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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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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环抱的深林深处,有一峰,崖陡、树高、草深,因其险峻,人迹罕至、大自然随性掌控峰上花开叶落交替,草长莺飞轮回。
山顶长一老松,人不知其树龄几何,虬龙一般曲折蜿蜒的根深植岩缝,巨伞一般的松干高耸入云,上接天之灵,下吸地之精,不期,竟修练成精,化形为人。草木成精之初,法力低微,无法离开本体,松树妖隧终日无所事事,于峰顶潜心修炼。
山不就水,水来就山。
某日,一驴友登上峰顶,大爱松下的平坦巨石,放下背包,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一股陌生的香味惊醒了树中沉睡的松树妖,无知的小妖仿着驴友的服饰,给自己变化出一身衣服,从松树后转了出来。
“那是什么”小妖不懂礼节,眼直直地盯着酒精炉,炉上的锅中煮着加了火腿的火便面。
驴友回身,看着那空着双手的年轻人,没带任何装备,一白身独闯无人区,这是尊大神啊。
松树妖消瘦精干的身躯,干净的眉眼,清澈的眸光,一副会让人心生好感的懵懂模样。虽用着蹩脚的讨食理由,却激起了驴友的好奇心。
“要尝尝吗”
“嗯.”
“看在咱俩撞衫的份上,一起吃吧。”
走近的小妖身上带着松树的淡淡清香,接过勺子的手白皙修长,莹润光洁。
“我是白璃,你叫什么”驴友呲着一口整洁的白牙、掩饰着深遂的目光,眯眼盯着小树妖。
“青松。”
不认生的青松抱着小锅,一口一口慢慢地咬着火腿,嗦着面条,喝着汤。
给白璃表演了一幕什么叫“不拿自己当外人“。
“果然是饿坏了,”白璃心想,默默地咬着压缩干粮,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多么温柔,目光多么宠溺。
“迷路了吗装备哪去了?”这么娇滴滴的一个人,是被保护的很好吧那么保护他的人是谁,白璃的心、被一根蜘蛛丝轻轻地吊着,慢慢地跳,生怕一不小心声音大了,蛛丝断了,掉下万丈深渊。
“嗯…嗯,一个人来的,我放下装备,想找个地方打水,走着走着就走不回去了。”
晚霞映红了天空,松树下那个扭头转头微笑的人却比晚霞更耀眼,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白璃艰难地转头,这么美好的人,如果是直男┉一丝苦涩爬上心头,若是说出来,可能是再也看不见了吧?
单人的帐篷很挤,打开的单人睡袋盖不住两个一米八的成年男人,白璃悄悄把手环住了身边的人。
松树妖青松眼睛亮晶晶地瞪着,没有任何反应,听白璃讲外面的世界。一切都那么新奇,暖暖地气流在小帐篷里酝酿、升滕、流转,熏着人晕晕的,没有人注意什么时候睡着的。
清晨,清脆的鸟鸣声叫醒了熟睡的青松,温暖的怀抱,多麽惬意的清晨。
青松猛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来不及闭上的清明双眼。一抹薄红迅速爬上了白璃黝黑的脸庞。
当太阳挣脱了大山的束缚,跳上天空的时候,白璃按下了快门。
“这张拍得真好,加个微信,发给你”捏着手机的手在轻轻颤抖,手指因用力,指肚微微地泛白,暴露了手主人紧张地状态。
“微信”青松迷茫着,游离的目光深深刺痛了白璃的心,果然还是贪心了。
“饿吗”
“还吃昨天一样的吗“
青松仍吃得香,一个人吃掉了一整锅,一脸的理所当然。
白璃捏着拳头,暗暗地心伤,那个人都没注意到自己没吃早饭,果然是未曾将自己入眼,自不必用心,所以也不曾心安理得的吃光了两个人的早饭。
“我要回去了,你怎么安排
“我不走。
白璃看着青松青春的笑颜,是不想再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吧,果然拒绝得够彻底。
收拾,打包,一切都很迅速,因为帐篷、睡袋、炉子,一半的食物都被留了下来,剩下的两包压缩干粮足够支撑十年老驴白璃走出大山,重返文明。
青松默默地看着,满腔地不舍,留恋那个温暖的怀抱,却明白自己无法离开,也不想把自己是妖的秘密透漏给外人。
“什么时间还来这里”
白璃看着青松拽着自己背包带的手,这欲拒还迎的戏码有必要吗?
“有空就来。”白璃噙着嘴角,挤出一抹笑,斜着的桃花眼,不达眼底的笑容带上了一抹痞痞的意味不明。
“嗯,我等你。”
每一幕戏都有结束,其美好在于演员的互相配合,成人的世界,谁又会当面撕下谁的伪装呢虚情假义而已,逢场作戏而已。
“好。”不定日期的约会,深山老林,谁又会碰上谁,成人的礼节就是这麽魔性。
青松却嘴角噙着笑,细眉弯弯着,目送白璃离开。
白璃走得很坚决,没有回头,一场邂逅而已,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一抹好感。
青松白水一般的日子中终于多了一抹色彩,这抹色彩即是今天白璃会来。妖对于时间这个概念没有认识,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青松都很开心,可以笑着等一整个白天,日暮时则安慰自己,白璃是打算明天来。
闲暇时青松掸掉帐篷上的落灰,用收集的晨露清洗炊具,告诉自己白璃会回来拿他的东西。
春去秋来红叶满山,青松一直在努力把根扎得更远,一个人的日子孤寂又漫长,他想去找白璃,但最远只能走到离他的根末梢十米远的地方。
当白璃又一次踏上山巅,看到松阴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帐篷、炊具┉一切都在原来位置,才发现原来以为可以被岁月抹杀的一抹好感其实一直都在,只是被岁月吹落的灰层层遮住了,其实轻轻吹掉灰烬,那点偷偷燃着的火种便会露头,四周的柴火就会象浇了汽油一样熊熊燃烧。
“你终于来了。”青松的嘴咧到了耳朵根。
白璃细细地品着“终于“,自己半年没来这座山了,青松好似等了很久,难道他真的经常来山上等自己吗想到这里,白璃眼中闪现一抹精光。
“嗯,”白璃轻轻地握着青松的手,任一股电流从手指相连处源源不断地传来。
一切都那么美好,像春花开满了山头。
白璃熟练地忙碌起来,青松在边上站着看,貌似什么都不会做,可跃跃欲试的表情却让白璃忍不住手把手教他。
或许与表情无关,白璃就是想手把手,想执子之手,于子携老。
准备扎帐篷的时候,白璃纠结地问:“我带了一个帐篷,晚上用一个帐篷还是两个”那一刻白璃的心跳的像一群野蜂,连鼓点都乱了,脸烧得扔团纸上去能马上着出朵蘑菇云
“一个吧,我想和你说话。”
满天的星星散落在夜幕上,帐篷里,小小的应急灯照着两个挨得很近的人,两条睡袋裹着两具修长的躯体,白璃下身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目色暗沉地讲着各种见闻,青松则一脸崇拜地盯着他,目光灼灼。
“喜欢听我讲故事?”
“喜欢。”
“留个电话号码吧,以后遇到好玩的事可以随时打电话告诉你。”
“我没有电话。”
白璃的笑僵在了脸上,没有电话的现代人,借口找的如此低劣。明明看似有情,却又如此狠心,是害怕同性的情感被人觉查?还是想看自己为他神魂颠倒、求而不得的丑态,以此来满足他的虚荣心?
该问吗自己又何尝不是苦苦压抑性向,人坚不拆,何况是那个住在心里的青松,有片刻的美好就足够了。
天亮了,又到了道别的时候。
“你还会来吗!”
“会“
“再见,”青松笑着,期待再次相见。
“再见,”白璃转头,再也不见,”你有自己的坚持,但我陪不起,我是真的爱你,被辜负的心会痛的。”
冬去春来,不知过了几轮寒暑,松树妖天天在等,等得着急了就努力地把根往四周扩张。
一年的夏天,台风带来了久违的暴雨,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塌方,而这处山峰却因为松树妖的庇护安然无恙,雨过天晴,原野中一片生机勃勃。
山顶上又迎来了一位背包客,来到松树底下,从背包中掏出了一个骨灰盒。骨灰盒四四方方,盒子的正中镶着白璃的照片。
“那是什么”青松化为人身从松树后走了出来。
“我的一个朋友,他说在这里遇到了此生唯一的爱情,所以死后要把他送到这里,这是他最开心的地方。”
“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晴天救援队的,救援时发生二次塌方,被埋了。他爱那个叫青松的男孩。”背包客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孩。
“那个人是你吧你是青松?”
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你在等白璃”背包客盯着一脸泪水的青松,“你在等白璃。”这次不再是疑问句。
晒得褪色却仍然干净的帐篷,亮晶晶的野营炊具都在白璃说过的位置静静呆着,等着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煮一锅加肠的方便面。
等着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说好听的故事。
人人都说遇见是缘,那麽错过一定是无缘,
相遇是巧合,有几分天定的际遇,那麽错过有几分天意?几分人为
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
结束了,
从此再也无需等待,
错过了,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