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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风雪昆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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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准备一起往山下走去,却见迎面来了一个人。来人一身白衣,身姿高洁如雪松,神态温煦似暖阳。
“温师叔!”丹朱最先反应过来,接着目光就站在了他身上。
温平岚有些意外,接着粲然一笑:“看来云徊师妹比我先到,褚师弟也已经出关了。”
褚行川道:“什么出关不出关的,我是被关起来思过,不是闭关修炼。温师兄你最懂如何把话说得好听了。”
叶云徊颔首道:“温师兄也来了。”
温平岚含笑道:“不管是闭关,还是思过,出来了就是圆满。我想着褚师弟一个人待得太久了,怕他忘了时日,若是没想起今天该是回去的日子,那可就糟了,因此特地前来看看。没想到云徊师妹如此有心,比我还先到。”
“劳你挂心。”褚行川笑道。他着实没想到今天会有人来接他下山,而且还不止一个,很有些感动。
回到熟悉的殿阁楼群,褚行川升起一种恍若隔世之感。他看见自己的居所赤霄阁前站了一人,身姿纤长,神情肃然。眼中陡然一亮,面露喜色,快步走上前去道:“师姐。”
随即却有些赧然,毕竟闭关思过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他原本生性洒脱,怎奈在大师姐面前这份洒脱总是敛了形迹。她能来这里,应该还是关心自己的,只是自己行事太恣意张狂,她大约是不喜的吧。
华明颜点了点头:“褚师弟回来了。”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叶云徊和温平岚,分别打过招呼。
叶云徊想起那天师姐突然到碧烟阁来针锋相对,立刻有些惧她,脸色变得不大自然。她这些小心思华明颜自然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
赤霄阁中的人都跑了出来,见褚行川回来颇为激动,立时围绕在他身边左看右看。
华明颜道:“山洞中孤寒,你必定吃了不少苦。既然回来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又转过来对温平岚和叶云徊道,“温师弟,云徊师妹,你们去接褚师弟回来,真是想得周到。”
温平岚道:“同门之谊,缘分难得,举手之劳。”
华明颜的目光意味不明,在叶云徊身上略作停留,又看着温平岚道:“哪里有云徊师妹,哪里就有你,温师弟,你可真关心云徊师妹啊。”
这话连褚行川听着都觉得不对劲,那些围住他的弟子都愣住了,心中惊疑却不敢言语。
温平岚喜欢叶云徊,这是昆仑中人大概都晓得的事,尤其是在凤游赠汗巾表心意一事之后,这事差不多板上钉钉。但仙君没有开口,众人只敢在背后猜测,并不敢当面说出来。不知为何,向来板正的大师姐今日竟然提起这茬,而且还是这么古怪的语气,莫非……莫非她也喜欢温平岚,把叶云徊当做了情敌?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怀疑不停,颗颗八卦的心早已飞到半空,恨不得快点四处散播,以增谈资。
她这番话实在太出人意料,温平岚怔了怔,随即道:“身为师兄,关心师妹实属应该。”
叶云徊则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为何说了如此莫名其妙的话,见众人兴奋得发亮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又会成为流言的中心,胸中发堵,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蔓延到全身。
小师妹变幻不定的神情被华明颜尽收眼底,她心中隐约升起一股快感,但这快感显然还不够。因此她走到叶云徊面前,盯着她道:“小师妹真是好本事,前脚在山下有玄山君悉心照护,后脚就有商州算学馆的人上门来求亲,现在还有温师弟步步紧随,怎不叫人佩服。”
这句话说完,她满意地看到叶云徊脸色变得惨白,死命咬住嘴唇。温平岚虽惊讶,却也维持着风度道:“师姐,流言伤人无形,请慎言。”
华明颜冷哼一声:“温师弟,这护花一事,你倒是尽职尽责啊。你说你有没有胜算呢?”
她这句话无疑往温平岚心里扎了一根刺。
褚行川则又惊又疑,吃惊的是他从没见过华明颜如此尖酸刻薄的样子,起疑的是莫非华明颜喜欢温平岚或者她提到其余两人中的一个?像是醋意大发,才会在众人面前说些如此有失体面的话。正在思量,就听华明颜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见她走了,褚行川心中不禁埋怨这些同修将他团团围住,让师姐靠近不得,只好离开。不过他回来了也是高兴,很快与阁中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谈起来,被簇拥着去梳洗沐浴了。
见他进去,叶云徊失魂落魄般的对温平岚道:“温师兄,我也打算回去了,告辞。”
“等等。”温平岚叫住她,“我送你回去吧。”
叶云徊本想拒绝,但他们原本就顺路,何况温师兄也没做错什么,几个月前与凤游的龃龉还算在他头上,未免有些不公平。想到这里,她心里一软,点了点头,道:“好。”
两人并肩而行,中间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丹朱跟在后面,偷偷的观察着两人,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行了一段路,温平岚道:“云徊师妹,听说前几天商州算学馆的殷可琛来过了。”
叶云徊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温平岚脸上浮起一个微笑,缓缓道:“你没有答应他,这真是……好极。”
叶云徊知道他高兴,因为自己没有答应殷可琛的求亲,但这并不意味自己好对他,有着与他对自己一样的心意。感情一事最忌拖泥带水,既然自己无意于他,就不能让他抱莫须有的希望,那样到头来只会耽误他,但这话要如何说出来,才能不伤人呢?当下斟酌着道:“我没答应他,因为他不是我中意的。”
温平岚自顾自道:“我明白。你既拒绝了他,自然是不中意的。”
叶云徊心里暗暗着急,只恨自己嘴笨,没有掌握说话这门艺术,想了想道:“我现在还没有中意的人。”只能这样说了,应该够委婉伤害力够小了吧?
温平岚眼神一黯,缓缓道:“就算你不是因为我拒绝的他,我也是高兴的。”
叶云徊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太过委婉了,温师兄并没有领悟到她要表达的意思。
到了碧烟阁门口,叶云徊道:“温师兄,谢谢你送我。”
温平岚如玉树孑立,眼神似乎有些落寞,对她颔了颔首,看着她转身进去,消失不见。
丹朱一路跟着瞧够听够了,进去后在叶云徊耳边小声道:“小师叔,你又伤了温师叔的心!”
叶云徊本就心烦意乱,斥道:“你知道个什么,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捡了个垫子扔过去,丹朱“哎呀”一声跑开了。
叶云徊站在那里,心情更加乱七八糟了。
华明颜还记得,三个多月前师妹叶云徊突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师父叶千愁震怒不已。打她记事起,就没见过师父如此生气。
同住在碧烟阁的丹朱是最先发现叶云徊不见了的人,她那天早上起来后一直没有听见叶云徊的房间有什么动静,想着大概是又在赖床,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她就去小师叔的房间打算叫她起来。房间里没有人,床上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丹朱心细,立刻检查了一下衣柜等物什,发现有一些贴身物件一同不见了。她顿时明白过来,小师叔叶云徊私自下了山,脑中不由轰的一声,不啻于天塌了。
待她慌慌张张找到她的师父谈镇远,由他带着去见了仙君禀明情况,不多时整个昆仑就乱了套。和叶云徊一样不见了的还有褚行川,但他原本就领了任务,此时离开倒也说得过去。派了数人到山下青羊镇仔细打听,果然就有几个半夜睡不着觉的人见过一男一女一自昆仑御剑而来。毫无疑问,这一男一女正是褚行川和叶云徊。褚行川此行目的是商州朝歌城,两人多半也是去了那里。
不管怎么说,叶云徊至少不是独自一人离开,褚行川修为那么高,想必一路也能保护到她。有了这个消息,昆仑众人的心情又不一样了。谈镇远稍微放心了一些,他对褚行川的剑术还是非常有信心的。作为这一代修士中的翘楚,就算叶云徊资质再差,有褚行川同行也如同多了几重保障。温平岚则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略略一想就知道,叶云徊为何会私自下山。经丹朱描述,自从凤游示爱不成,反而找叶云徊麻烦之后,叶云徊就十分苦恼,终日郁郁寡欢很少见到笑脸。在这种情况下,她随褚行川一同离开,以避开眼前这些是非的举动是有迹可循的。这原本并非她的错,却无端被卷进其中,都怪自己没有处理好,才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见这个消息时,华明颜心里竟有一丝庆幸,小师妹终于不在昆仑了,即便这只是暂时的。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小师妹开始,嫉妒就渐渐在她心里滋长。小师妹占据了师父几乎全部的关注,所有的宠爱。她也曾努力提醒自己,小师妹和她一样是孤儿,身世同样不幸,自己怎能对她有嫉恨之心?可师父那么重视她,凡事以她为重,尤其是在她去过一次青城山,却在那里莫名其妙生了病,被师父接回来后,一切就更不一样了。她资质那么差,师父却宣布在她之后再也不收徒了,给了她关门弟子的身份。她何德何能,能得此殊荣?哪个门派的关门弟子不是天资过人,成就非凡?
直到后来,渐渐有了师父其实是她父亲的传言,若果真如此,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既是掌门之女,本就与众不同,别说关门弟子的头衔了,将来传位给她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