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trajector

5、重逢（1）

　　程静姝就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爬树抓小鸟，有果园摘草莓，有金发碧眼的老师在讲课，有富丽堂皇的宫殿城堡，有……各种各样的场景，不变的是，总有一个小男孩在很开心地对她笑。

　　醒来是熟悉的医院里白花花的一切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再然后是卧床躺了近一个月，她每天无聊地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在她几乎要忍不住提出抗议的时候，她亲爱的母亲大人终于说“岁岁，你可以出院了！”

　　“她几乎要激动地泫然欲泣，要不是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的眼神警告过于严厉，她都要跳下床边蹦跶边欢呼了！

　　“不过，我们可能要晚些回国，去你哥哥家住一段时间，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还不允许坐飞机。”“哥哥？我小时候认识的吗？”程静姝有些疑惑，她不记得什么哥哥，自从她六岁那年大病，很多六岁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她直觉妈妈说的这个哥哥是她六岁前认识的。

　　其实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她终于可以出院了，她看向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伦敦这几天又下大雪了，她想知道伦敦的雪跟上海的有什么差别呢，如果爸妈允许，她还想打雪仗、堆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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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就是小小姐了吧？长这么大了！小时候抱在怀里还那么小……”毛姨慈爱地看向程静姝。“您认识我？”“那当然了”程静姝觉得神奇，从她进这个城堡开始就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现在这里的人也说认识她，她觉得自己说不定真来过这里呢。

　　接下来几天，程静姝都跟父母住在这个偌大的城堡里，她觉得很自在，听着花园里的鸟叫醒来，枕着一屋月光入眠，唯一让她觉得不习惯的就是女佣也太细致了，每到用餐、更衣甚至沐浴这些琐碎事情的时候，她们都会来帮忙，还有就是，城堡也太大了，像迷宫，从后花园到前厅，她不知道走错了多少回。

　　不过，她这几天一直没有见过爸妈口中的哥哥，倒是在某个夜晚听见了一次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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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竟然还有一个阁楼！”程静姝追着城堡里的一只腿受伤的波斯猫来到了这里，她想给她看看受伤的腿，却不料猫咪受伤了竟然还蹿得这么快，一下就爬上了阁楼。

　　“你等等……”她看向猫咪逃窜的方向，有些吃力的爬着楼梯，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体力大大下降。

　　霎时，她愣了，她看到阁楼的窗边坐着一个清冷的少年，他双脚挂在窗外，他安静地坐着，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冷意，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雪光照耀下有些发白的黑发，一身黑衣，坚挺的背影在月光描绘下轮廓硬朗清晰。

　　她愣了许久，没出声，她看见少年拿来医药箱，然后蹲下身来，给小猫消毒、抹药、包扎，动作细致得仿佛刚刚出现的那个隔绝着周围一切的清冷少年是她的错觉。“怎么又受伤了，调皮的很呢”她似乎听见少年轻轻说了这句话。

　　她躲在阴影处，隔得有些远，少年似乎没察觉，抱着包扎好的波斯猫坐回了窗边。

　　月色与雪色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漫天雪花飘舞，英国的冬天夜晚似乎格外冷。月光透过窗洒在阁楼的木质地板上，只留下一个轮廓清晰的影子。少年怀抱着雪白的波斯猫静静地坐在阁楼的窗沿上，任雪花飘洒湿了黑衣，任寒风呼啸乱了黑发。

　　她看着雪花在空中旋转最后落在少年的肩上。她望着少年孤寂的身影，像是一潭死水任雪花轻拂不起丝毫波澜。少年似乎与雪色月色融为一体，美得像是一幅精致的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