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玖月浅

2、新生

　　提起冰冷的剑，已不知走了多久，雪，血，血映红了雪，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直走下去，不知道何处是尽头，白日的阳光太过刺眼，黑夜的爪牙太过凶险，何时，何处，才能歇下，累，真的有些累了。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我尽力睁开眼，可眼前确是漆黑一片。
　　“姑娘，姑娘，你醒了，太好了，你已经昏睡了数日，可算醒了。”我听的见声音，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怎的天黑了，也不掌灯呢？”我问。
　　那人顿了顿，我觉得眼前似乎有什么晃了晃，黑乎乎的一团。
　　“从此这白天，黑夜，都与我无关了，对吗？”
　　半响我听到回答。
　　“你在雪地里应该有一阵子了，许是见了太长时间强光，加上太过劳累，所以，眼睛可能一时……”
　　“不可以，”我大喊，“没了眼睛，我怎么杀人，没了眼睛，我，我怎么保命”
　　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怎么保命，怎么，活着”
　　“姑娘，眼睛还会看见的，你不用这么悲观”那人淡淡的吐出这句话。
　　“罢了，这世界，这生死，早就与我都无关了”我面死如灰。
　　片刻，我默默开口:“这样也好。”
　　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苦笑，然后缓慢抬起头，
　　“劳烦姑娘扶我一下，许是在这雪地久了，身子有些麻木。”那姑娘听了我的话，赶忙上来搀扶我，我慢慢站起身，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久违的点点温暖顿时充实全身。
　　“姑娘，你在雪地里太久了，还请早些随我去前面的村子医治一下，过于久了，你这身子怕是承受不住呀”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跟着面前的姑娘，来到了一个从未到过的村子……
　　自此，我便辗转来到这个陌生的土地。
　　说来也奇怪，来到这不过两个月，时间也不算长，如今身体已经康复的差不大半，可是记忆却越来越模糊，我越来越不记得是从雪地到这个村子的过程，不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是如何被救我的姑娘带来这个村子，也许这是老天让我退出这江湖罢。
　　好在我的琵笆弹的不错，能再这村子里的酒楼谈上琵笆，于是，这便是能支持我谋生的一份差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望春楼多了个谈琵笆的妙龄女子，只是都传那女子眼睛不大好，空长着一张脸蛋。
　　带我来村子的也是个姑娘，唤做小环，打我来村子之后，对我就颇为照顾，谈琵笆的差事也是在她的帮助下谋求，她从不问我眼睛的事，也不问我为何会流落至此，我们像多年的老友，好似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般。
　　就这样，安稳平淡的过了数日，这村子好似有魔力一般，渐渐的，我开始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每天一把琵笆，一张椅子。

　　这样的安逸，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这几日，原本习惯了这里生活的我，竟有些许不适应，又变的时刻提防着，提防着周遭人，不过索性，一切都很平静，一直很平静，我偶尔会想起主人，他带我出苦海，却又活生生的把我送进另一个苦海，这么多年的忠心，竟抵不过他心上人的几句挑唆。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那日雪地里杀我的有敌人，也有故友，人生何其悲凉，想到这，我不禁冷笑一声。
　　“姐姐，”小环在叫我，数月前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的姓氏，名字，怕是好多年都没有被人问起过了，她突然这么一问，我竟有些不习惯，听她的声音，约摸比我年少，为了方便，我告诉她，我叫韩灵儿，我让她叫我姐姐，小环是个聪明人，也便没再多问，自那以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这数月，我倒是摸清了她的底细，不为别的，保命而已。她自小跟着父母云游四方，父母都是不着调的主，见孩子喜欢医术，便把她交给了一介神医，接着去云游了，每月都会给她来信。她师父倒是真心待她，毕生的医术都交给了她，这之后，她奉师命来这救一个故友。当时这里正闹瘟疫，她身为医者救死扶伤自是本分，便留在了这村子，谁想瘟疫散去之后这小城镇的人竟不舍她离开，非要报答，这里民风淳朴，她也很是喜欢，开了一家医馆，算是短暂的落脚之地，后来她的师父说有要事，让她等他，这样，便留在了这里。
　　“姐姐，”
　　“小环，怎么了？”
　　“你已经弹了一天的琵琶，累坏了吧，我来接你回家了”
　　“哦，对，我竟忘了时间，走吧，我们回家”
　　“姐姐，我近日发现一件事”
　　“哦？什么事？”
　　“姐姐你的话越来越多了喽，嘻嘻”
　　“你这丫头”我微微一笑。
　　如今已是夏日，我拿着手中的琵琶，轻抚，今年的夏日，嗯，不血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