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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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从那一天说起。
——世界被漂白的那一天。
女子乘着轮椅沐浴在炽热的白光下，被闪耀得意识模糊。等她再次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温热潮湿的猩红包裹，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碰看看那究竟是什么，却不知道扯到了什么，腹部一阵裂痛。那触感细腻之中带着骇人的裂纹，她颤抖着低头看去——自己的腹部被长刃贯穿，连同这个抱着自己的躯体一起串在刀上。
她看过无数躯体，却从未杀过人，也在车祸之后从未被如此伤害过。她因为恐惧腹部剧烈地收缩着，伤口不断被锋利的刀锋摩擦。疼痛已然麻木了她所有的感官，再次将她的意识送远。
“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啊...”
“不过日向分家那个小姐也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总有那么多毛病吗？不知道现在在打仗？这时候带着孩子出村不是死路一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个孩子据说还是那个日向家小姐私自和族外人生下的，在族里谁知道受多少迫害...”
日向...？
她明明姓月山...
她艰难地探出手，却发现上面插满了各种输液管，而腰上还被厚钢板固定住。女孩艰难地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个一个黑白的人性，世界中唯一的彩色窜流在人体中——这对一个刚刚苏醒还未弄清状况的人来说实在太吓人了。她奋力地想要挣扎、叫喊，可是躺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身体无比的僵硬、虚弱，甚至连扶上床边的栏杆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她还因此碰倒了一旁挂着七八袋输液袋的铁架子。
听到病房内一声巨响，门外还在八卦的护士们赶忙冲进来。药水与针管掉了一地，少数没被扯掉的针管已经回了不少血。
“小姑娘别乱动，乱动到时候伤口要裂开了。”护士们抱怨道，“别耍小脾气，知道你难受，可好不了可就不是难受那么简单了。”
“你看现在还得重新扎针...”护士按住她的手，蹲下为她处理针管，抬眸却见女孩雪白的眼周围经络尽鼓，这才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想的要复杂，“这是...白眼！快去通知日向家的人，日向晴开眼了。”
白眼...？那是什么...
她不禁再次挣扎起来，甩开了毫无防备的护士的手，捂住自己的脸。指尖触碰的眼部滚烫，宛若烈火焚烧在眼，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由眼部向四周发散，沿着血管与筋脉雁过拔毛，刺伤沿路的所有细胞。
“好痛...好痛啊——”
她说着手上一用力，想要制止这样锥心的痛，却被一旁的护士及时拦下，铐在了床的铁栏杆上。
“白眼开眼会如此痛苦吗...？”看着在床上拼命挣扎的女孩，一旁的护士们都不由得奇怪，但看到日向家的人来后又不敢多嘴，立即噤声了。
是谁...？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极其古板严肃的人，宛如一颗在乱世中矗立百余年的古木，即使已经与世间格格不入，却仍不放弃自己的位置。
“竟然这么小就开眼了，只可惜是个分家的，还是个杂种。”语气里嘲讽与愤怒如蛇毒，给她的伤口上再添了一把烈火，“私自与外人生子就算了，居然还为了摆脱笼中鸟带着孩子逃走，日向千里...呵。”
“长老，您看...”
“等她伤好了立即送回宗家进行笼中鸟仪式，现在先把她眼部周围的穴位点上，负荷太高毁了一双白眼可不行。”
日向千里...是谁？
她迷茫地抬起头，终于恢复彩色的世界却如此陌生。四处洁白的医院，穿着古朴的人们，窗外奇怪的景色，一切、一切都和她所认识的世界完全不同。
她刚刚明明还坐在轮椅上，在熙熙攘攘的春樱祭上慢慢地欣赏着烟云般的盛樱，在一片迷幻的香气中寻找着下一件作品的灵感——现在却在一片消毒水气息中面对纯白的世界。
“我在做梦吗...？”
可是身上的疼痛做不得假。
一旁的大人冷漠道：“不是梦。日向千里已经死了，看在你天赋异禀的份上，我们会安排你进入新的家庭。放心吧，不亏待你。”
他还说了一大通别的，女孩却丝毫没有理会。她依然漫无目的地环顾着所有人，好像在寻找着让自己记忆立足的点，却发现自己无处可以落脚。
“该不会是逃跑的时候撞傻了吧？”周围人有些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她确实有些傻了。
她弄不清她是否在现实里，也弄不清她如何到达这个世界——明明说的是一种语言，她却一个字都不明白。
“行了，日向晴。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假疯，有这双白眼在，你好歹可以留下条命，一条给宗家的命。明白了吗？”
人群沉重的脚步声离开，她才逐渐回神，迅速思考者自己的处境。
“haru...”
这确实是她的名字。
她叫月山春，生于艺术世家，住在冬木市郊外的深山里，唯一的目标就是制作出绝对完美的人偶，为此甚至不惜与家族断绝一切往来——她称之为孤独者的内视。
可是现在人们却叫她日向晴，明明名是一样的，姓却被人偷换了。
她慌慌张张地问一旁的护士借镜子，才发现镜子中的完全不是她——那个姬发黑瞳的大小姐——而是一个中分头白眼的落魄女孩。
她急匆匆地从护士手中抢过她的病例，姓名一栏中白纸黑字写着清晰明了的日向晴三个大字。
晴...
不是春...
再看一眼日期：木叶46年3月20日。
木叶...？
这是她没有听说过的纪年方式。
半夜里她躺在病床上，在治疗后仍然隐隐作痛的伤口不断将她的思绪变得更加清晰：她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成为一个乳臭未干的三岁小孩。日向晴的母亲在逃难时为保护她而死，她自己也身负重伤。她似乎获得了奇妙的能力，被“日向”家族重视，以至于治疗速度都要加快去完成那些人口中的“笼中鸟”仪式。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听说自己还可以被安排衣食住行，甚至还能白得一双爸妈，好像暂时也可以算衣食无忧了？
她还是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晴还是春，这里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不过总得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老师也说过“人们不是背负罪而选择道路，而是要承担所选择的道路给予的罪”。
她不是个悲观的人，也不是个苟且的人。她一直以来都有自己的目标，只不过这个目标是自己。
“不过这双眼睛好像和老师的相似...以后是不是就可以...”
像老师一样，制造出“自己”，从而理解自己了呢？
那好像换个名字，她也不亏。白天她需要去进行下一步治疗，而在病人亲自签名的地方，她手下一顿，将第四划与明显长出许多的两边封口，工工整整地写下三个汉字
——日向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