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祭碧落间》君陌尘

10、事过留痕

　　傅盏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向教学楼里走去．
　　回到教室，那碗泡面已经不见了，连映辉坐在座位上好象在等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一看见她便站了起来．
　　＂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你也是一番好意．＂
　　＂泡面很好吃啊，你为什么不喜欢？＂
　　俞歆凝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难道还要再重复一遍刚才讲的故事吗？况且对他，也没这个必要．
　　见俞不说话，连映辉自知没趣，不再追问．＂哎，你胃好点了吗？这有很多吃的，你要不要吃？＂他把放在桌上的一袋子食品提了提，才发现他的同桌正在不失时机地偷吃．＂喂，小子，你不要吃啦－－＂他边从同桌手里夺过正啃到一半的面包，边尴尬地冲俞歆凝傻笑．
　　见到食物，早就饿了的俞歆凝毫无抵抗力．＂好啊．＂她没有客气地开动起来．
　　＂艳福不浅啊～＂同桌用胳膊肘抵了以下连映辉，悄声说道．
　　是啊，冰美人终于跟他说了几句话，而且在他面前吃东西哎～并且东西是他买的哎～连映辉眼睛看着吃东西的俞歆凝，思绪已经神游太虚了．不过他的同桌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俞文雅而又快速地把一大袋子食物吃了个精光．
　　＂对不起......还有么？＂
　　俞歆凝竟然这么能吃，而且竟然会不好意思的问出这样的话来，连的同桌的下巴快要脱臼了，他以后真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有，当然有，你等着－－＂连已经跑出了门外......
　　幸亏班上只有他们几个，否则俞歆凝又该传出令班上女生谈论的＂事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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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本想跟她聊聊她母亲和她不肯进年级前５０的事的，却无意间知道了她童年的一些事．而且，口才很好的我本应是安慰她的．我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但毕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应该活在逝去的痛苦经历中．很多丧父和丧母的孩子不也都活的很好吗？起码现在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应该是快乐的．可她不快乐吗？也并没有啊，只不过比较个性而已，那我该怎么办？帮助她吗？帮她什么呢？或许她也并不需要，因为她活的好好的......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莫名其妙！我把捂住头的被子掀开，打开电脑．尘一凡在线．
　　朝一夕：你的电子邮件我看过了
　　尘：哦
　　朝：好象篇散文，文采不错
　　尘：谢谢我最喜欢散文了
　　朝：我也是
　　尘：哦
　　朝：你的家庭幸福吗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突然冒出这句话．
　　尘：比起无父无母的孩子，我是幸福的．可和一般的家庭比，我又是不幸的
　　朝：为什么
　　尘：我很小便失去了母亲，父亲一直酗酒．
　　朝：你母亲去世了么？对不起，不知能不能问
　　尘：没有，她只是离家出走了
　　朝：为什么
　　尘：原因有很多
　　朝：哦
　　尘：下次发邮件告诉你
　　朝：你伤心吗
　　尘：嗯？
　　朝：提起难过的往事？
　　尘：或许吧．我不知道我的心到底是什么感觉
　　朝：你会做饭吗？
　　尘：会啊
　　朝：跟谁学的？
　　尘：自学
　　朝：厉害啊
　　尘：过奖
　　朝：学做饭容易吗
　　尘：你学试试不就得了
　　朝：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饭？
　　尘：猜的
　　朝：猜的好准．你是母亲走后开始学的做饭吗？
　　尘：嗯
　　我忽然觉得：跟某人好象啊
　　朝：你喜欢吃方便面吗
　　我快速地打出这几个字，心情有些激动．
　　尘：不喜欢
　　我看到这几个字刚有些惊喜，又传来一行字
　　尘：方便面没有营养
　　朝：哦
　　我有些失落．
　　朝：你怎么从不问我的事？
　　尘：不习惯问，或者说，我一向对别人没什么兴趣
　　朝：呵，我正相反
　　尘：通过我和你说话我也能猜出一些
　　朝：很厉害嘛
　　尘：我的第六感很敏锐的．而且我知道通过和我交谈你也能想象出我大概是什么样的人．这就是见微知著．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乾坤＂嘛
　　朝：佩服～满腹学识嘛
　　朝：我好象还没问过你多大吧
　　尘：嗯
　　朝：那你多大
　　尘：破瓜之年
　　朝：哦１６啊
　　尘：看来你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朝：拜托，应该是很有学识吧
　　尘：原来你有自恋情节啊
　　朝：你才知道啊．我不自恋也没办法啊，像我这么完美的人天地少有啊
　　尘：这么臭屁的人的确少有
　　朝：跟我聊天开心吗
　　尘：还好
　　朝：你好象对什么么都是淡淡的
　　尘：可能吧
　　朝：你是不是每天都很晚睡觉？
　　尘：不是很晚啊，也就凌晨２、３点吧
　　朝：这还不晚
　　尘：没办法啊，我得等人
　　朝：谁啊
　　尘：我那每晚喝的醉得不成样子的老爸
　　朝：你每天都那么耐心等他，照顾他？
　　尘：没有很耐心啊，可是别无办法
　　朝：他为什么总喝到那么晚，劝劝他啊
　　尘：怎么会没劝？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可仍无能为力
　　朝：他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尘：我妈
　　朝：因为她离家出走了？
　　尘：他很爱她，不过，爱的方式很......算了，不说了．我父亲今天竟然早回来了，我走啦
　　朝：８８
　　我躺在床上，眼睛毫无目的地注视着天花板：真的很像一个人呢．说的很轻松似的，可她真的不悲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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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歆凝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坐在那里．她的父亲并没有回来，只是，她不想再说了．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居然会问她是否喜欢吃方便面？为什么说谎？因为，她不希望是认识的人．她害怕被人了解．那为什么还要说自己的事？或许这就是她最矛盾的地方吧．寂寞像一张透明的网，她安于寂寞，却害怕被它吞噬．反正，网络是虚拟的嘛．一切都是幻觉．人生，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人类、地球，全都是个过程，最终的结果都是－－灭亡．
　　忘了是谁说过，她有毁灭的倾向．
　　好象，是那个已经被她，淡忘了面容的母亲．母亲，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到她．见不到也无所谓．反正，离开，那是她的选择．
　　俞歆凝闭上眼睛，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让我出去，放开我，我要去宰了她！＂父亲冲堵在门口的母亲吼道．
　　＂你别闹了，你喝多了，快去睡觉吧......＂母亲拽着父亲的胳膊．
　　＂我没喝多，那个狗东西，竟然在背后那样说我，你给我让开！你听见没有！今天，我非去宰了他不可......＂父亲骂骂咧咧，语无伦次地说道．
　　房间里是父母的吵闹声，和一个６岁女孩的啼哭声．那个小女孩站在那里，只知道哭，口里叫着：＂爸爸妈妈－－＂
　　＂你闹够了没有！整天就知道喝酒，耍酒疯，你有什么本事？！＂母亲气急吼道．
　　＂他妈的，我是没本事！你去找有本事的！你给我滚！他妈的，我非去宰了他......＂父亲冲进厨房拿起一把菜刀走到门口，＂你让不让开，你要是不让，老子先宰了你！＂
　　＂不让！我今儿就不信了，你敢走出去试试！＂
　　＂你别真他妈的以为老子不敢！＂父亲一把推开了母亲．
　　＂你给我站住！＂母亲又拦到父亲的面前．
　　＂你们都他妈和老子过不去，老子今天就宰了你！＂父亲红着一双冒火的眼睛，刀子劈了下去．他本以为母亲会躲开的，可是......
　　刀子砍中了母亲的左臂，刹时，血流如注．母亲昏了过去．
　　＂哇－－哇－－＂女孩的哭声更加响亮而凄厉，＂妈妈－－＂
　　父亲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霈霈，霈霈......＂
　　俞歆凝的脑海里，仅剩一片惨红．
　　俞猛得睁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如果俞的母亲没有嫁给父亲，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俞歆凝轻笑：任何事情，都可以说的轻描淡写，好象事不关己，可实际呢？心里的感觉，是没有人能够体会的．俞想起跟父亲说她不吃方便面时父亲的毒打；她忍饥挨饿的难受感觉；她把方便面硬吃进去可很快吐出来，趴在马桶边的那种要把苦胆都吐出来的感觉；还有第一次做饭时把厨房烧着了，父亲一边骂一边泼水救火，并且用冷水泼得她全身湿透，又毒打了一顿的感觉......那可是冬天，屋里又没有暖气，她被冻得瑟瑟发抖，而且被打得鼻青脸肿．那时她才６岁，傻傻的，根本没有还击之力，可父亲，却对她那么狠......
　　没错，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它会在心里留下永久的痕迹，永远也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