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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乱世生存指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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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少夫人院里偏房匆匆跑出来一个窈窕丫头,只见她神情惊慌,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正房外。
守着门的小厮并不像府里其他人一样怠慢她,反领着她往屋里通报。
“少夫人,二小姐身边的织锦求见。”
屋里大少爷正凝神看少夫人写信,两人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回道:“何事?”
“说是二小姐喝了厨房送过去的药,被划着喉咙,又吐了血,现在说不出话来。”
“啪嗒”一声毛笔摔在纸上,溅出星星墨点。
“怎么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溅到身上没?”男子一把拉过女人细细打量没发现墨痕才放心。
“现在哪是关心我的时候,还不叫人去请大夫!”女人羞恼道。
倪玉安“啊”的一声,连连道:“娘子所言有理,快快快,叫人去请大夫!”
外头小厮忙跑走了,织锦磕头谢过后也回了偏房。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又来了一个大夫,这回换了个正常大夫,一本正经给倪珂把脉,还不时拿着笔在写写画画。
倪珂憋着笑装出一副痛苦样子,心想:划伤喉咙怎么也该归外科管,中药怎么治?难不成把草药敷到喉咙上?
两个小丫头还在兢兢业业抹着泪。这演技,比某些明星好多了。
大夫有模有样开了药方,又嘱咐道:“病人需清淡饮食,最好吃些滑嫩的,省的碰着伤处,其他并无大碍,好好养着就行。”
“多谢大夫。”
兄嫂走程序似的把这位大夫也送走了,又忙不迭来关心这位可怜妹妹。
嫂嫂双手覆上她手背,如玉般温润,双眸噙泪,“咱们玉茱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倪玉安吹胡子瞪眼坐在一旁,“本还顾念着多年的主仆情谊,想着多添些银子将他们放出府,没想到啊,这些蛇蝎,竟如此胆大妄为!今日便要将他们统统赶出去!”
放出府?赶出去?倪珂敏锐的觉出异样,好端端的将军府,为什么要把下人放出去?
外头院子里已站满了人,有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也有守门的小厮,胖胖的周嬷嬷也惴惴不安地混在人群中。
风大雪也大,众人耐不住寒,有那胆大的叩门,问道:“大少爷叫奴才们来是有何吩咐?”
话还没说完,一队带刀侍卫涌进院里,把这些人团团围住。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人战战兢兢,有人骂骂咧咧,还有人尿了裤子。
又有四个壮硕侍卫抬进来一个大箱子,看上去沉得很,侍卫们一个个咬着牙费了好大力气才放到门口的台阶上。
倪玉安理了理衣衫,慢条斯理打开门走出去,又把门关上,将一应风雪挡在外面。
外头风大极了,刮过如同鬼魅呼啸,倪珂竖起耳朵也只听了个断断续续,“将军府......承蒙各位......就此好聚好散......”
她只能把眼光投向嫂嫂,一双艳艳桃花眼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清澈又懵懂。
嫂嫂温温柔柔说了几句话便把倪珂跳动的心按进了一潭死水里。
本以为穿到一个不受宠嫡女身上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现在还恰逢改朝换代,老皇帝吊着一口气,两只脚都踩在地府门槛上了,西南的荣王联合十几万大军兵临城下,虎视眈眈。
这个荣王本是老皇帝哥哥的儿子,据说当年老皇帝亲手杀了哥哥才得来皇位,不过那时荣王尚且年幼,也正因为年幼,老皇帝不好下手才能苟活人世。后来老皇帝忙着平叛、拓边、培养自己的势力,等他腾出手来发现荣王已成气候,他只能把荣王赶去西南,眼不见心不烦。
老皇帝原指望着他的儿子们能把荣王收拾下来,结果儿子们内斗的内斗,游山玩水的游山玩水,没个正形,反观荣王,却是一日比一日强盛。眼巴巴的等着他咽气,然后一拳一个小皇子,再来接手他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
而将军府从齐国开国传承至今是为数不多的百年世家,又是老皇帝得力干将,可谓树大招风,昔日老皇帝把荣王赶去西南之地将军府没少出力。如今待老皇帝一死,将军府也不一定能活下来。在这种时候,将军府大发善心,生怕牵连了无辜的人,把阖府的下人都打发了,给每人封了厚厚的银子。
倪珂心下漠然,也顾不上收拾什么胖嬷嬷、瘦嬷嬷了。默默把宅斗剧本丢掉,换上了乱世生存指南。
本以为大Boss是她娘,没想到剧情走向竟然如此崩裂。
算了!来都来了!还能回去吗!
擦干心底的眼泪,撸起袖子加油干。
倪珂在屋里忙着重振旗鼓,倪玉安在外面忙着为她出气。“哪位是周嬷嬷?”他漫不经心问道。
阶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手里的银子,默默往外挪,把C位留给周嬷嬷。
“你便是周嬷嬷?”
周嬷嬷一脸谄笑:“老婆子就是,不知大少爷找老婆子有什么事?”她两手攥得紧紧的,怀里的白银沉甸甸的。
“把这恶奴拿下!”倪玉安怒道:“你这种恶奴,不把二妹妹放在眼里不说,还迫害二妹妹性命!今日就要把你发卖了!”
”老婆子冤枉啊!大少爷!老婆子是冤枉的!老婆子不曾迫害二小姐啊!”周嬷嬷忙跪地求饶,手脚乱挥,使得那两个侍卫不能近身。
倪玉安“哦”一声,厌恶道:“那你是承认对二妹妹不尊敬了?”
周嬷嬷干瘪瘪挤出几滴眼泪,求道:“大少爷此话从何说起?老婆子在将军府做了几十年,从不曾对任何一位主子不尊敬,若老婆子真是那种恶奴,老爷也不会挑了老婆子的儿子去前院做事!定是有人污告!请大少爷明察啊!”
“大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二妹妹喝了你送来的药,被划了喉咙咳血不止,说不出话,你还想抵赖!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还拿你前院的儿子威胁我?正好,把你儿子也发卖了,他仗着在前院做事又是家生子,整日调戏府上的丫鬟,早就该被清理出去了!”倪玉安恨不得把这些攀在他们身上喝血吃肉的东西生吞活剥了。
“冤枉啊!二小姐本就有咳疾,喝药前就咳血了,不是老奴的过错啊!”
倪玉安挥挥手,又上来两名侍卫,统共四个人才按住了周嬷嬷,“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还诬赖二妹妹?二妹妹素来是个软弱好拿捏的性子,平日不知替你这恶奴遮掩了多少,你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因二妹妹不肯把身边的丫鬟赐给你儿,就要迫害二妹妹,你真真是好歹毒的心!”
四个侍卫把周嬷嬷死死拘着,她挣不开,也不顾上什么大少爷、二小姐了,破口大骂道:“倪玉茱你这小蹄子!使这些阴狠招数!小贱人!害死三少爷!还要坑害在将军府辛辛苦苦、走牛做马几十年的奴才!你好狠毒!”
侍卫见她越说越肮脏,扯出块破布将她嘴堵得严严实实。
众人不敢作声,心里谁不知道周嬷嬷是个刁泼奴才,仗着男人儿子在老爷身边做事,欺负他们后院的,况二小姐又是个软懦的,连他们也曾明里暗里欺辱过,因此这二人的话,谁真谁假一眼便能分辨出。想到这些,抱紧银子,心里默默祈祷往日自己做的那些事可千千万万不要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