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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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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了,做起事来自然也快了很多,这么多人的饭在也赶在中午饭点前做好了。喜馒头、咸菜豆腐、炒白菜、干豆角炖鸡肉、鲫鱼汤还有剥好的花生米,都是十分家常的吃食,可在这个时候也称得上丰盛了。一桌人实在坐不开,大人勉强挤挤挨挨坐了,小孩子就夹点菜捧着碗到一边吃。之前分糖馒头的时候,秦渊被分在小孩行列里,现在吃饭了,李二姨又把他算作大人让他上桌吃。秦渊感觉自己在李二姨的眼里可能是个薛定谔式的小孩,想想还是没必要再招其他小孩子眼刀了,他坚决推辞了李老太太和李二姨好意,捧着碗跟一群孩子凑一块去了。
过寿就是找个由头一家人聚一聚,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联络感情。等这些流程走完了,大家也准备散了。下午天色稍晚些,李家嫁出去的几个女儿就得回自己的小家了。秦渊他们和李家离得最近,也是最晚走的。他跟着李氏陪着李老太太一趟趟走到院门口把人一个个送走,看院子里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个。又跟老太太和老爷子说了几句话,秦渊拉着辔头把栓在外面的毛驴牵过来,挥挥手,也和李老太太告了别,带着李氏几个人也走了。之前的热闹渐渐散去,院子里又归为平常的冷清。
回到家当天晚上就下了场雪,天越发冷了。秦渊第二天早上起床,看着地上薄薄的雪有些忧心。今年的雪下得太早了,估计后面整个冬天都会很冷。地里麦子倒是不怕冻,可人就有些难熬了。
出门时雪早已经停了,路上铺了浅浅一层,踩上去刚刚能没过鞋底,一脚下去,咯吱咯吱响。秦渊用稻草搓了几根草绳绑在鞋底,揣着手,缩着脖子往镇里走。天已经开始放晴了,可温度一点没有升上来的迹象。风一直呼呼地刮,吹到脸上有种刺痛感。他的围巾昨天拿去送人了,今天脖子和脸没遮没拦的,吹上半天感觉都没有直觉了。到了富贵楼后厨,被厨房里热气一冲,忍不住就打了几个喷嚏。他也不敢多待,怕待久了手脚回暖,到时候又麻又痒针扎似的,路都不好走。匆匆从布庄里买了堆布匹和棉花,赶着驴车就回去了。
镇上买的棉花都是直接从棉铃里摘下来的,没有处理过,上面沾着不少碎草屑,棉籽也都在里面没有去掉。这地方没有轧棉机,买回来棉花还得用手把棉籽一个个挑出来揪掉,顺带把上面沾着的脏东西摘了,再把结到一起的棉朵给扯开弄蓬松才能用。秦渊买的棉花多,一家人五口人在家里打理半天也才清理出一部分。这些棉花,秦渊的意思做几床棉被。家里的被子虽然也经常拿出来晒,可到底年头太久了,没那么蓬松,摸着都冷冰冰的,盖起来自然没那么暖和。老太太节省惯了,有点舍不得,这里除了新嫁娘,哪有用新棉花做被子的?家里那些旧棉袄没人穿了,拆出来的棉絮也能凑床被子。一开始听说秦渊要做新被子,她还以为是要给家里两个小的提前准备陪嫁的东西。秦渊听了这话简直汗都要吓出来的,阿娟就不说了,阿香那丫头才九岁,放在现代小学还没毕业呢,他哪那么丧心病□□心着把她们嫁出去的事。
家里的旧棉袄秦渊其实有别的打算。昨天去了李家,看小表妹就穿了那么点,他就想着送点衣服过去。新衣服送过去不一定能轮到那小姑娘穿,送些旧的就没那么打眼。他跟秦老太太说了这事,老太太嘀咕了几句也就不提拆衣服的事了。按她跟李老太太那种不对付的关系,这就已经是默认。家里的旧棉衣也都是穿了好多年的,上面还打了不少补丁,摸着也不怎么软和。好在洗得干干净净,前段时间太阳好的时候还拿出来晒了几遍,穿着也能挡挡风。
下午等不那么冷了,李氏把旧棉衣收拾到一起打了个包,拎上包袱又挎了一篮子冻豆腐就给李家送过去。昨晚天气冷,屋檐下挂的一篮豆腐都上了冻,一个个结实得很,碰一起当啷作响。以前秦渊吃火锅的时候,冻豆腐每次都是必点食材。可惜家里没有炉子,不然还能烫个锅子吃。
火锅吃不成,杂烩汤还是能做的。下雪天又湿又冷的,就想吃点汤汤水水的热乎东西。用大骨头熬了汤做底,放点白菜、冻豆腐,快出锅时再弄点晒好的豆饼进去,开水滚上一会,盛到碗里就能吃了。捧起碗呼啦啦喝上几口,浑身都暖和起来。冻好的豆腐在锅里煮了后跟海绵似的,里面吸饱了汤汁,咬上一口,汁水四溢,烫得人吐舌头。要是嫌豆腐淡了,旁边还有黄豆酱和葱粒调的蘸碟,稍稍蘸上一点,酱香浓郁。豆饼在骨头汤里滚上一遭,原本被晒干后微微发卷的饼皮又舒展开来,吃着又韧又软还禁饿,主食都可以直接省了。吃到后面,吸完大骨头里的骨髓要是觉得腻,再来口白菜,清清爽爽的还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瞬间觉得又能多吃几口了。秦渊吃着是非常满足了,连汤带菜吃了两大碗,吃完整个人都热腾腾冒着汗,睡觉都暖暖和和的。
第二天白天一家人又打理了小半天,总算把棉籽、草屑都给清干净了,后面就是弹棉花、做棉花胎。这些秦渊也帮不上忙,就在旁边捡黄豆打发时间。家里过两天要做些盐水豆子,得挑点干净、饱满的黄豆、花生留着用。他这边弄了一小斗黄豆在捡,那边阿娟、阿香在优哉游哉剥花生,剥着剥着还时不时往自己嘴里扔两颗。外面风还在刮,一家人聚在屋子里倒是不觉得冷。秦渊听着耳边断断续续弹棉花、剥花生的声音,没一会就昏昏欲睡,迷迷糊糊想着等天气晴了就做个火盆,到时候放堂屋里,一家人围着火盆能暖和许多。要是还觉得冷,就用蓑草做个门帘把风挡一下。猪圈和牲口棚里也得挂上蓑草帘,下午再抱些稻草放进去,不然肯定也冷.......这么没边没际地想着,眼皮渐渐黏到一起。
正打着哈欠,耳边传来小狗崽奶声奶气的“汪汪”声。院子里的门被敲响了,秦渊打着哈欠,甩甩脑袋去开了门。门口,张南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个煤球似的小奶狗。
“你之前说想养只小狗的,舅舅家的狗正好生了几只,我娘就抱了两只回来,这个给你。”
怀里的小狗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蹭蹭张南的胳膊壮了壮胆,趾高气昂地冲着秦渊吠起来。
“还挺凶。”秦渊笑眯眯捏捏小狗的爪子,伸手掐着腋下把它捞进了怀里。突然间腾空换了个位置,小黑狗懵了几秒,脑袋左右摇摆,一会看看张南,一会又看看抱着它的秦渊,见前主人完全没有要把自己抱回去的意思,也不敢继续吠了,委屈地呜咽几声,哼唧唧舔着爪子老实了。
秦渊被它这怂怂的样子逗笑了,摸摸它的脑袋,招呼张南让他跟着去屋里,外面风大,多站一会都觉得冷。
张南摇摇头,语气里难得带着点孩子气般的不情愿,“我还得回家去,表哥和表嫂过来了,家里事情多。”
秦渊有点讶异:“又过来看大夫吗?我记得才刚走没多久吧?”
他这表哥、表嫂结婚好多年,也不知是谁的身体有问题,快三十了一直没个一儿半女的。好在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也没想着要分开,只是这些年一直到处看大夫。前段日子听说这边镇子里有个妇科圣手很厉害,就想着过来看看。看这个病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家里离得太远,往返不方便,可住镇上又得花钱,最后想想干脆住到了张南家。夫妻两人本来就不是勤快人,再加上一直没个孩子,家里爹娘都怕一不小心刺激到他们,平日里都小心翼翼伺候着,更养得懒散了。在家里这样也就算了,到了张家借住还是不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做派,整天支使着张家人做这做那。可这毕竟张母亲弟弟家的儿子、儿媳,而且也就住这么几次,忍忍也就算了。可再怎么劝导自己,心里也难免不喜。
张南现在这有点郁闷的样子也是情有可原,他可能是急着回去,没多说什么,摆摆手走了。
秦渊握着小黑狗的爪子也跟他摆摆手,见张南走得远了才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