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眠》江似月

5、第 5 章

　　聚风镇

　　这条街上，依旧是往日里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少有驻足端详者，几个小摊商贩慵懒地喊着自家的招牌，有些瞧着今日生意实在是好不起来了，便提前关了张，回家偷闲去了。只剩下那些有铺面的店家，在店里头坐着，却也百无聊赖，有些甚至让伙计看着铺子，自己窜到别家下棋去了。

　　一个褐布衣裳的人出现在了街上。他相貌平平，衣着也无任何引人注目之处，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但举手投足间似乎总有一种不寻常的气质，当然这种气质已被他努力克制住了，一般人是瞧不出来的。他像往常一般，径直走到一家药店门口，左右查看并无异常之后，便走了进去。

　　药店掌柜正用手支着头，有一阵没一阵地打着盹，瞧见来了顾客，脸上旋即换了一副谄笑的模样，正打算着迎上去，抬眼一瞧，表情却变了，便恭恭敬敬地鞠一躬，向那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正朝着铺子的后门。

　　那人微微颔首，越过掌柜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位蒙面人，那人进来了，便在其耳边耳语一番，然后站在一旁恭敬地候着。
　　蒙面人蜷起细长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很快便从身后暗处走出来一位同样的蒙面人。

　　蒙面人低语一番，刚走出来的那位便低头领命，侧头看了一眼褐布衣裳的人，拿出一柱细香点上，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将用来蒙面的黑色布巾扯下，然后径直离开了药店。

　　剩下两人默默地等香燃完，褐布衣裳的人向蒙面人低头行礼后，随之也转身离开了。

　　这是他们的规矩，除了蒙面人，其他探子之间，不准见面，更不准私下通信，任何情报都需交于蒙面人处理和传递，这是为防不轨之人暗中窜通传递假情报，是以保证信息的可靠性。而为防他们暗中跟随蒙面人，探子在传递情报后需等待一柱香的时间，一柱香燃尽，方可离开。

　　过了一会儿，便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街上，走进了药店之中……

　　另一边

　　吴限明白过来，这位傻姑娘是认为自己和那群大叔也是一伙的，寻仇来了。

　　“阿月，回去。”站在身后的余添低沉出声，语气温柔却不可违抗。早知余添在身后的吴限便尴尬地笑了笑。

　　伊月反应也蛮快，立即转头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余添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又偷跑，回你屋子去，三日之内不准出来。”

　　“我……”伊月泄了气，认命地回屋子里去了。

　　“我不是来杀你们的。”吴限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余添，出声解释。

　　“我知道。”

　　“那你今天还…还拿着刀威胁我？”

　　“自然是为了试探你，你以为我当真如此蠢笨？”

　　“是啊。”吴限没心没肺回道，当即招来余添一记眼神杀，只得乖乖闭嘴，而后听得余添说道：“你只是劳累过度，用了我的药，不出几日，便可痊愈。”他修长的手指拿起药匙随意搅动几下，随后将药碗递给了吴限，“喝了。”

　　吴限接过去，却并没喝，直到余添不痛不痒地又补一句：“无毒，你大可放心。”之后，才一面讪笑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一面拿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待吴限喝完，余添沉默良久，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想修习元法么？”

　　“嗯？”

　　“元法和药理，我都会一些，想学么？”

　　吴限愣了一愣，不知道余添为什么要这么问。“…想倒是想，不过你为何要教我？”

　　“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自己在这里，无亲无故，为什么要有人拜托余添教自己武术呢？

　　“…你没有必要知道。”

　　“你不说，我便不学了。”吴限无赖道。

　　“…随你。”余添冷冷地说完，起身就打算走，走至门口时补充道，“你若不学，在极寒的雪域里，不会有好日子过。”

　　“师父！”吴限听了，急急在身后出声，说出口便立即后悔了。

　　余添微勾起嘴角，淡淡道：“待你痊愈，便来找我。”

　　“药理我懂，可这元法是个什么东西？”

　　吴限看到他忽然伸出右手，在空中轻轻抓了几下，一道冰柱便势如破竹般从地板下穿刺而出，木制地板从屋子中间裂开一道极宽缝隙，并迅速向两边延伸，直到屋子尽头，方才停止。他头也没回，径直走出去，只抛下一句话：“你好好休息。”

　　吴限不禁恼火：“休息个头啊，我问你元法是什么，你好好答不好吗，干嘛非得动手实践啊！如今屋子这副惨样，我怎么住啊！！！”

　　他无助地朝门外喊着，可惜余添已经听不到了。

　　“喂，好歹让这块冰消失啊！！很冷的！”

　　……

　　接下来几日平平淡淡，余添倒也没忘记吴限的存在，一日三餐送得勤快，也顺道讲了不少关于这里的事情。

　　从他口中，吴限大概得知，这个世界存在着：木土雪火风电六域，在每种地域中，气候各不相同，但都极为恶劣。按理说这样极端的气候中不会有生灵存活，但上千年前，这里竟然逐渐演化出生命，那时的人类，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和其它的动物没什么区别。

　　紧接着一位圣人出现了，相传他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要比他们发达许多的世界。于是圣人用尽一生的时间，将汉字、生火和工具等慷慨传授，这才逐渐有了文明社会。

　　吴限没猜错的话，那位圣人应来自自己所在的世界，那个时候应该还是封建时期，他便将封建时期的文明带到了这里。吴限问余添圣人叫什么名字，可余添只摇摇头，说，相传圣人不愿告知姓名，甚至终日皆以面具示人，因此我们只唤他圣人。

　　不久，圣人归天，吴限猜测在那之后，就像原本世界的历史上曾经发生的一样，历史的车轮开始缓缓向前，如今恰好碾到了封建王朝时期。

　　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这里六处气候都极为恶劣，雪域冰元素极多，木域则大量存在木元素，而正因为某种特定元素极端的存在，才有了元气的诞生，那是一种能将某种元素利用到得心应手的力量。人们发现元气之后，逐渐开始掌握并运用这种力量。

　　可元气入体，也需天赋，大多数人都只能继续做平民百姓，稍有天赋的，修习路上也走不远，只能修些简单的元法，以作日常之用，而天赋极高的那批人，势力迅速壮大，也就自认高人一等，将那些平民百姓都统治起来，自封为国。接下来国家吞并的老套路，不用说也知道，强者为王，要么一国独大，要么势力相持，各自虎视眈眈，这些在他们那的历史书里都太常见了。
　　而吴限所在的地方，正是雪域之中的一个国家：献国，也恰恰是当年圣人最先到达和最后归天之地。

　　“因此，献国也被称为圣朝。”

　　吴限用手撑着头认真地听着，问道：“上千年…献国就一直存在着么？”

　　余添摇摇头：“如今的献国，已不是原先的献国了。二十余年前，献国内乱，不久江山便易了主。”

　　“名字不变？”

　　“不变。”

　　想是为了继续冠着“圣朝”这一美称。吴限心中想着，继续提问：“你们有去过别的地域么？譬如电域、木域什么的。”

　　余添摇头道：“不曾。”

　　“为何不去？”

　　“一旦出雪域一步，必定暴毙而亡。”

　　吴限倒吸一口气，这设定，岂不是注定要闭关锁域？“所以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们从来都不知道？”

　　他摇头。

　　“也不好奇？”

　　继续摇头。

　　“…好吧。”

　　余添的药很有效果，没出几日，吴限便又能活蹦乱跳了。由此，也到了拜师的日子。

　　但吴限来找余添的时候，却被他冷漠拒绝了：“不用拜师，你也不必唤我师父，我只是受人所托教你，你我并无师徒之情。”

　　“…那不行，即使拜师之礼你不愿接受，这一声师父我还是得叫。”

　　“…随你。”

　　吴限来到余添跟前自顾自行了一礼，起身满意地道：“从今以后，您便是我师父，我便是您徒弟，师父好。”

　　“……嗯。”

　　“师父您好冷漠……”

　　“……徒儿好。”余添颇为别扭地说了一句，直接甩袖离开。

　　害羞了吧，吴限吐吐舌头，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