带和斗篷下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由莉听到身后的兔子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我的诚意。”

　　他的五官深邃，嘴唇极薄，鼻梁高挑，眼窝下暗红的瞳眸熠熠流光，几缕碎发妥帖地垂落在侧脸，两侧的银发中伸出不同于常人的尖耳。

　　“大人，他是精灵。”兔子小声地传递消息。

　　由莉听到精灵这个字眼心情立马振奋起来，天降惊喜，苦苦寻找的东西突然就这么自己出现眼前！

　　尖耳是不错，不过……传说中的精灵不是白皮吗？眼前的明明是黑皮。

　　眼前的精灵肤色虽深，但相貌却是相当俊美，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大人，是暗精灵，和矮人提到的精灵不一样。”兔子暗戳戳地再次道。

　　“我能听到。”

　　被戳穿暗精灵身份的卓尔坦然，他将绷带收回空间道具，火光将他的另外半张脸隐在黑暗的一面。

　　“暴露自己是暗精灵对我可没有什么吸引力。”由莉违心地说。

　　卓尔：“你想要什么？”

　　由莉眯了眯眼，嘴角翘起很浅的弧度。

　　“你知道瑟兰花吗？”

　　“精灵族的？”

　　由莉抛出试探确定对方的情况后，目的性极强的直入主题：“带我找到瑟兰花，能做到吗？”

　　“可以。”卓尔毫不犹豫地接话。

　　身后的兔子扯了扯由莉的衣服，小声提醒：“大人不要答应他，暗精灵最为狡诈了……”

　　“我很有诚意。”卓尔的耳朵动了动，直接打断兔子的悄悄话，再次强调了一遍。

　　“你需要我做什么？”由莉也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至少要知道对方究竟要做什么。

　　“……抓一只魔物，凭我一人无法把它完整带回，你的实力不错，我需要你的协助。”

　　“你说的也是小队这次委托的内容？”

　　卓尔顿了一会，点头。

　　“好，我答应了。”

　　对方没有对自己造成损失，又可以找到小白花，离开森林成为冒险者的最初目的眼看可以达成，由莉不计前嫌地答应合作。

　　卓尔侧过脸，火光彻底照亮了他的面孔，由莉这次在这张脸上看到了一条从右眉划到眼睑的伤疤，似是被某种锐器划伤的，给那张俊美的脸平添一份野性。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卓尔又掏出了绷带，不厌其烦地往脸上缠上一圈又一圈。

　　“接下来做什么？”由莉安抚好兔子后问道。

　　卓尔的动作很快，绷带绑好，他找了一块火光照不到的区域，背过身。

　　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先整理好衣服。”

　　经这一提醒，由莉才想起自己现在乱糟糟的，狼狈不堪，后背的衣服也被烧掉了，裸露的皮肤因为盖着泥巴不觉得凉快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兔子识趣地蹦回了角落的挎包里。

　　从空间袋里找出备用衣服，由莉考虑到身上的泥土难处理，又只有半盆水，干脆燃起火柱将全身包裹。

　　人形骨化，再由蓝火焚尽尘土，从火中走出的由莉清清爽爽地换好了衣服。

　　等等！她好像忘了些什么。

　　抬手摸了摸脑袋，果不其然，她忘记了魔物植物了。

　　头顶光溜溜一片。

　　费了一番功夫抓到的假发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被她杀死了吧？！

　　胸口仿若卡了一口血，由莉四处找了找，没发现那团魔物。

　　“在找什么？”卓尔不知何时转回了身。

　　听到声音，由莉身体一僵，一阵莫名的尴尬让她视线看向别处，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事，就是头发被烧掉了。”

　　“不是在沼泽里窒息死了吗？”

　　暗精灵仿佛看穿了一切，语调平淡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