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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蜚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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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学看向碎舌的那群人,冲他们冷笑:“哎呦,好大的醋味呦……,这么浓,也不知是打翻了几缸醋!哎呦呦……除了这醋味儿,我还闻到了一股子臭味,也不知是谁早起忘了洗漱,这嘴呀——臭不可闻……呕……”
那群人,人人变色,正待跳起来和刘学论个输赢,刘学又开口了:“咦,这不是李敞吗?我昨日还见你老娘和媳妇儿,在帮东户陈家浆洗衣服。啊,还有马哥,先前春天的时候,我看见小侄女在街上挨家挨户的卖花,也不知这大冷的天,又被你派出去卖啥了?冬瓜吗?”
不等他们反驳,刘学继续道:“窦果啊,我是男人,不太明白,你说她们这些算不算是抛头露面呢?”
众人纷纷梗了脖子吼起来。
“那是为了贴补家用,怎么算的上是抛头露面?”
“对对对,她们都是正经工作,也没天天混在男人堆里的……”
“刘学你怎么能那么说呢,你们家……”
众人愤慨,七嘴八舌开始指责刘学,刘学刚想继续怼回去,却被窦果拉了一把。
“好了,和他们说这些做什么,有时间多搬两趟货,多挣钱不比这好?”窦果瞥一眼身后激情四射的人群,转身踢飞脚旁的一块大石头。
那石头,平日可容三四个人坐着歇息,就这么一脚被她踢飞,生生越过身后那群人的头顶,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后,扑通一声砸进围栏外的河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那水花足足有四五米高,随着水花的平息,那群人脸上的愤懑和不满也逐渐平息。
窦果扬扬下巴,朝刘学一笑:“看吧,这样多好,一下就老实了。所以,你跟他们说个什么劲儿?都是一群不讲理的。走,干活去……”
刘学深以为然,朝她竖个大拇指。
刚走两步,就又被一群人给堵了。
为首是个颇高的魁梧大汉,他站在路中间,一边拿毛巾掸裤子上的灰,一边拿眼睥着窦果,脸上笑眯眯,眼睛却阴冷:“呵……好大的威风啊!”
魁梧大汉身后,有个眉头有疤的人,跟着道:“那当然威风了!这力气,这手段,可称得上凶悍了!唉,真是可惜了……你说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偏偏这么凶悍,哪里还有人敢上门提亲?这万一不高兴了,一脚把这姑爷给踢死了,岂不呜呼哀哉!”说着还像模像样地叹口气。
眉头有疤的汉子旁边有个矮而粗壮的汉子,捧场地哈哈一笑,也跟着说:“即便不动脚,动了手,怕也够那姑爷喝一壶的!所以呀,估计也没哪个不长眼的男人,想跟一个‘不男不女’的人过下半辈子。就我自己来说,我反正是不愿意的,就算她会赚钱,赚的多也不行……你们呢,你们愿意吗?”
矮个的粗壮汉子,扭头去问身后几个黑黝黝的年轻汉子,那几个汉子咧着白牙纷纷笑起来:“我们当然也是不愿意的……”
“娶个男人婆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温香软玉才好啊……”
“是呀是呀,这身段跟木柴一样,哪个爷们儿有兴趣……”
一群大男人嘻嘻哈哈,猥琐地笑成一团。
窦果深吸口气,没说话,只是盯着为首那个冷淡瞟她的魁梧男人。
窦果认得他,他叫叶斐,是这群人的头,听说他嫂子的娘家的一个姐妹的女儿……还是侄女啥的,是青国成王府的一个宠妾。
成王是当今青国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在朝野上颇有威望,所以这叶斐常拿着成王府这杆大旗到处招摇。
底层老百姓都惧怕权贵,也不愿多事,是以,这叶斐愣是凭借这一层不可捉摸的关系,在码头上颇有些说一不二。那些商贾深知和气生财的道理,所以也不愿得罪他。久而久之,他在码头上更是威信深重。
窦果扬扬下巴,压下心头怒火。
来这里多年,这种事也遇上过多次,所以她根本不惧怕。大不了将人打的半死,然后一走了之,可如今……
如今她已是拖家带口的人了,自然不能像当年那样揍了人换个地方就成。
当下窦果扯扯准备冲上去的刘学,低头道:“走吧……”
刘学虽然气愤,可深知叶斐的背景,当下忍下这口气,跟着窦果继续走,却在和叶斐擦肩而过时,被叶斐突然伸出的脚,给绊的差点摔个狗啃泥。
窦果及时回头,一把拽起刘学,皱眉看一眼叶斐,将刘学往身后一拉,胸脯一挺:“叶斐,好狗不挡道,听过没?若是没听过,我不介意给你讲讲……”
“你这娘们儿……”叶斐的疤痕狗腿子立马跳出来,却被叶斐拦下。
叶斐淡淡一笑,凉薄又冷酷:“好……你讲——我倒真想听听,这挡道的狗,是怎么讲这个‘好狗不挡道’的故事的……”
听出叶斐口中指责自己挡了他的财路这件事,窦果翻个白眼。
果然是为了财,她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靠自己本事吃饭,他们有什么可生气的?难道不该从他们自己身上找问题吗?自己能力不够,还怪别人太优秀?
“你怎么不讲啊?”叶斐继续拿冷眼瞟窦果。
窦果嗤笑一声:“就是忽然觉得,没必要浪费口舌!对牛弹琴的事儿,有什么意义?——刘学,我们走……”
“站住……”叶斐终于失了耐心,就算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力大无穷,却也不想轻易在众人面前被拂了面子,当下一把抓向窦果的胳膊。
窦果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人突然冲进自己和叶斐中间,朝叶斐喊道:“你……你……商老板让你……让你速速去干活——他说这批货物紧要,你莫要给他寻麻烦……”
叶斐看向来人,正是商老板身边的红人,小账房陈康。
叶斐虽然不惧商老板,但考虑到如今在商老板手下讨活干,这商老板又是成王妃那边的人,若较真起来自己绝对得不了好,当下冷哼一声:“今儿我看在商老板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且小心点,莫让我得了空……”
窦果翻个白眼,淡淡说道:“好,我等着——”
叶斐一愣,没想到窦果这臭这丫头如此有骨气,当下一挥手,领着一帮骂骂咧咧的属下继续去卸货。
窦果在心里暗骂一声,一拍挡在自己面前的陈康,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了,陈康……”
陈康转过头来,待看见窦果的笑容时,心头的害怕惊惧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他握紧汗湿的拳头,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不……不客气……”
“那我先去干活了,等结束了我请你喝酒!”窦果豪气地一拍他的肩膀,心无芥蒂地去忙了。
一旁看戏的刘学凑过来,在陈康眼前挥舞两下手,待陈康回神,揶揄道:“不错嘛,都学会英雄救美了……就是要这样,才会抱得美人归的……努力噢……”
没有窦果在旁边,陈康放松了许多,恋恋不舍地看着窦果的背影,低声道:“其实不是我救她,而是她救我……”
刘学听见这话,砸吧砸吧嘴,揽过陈康肩膀:“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你好像从没告诉过我,你究竟是为何喜欢大力果?欸,你说说嘛……”
陈康欲言又止,瞥了一眼好奇的刘学,几番张嘴:“……你可还记得我爹过世时,那些上门讨债的人吗?他们正要断我一条胳膊时,是窦果恰好出现。她不仅救了我,还替我还了债……那时,我就发誓,一定要报答她……”
“我记得此事,不过当日我前去时,那些打手已经走了……”刘学感叹着,忽然一顿,“不对呀,听说陈伯欠了赌坊一大把钱,窦果她……她怎会有那么多钱?”
陈康低头:“听姑母说,那是她跟着商队出海,九死一生得来的钱财,本是准备买一处小院的,可……为了我……她全给了……”
“大力果,果然仗义……”刘学一拍陈康的肩膀,满脸赞叹,“这样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兄弟,你加油!”
因为有窦果这个大力士的助攻,码头上的货物在申时二刻左右,就全部从船上转移到了马车上。
商老板终于松了口气,将心放进肚子里,一高兴,不仅所有活计都得了三倍工钱,窦果还单独得了赏金。
这一下窦果是开心的不得了!
有钱了,有了钱,她知道怎么花!不仅能替南宫嵊添置衣物和家具,还能还了陈大娘的钱,更能过个好年喽!
窦果的眉飞色舞,严重碍了其中一些浑水摸鱼的人的眼,他们在拿到工钱后,三三两两私下议论,言辞中间对窦果有很多不忿。
刘学一路走来,听的肺都快气炸了,本想上前替窦果理论两句,却被窦果一把拉住胳膊,笑眯眯对他说:“别理他们,为我气坏了身体不值当,走,我请你喝酒暖暖身子去……”
“他们欺人太甚!”刘学横眉怒目。
窦果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那群人:“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也管不了。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就是被八卦两句嘛,又不伤筋动骨的,犯不着跟他们过不去。……况且,他们也就是逞逞嘴上威风,罢了罢了……“
刘学瞪了那些人一眼,继续碎碎念:“大力果啊,你就是心太大,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他们就老实了!唉,我真想把舌头给他们拔了……再不济,让他们的钱打水漂也行……”
他话音未落,只见平地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裹挟着暴雪,劈头盖脸地砸向码头上滞留的人群,众人被卷的东倒西歪,纷纷去抓趁手的牢固东西。
人人自危中,空中忽然传来不少人的哭喊:“我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