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染》玛奥

58、当爱已成往事（二）

　　我看到男人脸上的悔恨，“后来呢？”我现在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了。

　　“我们走后你爹和你应该被你舅舅带回去了，我师傅也就是你外公知道了我们的事勃然大怒，他命所有同门外出寻找我们，找不回活的，就带回我们的尸首。这无疑是对我们下了追杀令，我和你娘四处躲藏，你娘也想过要回去，可是如果回去，肚子里的孩子就肯定保不住了，你外公决不会允许这样的孽种出生。我们就一路向元宁国逃去，过了将近一个月，追赶我们的人就没有了，我想，应该是你爹让你外公放过我们的吧。

　　“那你和娘……为什么你现在？”

　　“我和你娘最后逃到元宁的一个小山村里，你娘生了一对龙凤胎，我本以为我们会在那里平静地过下去。”师伯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出的苦涩。

　　“你娘并没有因为新生儿的降临，而心情有所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消沉。她很想你，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没有娘在身边，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有没有哭。我实在看不下去，曾提议回去，可是你娘说没有脸面回去，她不敢面对你爹。渐渐，孩子们大一些了，我以为你娘不再像以前那么消沉，可是她只是不想让我担心，不想让孩子们看到，有时会一个人躲起来默默流泪。忆染，你娘她其实真的很爱你！”

　　“是吗？后来呢？”

　　“后来，也许是我的报应吧。两个孩子七岁的时候，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两个七岁大的孩子，在身怀武功的父母身边。

　　“不光我们的孩子，附近村子所有差不多大的孩子，全都在晚上陆续失踪了。”

　　“竟然有这种事？”难道是吹笛子的恶魔？还是彼得潘？

　　“你娘一急之下、心火郁结，本来就不好的精神状态更是每况愈下，最后终于……之后我就一直查找孩子们的下落。那时我查到江湖中似乎有一个神秘组织，那些失踪的孩子可能与他们有关。可当我快查到他们组织地点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门派，武功极其阴毒，被他们打成重伤，幸得一位隐居山中的神医相救，调养了半年多才保住了这条命。可是我从山里出来后，却没有半点神秘组织的消息，江湖上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你就这样一直在找他们，你为什么不回天玺找爹帮忙？”

　　“你以为我没想过？可是，我凭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爹帮我？这是我自己造的孽，我必须自己承受！”

　　“你……”对这个独自背负了一切的受伤的男人，我还能说什么呢？

　　“你先休息吧，先把身体养好，找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你要帮我？为什么？你应该恨我，是我抢走了你娘，是我破坏了你们一家的幸福！”李彧激动地有些歇斯底里，挣扎着坐起来，脸不因激动变红，反而越来越苍白。

　　“恨你？恨你太爱我娘？”听了我的话，李彧惊讶地看着我。

　　“他们是娘的孩子，那么，也是我的弟妹吧。”

　　“你……真的跟蓝陵很像。”一会儿跟我娘很像，一会儿跟我爹很像的，我怀疑他真的时日不多了。

　　“因为我是他儿子啊！好了，你休息吧，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我不管仍直直看着我的李彧，起身向门口走去。

　　“爱一个人没有错，师伯。”我没有回头，在门口停了一下，直接出去，关上了门。

　　“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梦染……我真的错了啊！……”门内，传来痛苦的哭声。

　　“忆染？”门外，葛烨和展云天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来了。

　　“都听到了？”

　　“嗯。不用管他吗？”

　　“让他发泄一下吧。”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清风，一会儿他平静下来，麻烦你进去照顾他一下，有什么状况再去找我。”

　　“是，公子请放心。”

　　“时候也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我们可能不跟慕容璟洵一起回去了，具体的事明天再说吧。”

　　“好，忆染你也别多想了，早点儿休息。”

　　我真的没什么多想的，我娘也死了，李彧也时日不多了，都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况且我本来就不在意，若真在意的话，恐怕我小时候是因为亲眼见到自己的娘刺了爹一剑，受了刺激才会一睡不起，以至于后来的事吧，那就更不知道从何计较了。还有我那素未谋面的异父弟妹，隔了这么多年了，是否还尚在人间呢？提到他们，还有沈非，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呢？没有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是否一切顺利呢？我想，你一定没问题，没有我也会很好，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第二天早上，我告诉慕容璟洵，昨晚碰到的人是我多年未见的师伯。师伯有病在身，我不能放下他不管，我会等师伯好一点儿在上路一起回天玺，让他带人先走。慕容璟洵要留下一半侍卫给我，我没要那么多，只留下慕容锦挑给我的那些精英，他们本来就是我带出来的，自然要跟着我。用过早膳，我将慕容璟洵送上路。

　　“公子，先生到现在还没有醒，用不用叫醒他用早膳，而且也该吃药了。”

　　“嗯，叫醒他吧，我也一起去。”

　　我和清风一起，来到了师伯的房间。

　　“先生，起来用膳吧。先生？”清风叫了两声，没有叫醒，好像睡得很熟，我到床边。

　　“师伯，师伯，先吃药吧。师伯。”我轻轻推了他两下，还是没反应。不对啊，气息也太弱了，不是睡着，是昏迷了！

　　“师伯、师伯，醒醒，师伯！”

　　“公子？”

　　“清风，快去请大夫！”

　　“是！”

　　“师伯，醒醒，师伯！九尾，有没有办法？”

　　“只能让他醒过来，保命就……”

　　“让他清醒！”

　　“是，主人。”九尾将李彧照在一片红光中，一会儿李彧就睁开了眼睛。

　　“师伯，听到了吗？我是忆染。”

　　“忆染……我的时辰到了……”

　　“师伯，你别这么说，家里有很多珍贵药材一定能治好你的。这里离岁暮皇城也很近，我去找皇宫里的太医，你千万别放弃。”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从山里出来的时候，那位神医说我只有五年命，现在已经多活了两年，足够了，只是还是没能找到孩子们，我真是无颜下去面对梦染啊！”

　　“师伯……”

　　“忆染，我没有时间了，我只能靠你了，求你，求你帮我找到他们！”

　　“师伯，你放心，他们是我的弟妹，我一定会找到他们。”

　　“忆染，这是他们的生辰八字，姐姐叫司琪，弟弟叫司璘。这里有一个指环，是你娘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琪儿和璘儿身上都有一个刺青，与指环上的花纹一样，你靠这个可以认出他们。”

　　李彧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我接过，紧紧攥在手里。

　　“忆染，我把你娘葬在了元宁东部临波山脚下，一个叫陈家村的地方，那里是我们当初住的地方，我每年都会回去，你向村民打听就可以找到。我死后，求你把我的骨灰葬到你娘旁边。”

　　“嗯，我一定做到。”

　　“忆染……”

　　“师伯……”李彧的眼神开始涣散，他是真的不行了。

　　“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让你那么小……就没了娘……”

　　“师伯，都过去了，我不是长这么大了吗？我先在很好，你不知道吧，我现在是王爷，天玺唯一的异姓王爷呢！”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至少我下去，可以给你娘带一个好消息，你娘……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李彧虽然看着我，但眼里已找不到焦距，我感到他抓着我的手，力量在慢慢流失。

　　“忆染，告诉你爹，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

　　“师伯？”

　　“主人，他死了……”我知道，因为我的手已经完全被松开了。

　　我们当天就火化了李彧，我应该先回家再去元宁吧，要给爹一个交待，也要爹给我一个交待。

　　“忆染，我们还是再住一晚，明早再上路吧。”

　　“嗯。”我想起李彧给我的锦袋，还没看过，便马上拿出来。

　　“里面有一块叠起来的红缎子，打开来，上面是司琪和司璘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红缎子里还包着一个指环。我拿起指环，很宽，造型非常特别的金质镂空指环，看起来并不像女子戴的。我将指环套在左手中指，刚刚好，和指环上一样的刺青……我举起左手，仔细观察指环上的花纹。

　　“刺青！”

　　“忆染，怎么了？”

　　“这是?这是！”我猛地站起来，撞翻了凳子。

　　“回皇城！”

　　“什么？”

　　“回岁暮皇城，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