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Angel——天堂转角》oοゞ紫琉汐ゞ

3、黑暗*罪恶

　　***

　　阳光遗落下丝丝缕缕灿烂的光辉。
　　荒芜的世界尽头，蒲公英烂漫地飞扬着。
　　冰冷的阳光笼罩着，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圈，令人有刹那间的恍惚。
　　指尖残余的温度，是那遥远的幻想。
　　柔和、温存。
　　轮回的季节静静地述说着一段阳光与星空追逐的童话……
　　时间流逝，时空的变幻，流星也会褪去了那耀眼的光辉，华美转身，华美落幕，留下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

　　落伊控制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吃力地推开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

　　地板上的血迹丝丝点点，就像是下过一场红色的流星雨，又像是黑暗之中盛开的曼珠沙华。

　　心脏微弱而有节奏地跳动。
　　眼前是一片黑色寂寞的天堂，隐隐有种负罪感。
　　孤独的负罪。

　　你昨天怎么又没回来？幽深疲惫的声音响起。
　　空气闷热而凛冽，浑浊不堪。
　　落伊愣了愣，咬咬嘴唇不说话。
　　一个女人缓慢地走出，脚步轻得没有任何声音，光着的脚尖伤痕累累，布满皱纹，猩红的指甲间染着肮脏的灰尘。
　　她深切地注视着落伊的眼睛，琥珀色的……充满罪恶的哀伤。
　　落伊安静地站在门前，酒精般琥珀色的眼睛在阴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是一只黑暗中的猫咪。
　　女人突然伸出那双细得不健康，骨节突出的手指，轻轻抚摸落伊的脸颊，眼神飘忽。
　　落伊一怔，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门上。
　　有些想吐……
　　女人被落伊的动作轻微怔了怔，随即，她笑容惨淡地呢喃，为什么……光？嘴角的笑容悲伤地令人窒息。
　　我不是光！不是！那个混蛋已经不要你了！我是你的女儿！落伊大叫。心尖闪过一丝绝望的痛苦。记忆中，眼前这个女人的发梢总有淡淡的洗发液的香味，眼睛如月光般柔和，她会温柔地抱住她，给她讲一个个美丽的童话……而现在，从那个混蛋男人滚后，这个女人就在一片白色中疯掉了，成了现在这样……
　　那时，好像是夏季。

　　光线很暗。
　　落伊看不清女人的脸，但是她能感觉到，那颗心的绝望。
　　你不是……他呢？他在哪里？为什么你会有和他一样的眼睛？女人突然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抓住落伊的衣领，大声质问。
　　她的脸上涂满劣质的胭脂，令落伊难受。
　　落伊打开女人的手，声音轻而决绝，他不要你了，因为他不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傻，傻得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不要说了！女人捂住耳朵，拼命摇头，凌乱的头发在浑浊的空气中胡乱飘动。
　　落伊吸了一口气，安静看着她，继续说，你要听，我就把话说完，你知道吗？你是一个笨蛋，你被他耍了，付出一切，只是想要他爱你那么一点点，可是最终还是在这场游戏中输的很透明……
　　女人痛苦地闭上眼，退后了几步，疯狂地喊叫，闭嘴！闭嘴！闭嘴……
　　落伊心头一颤，眼神变得微微有些残忍，她不顾女人的喊叫，继续说，你用你的清白将他留下，于是就有了我，你以为这样他就会永远在你身边，可是你太蠢，到最后还是失去了……
　　“啪——”一个花瓶碎在落伊靠着的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空是灰暗的寂蓝。

　　白色的花瓶碎片在青色惨淡的地板上碎成一片，清脆的声响，如此刺耳。
　　落伊闭上嘴。
　　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女人颤抖的身体。

　　只能这样吗？
　　落伊麻木地走回自己的房间，留下女人独自蜷缩在空荡荡的客厅。

　　***

　　夜深了。
　　夜空是一张缀满钻石的绒布，用美丽的装饰了空白。

　　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冗长的，低调的。融合着强烈的节奏感，回荡着阵痛的旋律。
　　音量很大。
　　渗透进了落伊的耳膜。
　　滚动的，绝望的情绪混杂侵入，就像夏季的夜空中复杂的颜色。
　　落伊捂住耳朵，强迫自己入睡。
　　大脑却又越来越乱，每一根神经都随着音乐中战栗的节奏交错缠绕。

　　落伊起身。
　　推开房门，穿过混乱的客厅，走到女人的房间。
　　星光寂寞地洒下。
　　落伊闻到灰尘和夏天枯萎的花瓣的清香，还有女人身上劣质的香水味
　　女人赤裸着双脚，颓然躺在七横八竖的地面，像一条鱼，被搁浅在烈日暴晒的沙滩上，水分被蒸发，没有依靠。她竭斯底里地哭，浑浊的泪水像泉水一般流下，弥漫成一片。沾湿了一地渺小的尘埃。
　　震耳欲聋的音乐还在响彻。

　　落伊看不下去了，冲过去关掉了音响。
　　安静了。
　　女人察觉到戛然而止的音乐，蓦然抬起头，盯着落伊，目光中充满仇恨。
　　她瞪了落伊一眼，踉踉跄跄地起身，把音响打开。
　　落伊皱了皱眉头，再次关掉了音响。
　　女人猛然抬起头，一把将落伊推倒在地上，又把音响打开，激烈而又阴沉的嗓音再次弥漫在狭小脏乱的房间里，音量大得震耳欲聋，几乎要撕裂落伊的耳膜。
　　然而，这嗓音是没有感情的。
　　是没有爱情残留的。
　　回荡的只有空旷寂寞痛苦悲伤充满罪恶的回忆。
　　落伊吃力地站起来，抱起音响，用力朝地面上摔去——
　　沉闷的声响，一阵凉凉的风。

　　女人怔住。
　　她弯下身，轻轻抚摸着破碎的音响，目光变得狰狞而悲寂。
　　突然，落伊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用力地撕扯，眼前却一片漆黑。她被拉扯着出了房间，紧接着，是水的流淌的声音，恐惧袭上心头，不——落伊叫喊着，十根手指四处乱抓，想要挣脱这样恐怖的束缚。
　　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哗哗”地流下，浸湿了落伊单薄的身体，虽然是夏季，依然冷得刺入骨髓。头皮传来的疼痛不止。
　　不要，不要……落伊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希望她放过她。
　　水肆意地流淌。
　　女人突然停住了动作，落伊稍微松了一口气，睁开挂满水珠的眼晴，女人的脸模糊不清，可那双眼睛中的脆弱与绝望深深刺痛了落伊的心。
　　落伊突然想要抱住女人，虚弱发软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女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逐渐消失在落伊模糊的视线中，不留痕迹。
　　地板上堆积的水浸透落伊的皮肤。
　　冰冷……

　　***

　　闭上眼。
　　——漆黑得让人觉得很安全。
　　落伊从小就这么认为的。

　　***

　　记忆中，蒲公英漫天飞舞。
　　记忆中，天空总是很蓝很蓝，蓝的让人感觉不到它的蓝。
　　记忆中，一个被唤作母亲的人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一片碧绿的草地。
　　——她说，她会引领她走过所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