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雄虺

2、第一章

　　婉娈背着手，步子迈得跟螃蟹似的，大摇大摆走着。兮兮小步跑着跟在身后，边跑边叫自家主子慢些。
　　偶尔有小仙娥匆匆而过，向婉娈行礼，她也熟视无睹，直直走过去，不做任何回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婉娈仙子要去干什么大事呢！

　　在兮兮叫了几次后，婉娈终于停了停脚步，翻了个白眼：“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说完又大步流星往前冲。
　　兮兮：……
　　好有道理。
　　“你再不快些，宴会可结束了！”婉娈头也不回，道。

　　嗯，她们去赴宴的。虽然没有收到邀请，但她婉娈既然听说了，自然是要去的。想来去了也不会拒绝。
　　毕竟这位四处蹭吃蹭喝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

　　玉帝端坐在龙椅上，怒目看向面前一众神仙，脸色堪比木炭。

　　“陛下，陛下？”太上老君见自家陛下阴沉得可怕，试探性叫着。

　　玉帝垮着脸，抬眼看他，本想和蔼可亲问一句“何事”，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怒喝：“她又去哪里鬼混了？！”

　　太上老君和一干神仙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的是婉娈仙子，个个面面相觑。

　　如今不知为何，许多妖魔进入人间，出了好些乱子。天庭已派遣了许多神仙下凡收妖，战果却不咋样。这才让玉帝下令各路老神仙务必参与这次晨会，商讨此事。
　　然，老前辈们是都到了，独独那位婉娈仙子迟迟不现身，差人去请竟把人给打了回来。
　　于是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没人回答玉帝。答不上。

　　“……”
　　玉帝扶额，半晌才问道：“今日有人设宴？谁设的宴？都设到晨会这时来了！”
　　“回陛下，是新飞升的孔雀仙子。”一旁的侍从答。
　　众人心下不免为这刚位列仙班不久的仙子默哀――天庭曾特意设有一道条例，明确规定宴席不能设在开晨会的时间。

　　这条例由来已久。据说是因为某位位高权重的神仙常年混迹各种宴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为了赴宴连晨会都可以不上。被惩治几次后仍不知悔改，玉帝无奈只能和众神商量着定了这么条条例。
　　至于这“位高权重的神仙”说的是谁，但凡在天庭混的都清楚。

　　如今这孔雀仙子顶风作案，怕是几千年修行换来的飞升就要白费了。

　　玉帝咬了咬牙，恨不得一拳砸烂龙椅：“好得很！你现在就去把婉娈仙子给‘请’回来！”
　　侍从应了声是便准备出发，玉帝却又道：“慢着！”
　　侍从退回，有些不解。
　　“还是二郎去一趟吧。”玉帝冲杨戬摆了摆手。

　　孔雀仙子本是妖，当今孔雀族一条支脉族长的妹妹，据说资质极差，修行千年只为有朝一日飞升成仙。如今好容易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了，便在族长府内设宴庆祝。

　　族长府现在好生热闹。
　　婉娈一到便被安排至上席――毕竟是“位高权重的神仙”。
　　族内有许多小妖都想瞧瞧法力无边的神仙长什么模样，又不便直接上来围观，只三五成群远远站着观望。

　　他们也没看出什么来――
　　“神仙就是神仙，身边的侍女都仙气儿飘飘的。”
　　“神仙果然不一样啊，连吃饭都这么洒脱。”
　　“我听说神仙都不吃饭的嘛？这个是不是假的呀？”
　　“小姐都说了是神仙，还能有假？”
　　“……”

　　婉娈没兴趣听他们讨论，津津有味地啃着面前的烤乳羊，眼睛始终盯着场上舞女扭动的腰肢。
　　一旁的族长看着婉娈的吃相目瞪口呆，扭头悄悄问自家妹妹：“这……到底是哪位仙子啊？真的不是冒充的么……”

　　孔雀仙子吓得一颤，忙伸手制止哥哥继续说，余光瞟了一眼婉娈，见她仍在看歌舞啃乳羊，才松了一口气。“哥哥！可别再说这话。这位，可是敢跟玉帝甩脸色的，脾气暴着呢……”她轻声道，“据说法力无边，还能预知未来……厉害着呢！”
　　族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一哆嗦，知道假不了了，估计还是个大能。

　　跟玉帝叫板……
　　那了得！

　　族长似乎打定主意要抱婉娈大腿了，便和孔雀仙子一同起身，笑吟吟端着酒杯，打算上前向婉娈敬酒。
　　这时有一小厮跑了过来，俯身向族长耳语了几句，便神色严肃地站到一边，听候指示。

　　族长皱了皱眉，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一旁的婉娈仙子。然后他放下酒杯，对婉娈作揖道：“仙子，这边有客人到了，吾……”
　　“去吧去吧，跟我讲什么，你是主，我是客。”婉娈向一名舞女招了招手，“你，过来。哎对，就是你”

　　舞女小步跑来，族长匆匆向门外奔去。

　　婉娈伸手揽过舞女的细腰：“你叫什么名字？”
　　孔雀仙子神色变了变。
　　“回仙子，奴家名叫阿锦。”舞女低头。
　　婉娈：“阿锦？好名字。”说着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舞女不知她要干什么，无助地看着孔雀仙子，孔雀仙子瞧了瞧兮兮，兮兮倒面色平静，似乎习以为常。

　　“哎，那谁？”婉娈向孔雀仙子点了点头。
　　“玉兰，小女子玉兰。”孔雀仙子急忙道。
　　“啊，玉兰仙子，这阿锦是你府上的么？”婉娈咂咂嘴。
　　“是……”
　　“本仙……我还挺喜欢她的。”

　　孔雀仙子：？堂堂仙子，这么直接？你脸呢？
　　阿锦：？
　　这是搞什么？
　　孔雀仙子：“呵呵呵，仙子喜欢……待会儿带走就是……阿锦，还不谢过仙子？”
　　阿锦一阵茫然，朝婉娈作揖。

　　婉娈笑了笑，就招呼阿锦去收拾东西。
　　兮兮看得好生无奈。

　　族长带了几人走进大厅里来。
　　孔雀仙子迎了上去，鞠躬作揖，似是称他们作表叔大伯。
　　婉娈瞥了一眼，以为是他们孔雀族内的亲戚，没有理会。

　　他们似乎是寒暄了会儿。族长就紧张兮兮地带着众人向婉娈走来。
　　“这位便是天庭来的婉娈仙子了……”族长神色不太自然，说话仿佛也僵硬了些。
　　半晌未见响应。
　　婉娈抬眼瞧了瞧。
　　有人轻哼了一声。
　　“天庭来的？听说还‘位高权重’的？”那位被孔雀仙子称作大伯的不屑道。
　　婉娈：“嗯哼？”
　　“今日天庭不是有重要的晨会么？各路神仙可都去了。”另有人道，“你若真是天庭的大官，怎么没去？”

　　孔雀仙子一愣。重要的晨会？
　　族长也是一怔，不想他们竟这样直白。

　　婉娈撇眉，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几位鼻孔朝天的主儿：“怎么？怀疑我的身份？那几位前辈可是……”
　　兮兮偷笑――以自家主子的年纪，这几位喊奶奶都够了。
　　“这位是孔雀王的儿子，孔雀族少主。”孔雀仙子忙指着其中一小年轻道。
　　那少主瞪了她一眼，脸上不喜。孔雀仙子缩缩脖子，也就不再讲话。

　　“哦，少主啊。你说我是个假神仙？”婉娈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可不是么？不过现在我们族内有要事，没空搭理你，趁爷爷我心情好，赶紧滚。”那少主皱眉道，似是在不悦婉娈的磨叽。

　　兮兮噗嗤一笑。

　　族长转身向座下的客人道歉，说是今日有要事，宴会改天继续。客人们只好再向孔雀仙子道了喜，然后悻悻离开。

　　见人走了差不多了，婉娈还没要走的意思，那少主神色张扬，挑眉看着她：“还不滚？”

　　婉娈笑了笑，起身向族长和孔雀仙子作揖：“那小仙改日再访。多谢族长款待。”

　　族长众人看着她――这是默认少主说的话了？
　　族长狠狠皱眉，深深看了自家妹妹一眼，发现她也一脸疑惑，正欲说话，忽被外面的传报打断。

　　“清源妙道真君到――”

　　玉帝那边，在杨戬走后就与众神商讨起目前的境况来。
　　各路妖魔鬼怪，说不清来自哪里，就突然出现在人间。奇的是天庭派出去查探的，要么有去无回再联系不上，要么什么都查不到。
　　现在天庭这边只清楚一点――对方好像知道天庭的所有动作一般，每次前往查出的窝点准备一网打尽时，总会扑空。甚者，还会落入圈套。
　　明知天庭内有对方的眼线，却无从下手。

　　“还是以往太过安逸了。”玉帝长叹一声。

　　外面突如其来的一声传报，让在场众人都狠狠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来做什么？！”那少主心下一紧，冷汗直流。
　　婉娈淡淡看着他，似笑非笑，道：“少主很热么？怎么还开始流汗了。”
　　孔雀少主带来的那帮人纷纷剜了她一眼。
　　“还是说，少主跟杨二郎有过节？”婉娈拢了拢耳边的发丝。
　　少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胡说八道！”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上前迎接显圣真君。

　　杨戬大步踏了进来，并不理会众人的行礼，直直向婉娈走去：“还不走么？”众人被这句话吓得又是一怔。
　　婉娈点点头：“还真蠢得可以。”
　　杨戬：“嗯？”
　　婉娈：“嗯什么嗯？兮兮，去叫阿锦，咱们走了。”
　　兮兮点头称是。
　　杨戬：？
　　婉娈笑吟吟地向族长等人辞别：“那么，族长，改日再聚了。玉兰仙子，还有那什么少主，回见。”
　　“噢，对了，我婉娈仙子，如假包换。”

　　众人连忙送他们离开。
　　直到婉娈几人从眼前完全消失，孔雀族少主才一屁股瘫坐在地：“不会吧？”
　　“兰儿刚才说，那是个敢跟玉帝叫板的主儿啊……”族长满脸愁容。
　　“不打紧，待会儿向上头提一句就是了。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有人缓缓道，“我们，还是先讨论正事吧。”

　　杨戬带着婉娈回到天庭时，大家恰巧正在票选一个方案。
　　大抵就是再派个厉害些的人去人间查，同时到妖界看看。天庭这边开始运作，悄悄排查眼线。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晨会结束后，婉娈被留下来训话。听说玉帝还顺便罚了杨二郎――据说是因为他去找人找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