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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第二天,女仆将罗岚喊醒,将他带去餐厅。
刚进去,就见刚路易斯伯爵坐在白色长桌旁,面前放着三种不同的玻璃酒杯。
他刚吃完烟熏鲱鱼,正在饮餐后酒,尽管伯爵已经变成了一个随时会爆发的疯子,刻在骨子里的优雅还是让他保留了一些习惯。
他倾斜酒杯,让酒液在舌头上流淌,喝酒的时候手腕微微晃动,让酒变得更加醇香。
几个仆人正在收拾他的餐具,既有上好的骨瓷,也有用面包做成的碗,这些面包碗之后会大方地施舍给仆人,让他们也有机会吃到这珍贵的食物。
伯爵的对面摆着一副新的餐具,上面有未开动的鱼排,目测这些伙食和伯爵的全都一样,只是已经放凉,奶油有些凝固了。
同样的食物,趁热吃和放凉了可是两种口感啊。
罗岚不免有些惋惜,更有些嫌弃,故事没开始前,他吃的喝的都是世上最顶级的,进入故事之后,连口热乎的都没了。
略微嫌弃的眼神不过只流露了一瞬,伯爵便精准捕捉到罗岚的情绪。
“怎么,不想吃吗?不吃就拿去喂狗。”
罗岚拉开椅背坐下,给自己围上餐巾:“当然想吃。还是别喂狗了,让狗吃和伯爵一样的食物,它没那种命,会折寿的。”
他故意说得阴阳怪气,就不怕伯爵听懂话里的讽刺。
现在他没有被绑着,他不需要太害怕路易斯,这个伯爵再怎么疯也只是个瘸子,真动起手来,他未必输。
伯爵有一瞬间被他的话刺道,正要发火,又觉得罗岚没那种胆子故意惹怒他,只当是没教养口无遮拦惯了。
“呵,反正都是剩的,连你都能吃,狗也能。”
罗岚没再说什么,因为他低头咬了一口,发现味道并没有太差,心里高兴了起来。
一旁的管家垂眸站着,安静监督仆人们干活,他戴着白手套,看向罗岚的目光也毫无波澜,仿佛昨夜那个有着一双怪手的人不是他。
路易斯伯爵也带着手套,不过是皮质的,造型精致,也更加昂贵,这才是他平时的穿戴。
罗岚忽然反应过来,昨夜路易斯伯爵是特意换上了管家的手套,才肯去碰他。
他嫌他廉价。
这是一种无声的羞辱,难怪管家会觉得,就算杀了他,伯爵也不会追究。
罗岚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伯爵第二天用餐的场景,只是他以前怕得都不敢直视对方,所以没发现手套这一茬。
现在他抱着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的心,大大方方地观察他的攻略对象。
呵,小样,还有两副手套呢。
不仅手套有区别,罗岚还发现伯爵的打扮也有所变化。
依稀记得,上一次攻略,伯爵第二天仅仅是披了件黑天鹅绒的斗篷就下来了。
当时他的头发也是软软地垂落盖住耳朵,虽然俊美不减,但是难扫颓唐,整个人散发出即将凋零的死气。
不像现在,他明显做了造型,穿着考究的昂贵的礼服,深蓝色蝴蝶结一丝不苟地束在领口,胸前还别了钻石胸针。
头发被完全梳到脑后,露出饱满的前额和高挺的鼻梁,整个人身上的颓意一扫而空,显得又笔挺又坚韧。
罗岚可不认为,伯爵精心打扮只是为了和他吃早饭,他还没有自信到这种程度。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在伯爵说出要去出门的时候,半点没有惊讶。
“快点,吃完一起去拜访詹姆斯先生。“
詹姆斯是罗岚的父亲,现在和哥哥佩恩住在一起,说是去拜访他,其实就是去看哥哥。
“好。”罗岚随意应了声,然后继续优雅地切割面前的红肉,每一块都大小相同。
路易斯伯爵看到他反应如此平淡,准备了一肚子的嘲讽没说出来,眼眸暗了暗。
在伯爵的预料中,罗岚听见要回去见佩恩,一定会因为心虚而慌了神色。
那伯爵就可以戳穿他的谎言:“你昨晚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你认识的巫医能治好他的眼睛。你连去看看病情都不敢吗?”
路易斯心底隐隐有种毁灭一切的疯狂,既想戳破罗岚的谎言让他绝望,又想让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自己死心。
可罗岚的反应,将他发泄的途径堵住了,他的不快和愠怒都只能压在心底。
越压抑,爆发时便越恐怖,希望到时候罗岚能够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吃完了没,快。”
伯爵又在催,罗岚倒也配合,切肉和咀嚼的动作明显加快很多,可尽管如此,他的动作还是那么有条不紊。
伯爵又有些生气。
他故意吃完才让女仆叫他下来,就是不想看到罗岚那丑陋的吃相影响胃口,顺便在罗岚吃饭的时候盯着他,让他无法安然,从而暴露出更多乡下人的粗鄙。
他就是想让罗岚认清自己的身份,他是高贵的伯爵,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斯文优雅的佩恩。
哪怕罗岚取代哥哥嫁给了他,也是癞蛤蟆一只,不会因为伯爵夫人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天鹅。
可现在,罗岚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美和从容,他在充满威胁的目光下,也时刻保持着就餐的礼仪,他的吃相就算和女王进餐都不会失礼。
他比路易斯见过的所有贵族都更像贵族。
这真的是他吗?真的是那个陋习满满的私生子罗岚吗?
连管家都忍不住多看了罗岚一眼,眼中多了些疑惑。
路易斯十分挫败,他可不是为了看罗岚吃饭才留下来的,既然看不到对方出丑的样子,那就没必要留了。
“艾伦,我们先走。”
轮椅经过罗岚身边时,路易斯伯爵掏出怀表,摁开表盖:“十分钟,你如果没有出现在门口,你就自己走路过去。”
罗岚没怎么把路易斯的话听在耳里,倒是眼睛被那怀表吸引了注意。
这怀表也在火里被烧过,表面上雕刻的剑身有些变色,不过由于质量太好,没有影响到里面,现在还能正常使用。
可罗岚盯着指针看了几秒后,忽然发现了问题:“伯爵,你的表不准啊,快了。”
路易斯被噎了一下,眉头不快地皱起。
罗岚还在继续惹他:“万一我准时到了,但你的表显示我迟到了,那到底算谁的问题?”
路易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眼睛底下那点烫伤都泛起了红:“你自己走过去!”
说完他就直接挥手让管家推他走,竟是彻底不打算带罗岚搭车的意思。
金顶马车停在黑色大门外,远远望去,车尾的金色天使闪闪发光,整架马车雕工精湛,极尽奢华。
马夫看到路易斯伯爵的身影,连忙扬起长鞭,车头的两匹白马收到指令,驯服地弯下前膝,使马车倾斜。
在四名仆从的帮助下,路易斯连人带轮椅上了马车,车厢宽敞,挂满了羊皮制成的画毯,俨然还能再装下五六人。
“走吧。”
管家沉吟片刻,试探地问:“不等夫人吗?”
路易斯伯爵冰冷的眼神一下窜起了火,想起刚才罗岚的冒犯,他咬牙切齿:“不等,马上走。”
“遵命。”管家躬身行礼,眼眸一低,藏住了杀意。
果然,还是喜欢骗人。
说路易斯伯爵在乎他,其实是假的,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就算杀了他,路易斯伯爵恐怕也不会在乎。
死一个罗岚,跟死一条狗没有任何区别,昨晚就不该犹豫的。
马车缓缓启动,还没走出半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马夫最先听到声音,他扭头一看,只见古堡里最桀骜难驯的那匹大黑马正在车后狂奔,而驭马的人,正是刚刚嫁过来的詹姆斯先生的小儿子——罗岚。
“伯爵,伯爵……”
“怎么了?”路易斯闭着眼睛休息,不耐烦地回应马夫的声音。
突然,脸上一凉,有阵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正对着路易斯伯爵,直接吹乱他的发。
他抬眼一看,罗岚掀开了他对面的窗帘,正是惹来这阵风的罪魁祸首。
“伯爵好,跟你打声招呼,回家的路我熟,我就先去啦。”
说完他就放下帘子,将路易斯的叱骂关在车厢里。
“他怎么回事?他怎么追上来的?”路易斯忍住心头的暴虐,问向坐在马车门口的管家。
管家将车门口遮挡视线的厚帘掀起,这下不用管家解说,路易斯也能从前方那个矫健的骑马身姿上看得明白。
“他好像,把马厩里另外一匹马牵出来骑了。”
“我看得到,我问的是,他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马术向来是皇室和大贵族之间的专属娱乐,像罗岚那种在乡下被妓|女养大的野小子,他哪来的机会学习。
路易斯伯爵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罗岚,当初佩恩天天把他这个心思不纯的弟弟带出去,希望让他多见世面,多接触贵族。
可山鸡就是山鸡,越是出席大场面,越容易暴露他的不堪。当初在马场的时候,罗岚还没骑上马,就被马尾巴甩哭了,最后还发脾气杀了那匹马,让佩恩出面赔了好多钱。
那时到现在,也没过多久,罗岚怎么变得如此精通马术了呢?
马夫一直看着前面,丝毫没注意到伯爵的神色,还想着拍伯爵夫人的马屁。
马夫说:“有些人天赋高,很快就学会了。今日不同往日啦。”
这句“今日不同往日”简直像当头给伯爵泼了一桶冷水,冷意从皮肤深入骨缝里。
当初他没残废的时候,他是马场上骑马最快的人,没有他赢不了的赛,没有他驯不了的马,而现在,他只能坐在这愚蠢的马车里,眼睁睁看着罗岚那个废物超过他。
马夫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他悻悻地回头,迎面而来的是镶满了蓝色宝石的拐杖。
“啊——”
一声痛呼,马夫从车头栽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脸上的血在石子路上拖出一条红痕。
路易斯将拐杖上的血擦到车帘上,眼睛凶狠地盯着越来越远的罗岚的背影。
路的尽头是那栋白色大理石豪宅,他们将在那里碰面,如果罗岚没能拿出治好佩恩的本事,他一定会……
一定会……
伯爵:一定会……锤爆他的狗头。
罗岚:谁捶谁还不一定呢,崽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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