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需品》枕戈待旦

12、秉烛夜谈

　　今天周四，明天就是施爷爷的生日了。
　　路云窗这段时间花费些空闲时间，织了一条深蓝色的围巾作生日礼物。
　　上次见过施楚以后，这小孩儿老是跟她聊天，还总提起沈秋安。
　　他肯定误会了她和沈秋安的关系，她们也不怎么交流，不知道他怎么会那样想。
　　这两天又是让她一定要去杯市，又是说可以周四就过来，避免舟车劳顿的。

　　其实也好，很久没去看施爷爷了。
　　小时候借住到施家整整一年，她和沈秋安都住在别墅底楼的房间，说是小孩子闹腾，避免上下楼梯出现什么事儿。长大些倒是专门收拾了间楼上的客房供她有时候暂住，其实她还是喜欢小房间，一张小床，也就足够了。
　　不过不知道周末会不会留宿，路云窗还是带了些贴身的换洗衣服。

　　上完两节课也就下午四点左右，不过再坐飞机，再坐车过去也不早了。
　　只是，路云窗没想到，居然这么早就能见到沈秋安，还以为起码得晚上，甚至是明天的寿宴上。

　　施家安排了车来机场接她。很常见的小轿车，非常低调。
　　路云窗不爱坐副驾驶，便打开车后座的门。
　　只见一个人坐在车后座，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檐拉得很低。身上罩着一件又长又大的黑色风衣，把整个人裹住。因为车窗拉上了帘子，光线比较暗，还吓了路云窗一跳。这团人没有动静，路云窗心下好奇，就听见开车的赵叔说：“秋安的飞机也是刚到不久，就把你们俩一起接回去。不过她坐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路云窗轻声回答：“好，辛苦赵叔了。”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发觉这人睡的姿势不太好。一个抱枕卡在后背正中，可能是垫脖子的却滑下来了？人也因此有些往前滑和往座位中间倾斜。
　　路云窗当下也没有找到第二个抱枕，想着，那只有让她等下脖子酸痛了。没想到刚过来就能见到她，还好她睡着了，不然她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稳稳地行使着，睡着的人却摇摇晃晃。
　　沈秋安总是往自己这边靠，路云窗没想到自己还挺紧张的，心跳好像也有点快了。这大概是追星女孩儿的人生巅峰了吧？
　　又来了，车也迎来了一个转弯，路云窗干脆轻轻把人到自己这边，让人枕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风衣也从沈秋安身上滑了下来，路云窗这才发现原来沈秋安只穿了一件打底长袖在里面，身材被勾勒得玲珑有致，她更慌张了。
　　车上开了空调，但是路云窗觉得还是给她盖上衣服比较好，便弯下些身子去捡风衣。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还没到吗？”
　　路云窗被吓得不敢动了，半晌才回应：“.....嗯，但是快了。要再睡一会儿吗？”
　　“不用了。但是躺着好舒服，我再躺一下吧。”
　　“好。”路云窗总算捡起了风衣，复又盖在沈秋安身上。

　　沈秋安其实在路云窗拉她躺下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感觉很尴尬，醒来又不知道聊什么，就想再装睡一会儿。
　　可是路云窗的毛衣擦过她的脸颊，和小灯的好像，她觉得有些不妥。
　　说话之后，好像吓到路云窗了，路云窗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她又生了逗她的心思。女孩儿的腿还真是舒服啊，说话时候腹部传来的微微震动和更立体更近的声音也好有趣。其实拍戏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场景，但是和路云窗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就连路云窗也不会这么和人亲近吧？不过也不一定，不是还有江语晚吗？

　　车驶进庭院。停车的地方离别墅的大门还有一定距离。
　　天却突然飘起来雨来，不大，细细密密的。
　　车上只有两把伞，于是路云窗又和沈秋安在同一把伞下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路云窗高些，便主动撑伞。
　　“你有用什么香水吗？”沈秋安又打开了话题。
　　“没有啊。”路云窗感到疑惑。
　　“这样啊，你身上有股味道。”和小灯的好像。
　　“……可能是下雨了吧。”
　　“嗯？”
　　“就会有些什么泥土、青草的味道。”
　　“噗。是吗？”
　　“好像书里都是这样写的吧。”
　　“可能吧。但是你很特别。”

　　没走多久，便到了房檐下，路云窗收起伞。
　　两个人进到屋内，都感觉惬意不少。比起外面的湿冷，屋里舒服多了。

　　路云窗很久没来这里了，发现屋里的陈设布置都产生了些变化。
　　作为半个主人，沈秋安自然而然成为了消解她疑惑的那个人。
　　近段时间，施爷爷的身体欠佳，去年就把楼下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之前给孩子们用的几间小房间都被合在一起，成了老人家的卧房。而其他人，都住在二楼，大伯和大哥常在家里，施老头时而回来，三叔和施小狗儿很少会来。而沈秋安不太喜欢大房间，就要了三楼的一处小阁楼。二楼和三楼都还有几间客房，路云窗可以随便挑。

　　路云窗选在了沈秋安隔壁，也是三楼。
　　把东西放好，两个人就先去底楼陪施爷爷看看电视，说说话。
　　不多时，施大伯和施大哥也回家了，几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吃完饭，路云窗便把礼物送了出去，老人家当场带上，开心得不行。

　　回到三楼，老远就看见一个人杵在自己房间门口。
　　走近，只听这人开口说道：“云窗，等下有时间吗？”
　　路云窗很想说自己没时间，可眼下哪能找到什么事情作借口？
　　“有时间啊。”路云窗只好回答。
　　“好，那你一会儿洗完澡过来吧。”沈秋安留下这句话便回房了。

　　路云窗回到房间，乖乖走进浴室洗澡，洗到一半才发觉不对。
　　我为什么要洗完澡过去？？？听起来像要过去那什么一样。
　　想到自己做过的梦，还有自己对沈秋安的喜欢，她还真是个幸福的粉丝啊。

　　沈秋安也回到房间洗澡，今天和路云窗接触下来，沈秋安感觉路云窗确实已经变得很不一样了。那正好，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她促膝长谈！女生嘛，聊聊天，说说秘密，也就成为好朋友了。然后自己再和她道个歉，就行了。
　　沈秋安刚开始冲洗身上的泡沫，就听见了敲门声。
　　她只好两下子冲洗干净，裹着浴巾就去开门。

　　开门，路云窗已经换上了睡衣，毛茸茸的，脸也红扑扑的。
　　沈秋安想，还好是进来聊天，原来云窗也这么可爱。
　　路云窗想，啊，为什么她只裹着浴巾？？？那她叫我过来究竟干嘛？？？
　　但不管怎么样，路云窗还是进屋了。

　　路云窗坐在了窗边的小沙发上，矮矮的木质茶几上热着一壶温茶。
　　一番打量，路云窗很喜欢这个小阁楼的房间。
　　房屋中间的层高最高，拉下了一个长长的吊灯。床铺不高，被设置在进门右手边，床头靠着墙，但左右留有距离。左边就安置了一个小方几和两个小沙发，右边是衣柜和进门的小小空间。房间左边设有办公和娱乐区域，浴室被藏在了左边转角里，面积看起来应该不小。

　　路云窗喝了两杯茶，沈秋安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沈秋安穿了浴袍式的睡衣，让路云窗感觉有些害羞。
　　沈秋安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大红袍不错吧？不过好歹是茶，要少喝一些，免得影响睡眠。”
　　“嗯。好。”
　　“空调温度有些高了吗？”
　　“嗯？没有啊，我觉得挺合适的。”
　　“那你有些脸红哦。”沈秋安笑了笑。
　　“我......我......就是”路云窗支支吾吾，总不能说，我是你粉丝，还特别喜欢你吧。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晚上是想和你谈谈心。”
　　“谈心？”路云窗想，谈心，谈什么呢，都没有什么交集啊。
　　“嗯。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道歉。”沈秋安语气认真。
　　“啊？那你说......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我先跟你讲个故事吧，我想你一定不太知道我的事情。”
　　“你知道我是施老头领回来的女孩儿吧？而其实我的老家在大山里，虽然很穷，但是和我的父母、祖父母在一起生活，童年的我也算无忧无虑，还是很快乐的。只是没想到，那天，白天我去我爷爷家里玩，晚上便赖在爷爷家里不想回去了。晚上雨一直下，总觉得心里不是很舒坦。但小孩子嘛，也还是睡下了。结果第二天，就传出前一天晚上发生了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事儿。我的父母也在泥石流里丧生了。从那时候起，我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但是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管不了我多久，就想着送我出去上学，很多有钱人，会让我这种小女孩儿去家里作陪读。其实家里还有些亲人，不过大家都很穷，我还小，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被人踢来踢去。又过了几年，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了，我就被送到了福利院。但是这时候，我的年纪在小孩子里也算是不小了，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愿意领养，还是辗转了一些家庭吧，最后来了施家。”
　　路云窗没想到沈秋安小时候还有这样一段经历，有些为她难过，也很心疼她，可这和她要和自己道歉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秋安继续说：“施家真的很好，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包括你，云窗。”
　　路云窗忍不住开口：“我不好，我不够好。”
　　沈秋安摇了摇头：“云窗，你很好。小时候一起学习的一年是相互陪伴的。我那时候觉得你得了绝症，所以可能比同龄人沉默寡言一些，所以特别想关心你，也想和你做朋友。”
　　“可是你不说话，我就自以为是帮你做决定了。明明想和你做朋友，却把你越推越远了。实际上我之后的生活都顺心顺意，你却不是吧？我明明是这么执着的人，却不肯再坚持一次。那次你还记得吗？我哭着让你走开，我那时候明明知道你在门外坐了几个晚上，也还是没有和你和好。我......我明明不知道你的故事，却还是怪你，怪你不喜欢我，不和我做朋友。我当时太任性了，我应该道歉，是我对不起你。那次连你都朝前迈出了一步，我却退缩了。”
　　路云窗想，原来沈秋安已经知道了她的故事啊。

作者有话说

　　深入沟通是最好的快速了解一个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