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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嫁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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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光出了宫,忍不住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璐泽,便绕远去了阳春楼。
还是巳时,璐泽阁门紧闭。他已然喜不自禁,想着宁愿吵醒她也要头一个告诉她这天大的好消息。
敲了敲门,是小萍开的,见是桓光,小萍便自觉地退出门去了。
“谁呀,这么早。”璐泽刚用完早膳,正跟小萍学着绣花,桌上刚摆上许多花花绿绿的绣线。
“小璐,是我。”他的笑止不住,锋利的眉梢和桃花眼都向下弯着,好似明媚的春天。
璐泽起身迎他:“呈秩怎么来得这般早,昨夜寻密儿怕是睡得晚。”她拉着桓光的手握着,嗔怪地看着他。
“我实在憋不住。”桓光竟在撒着娇,“昨日有事瞒了你,同你说了你可不许怪我。”
“不怪你,怎会怪你,小女子怎会怪桓大人。”璐泽笑道,也用玩笑的语气哄着他。
“昨夜让百乐告诉你密云找到了时,其实还未找到,不过现下已经找到了,还入了一趟宫。”桓光的眼里溢满星光,“你可能猜到太后现下的意思?”
他从进门就是止不住的笑,璐泽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
“不知道。”她想要他亲口说。
“太后宽限了,也不再提那莫须有的赐婚了。”他将璐泽的双手捧在自己胸口,“小璐你可懂我?”
璐泽的脸唰的红了,隔着衣服仍能察觉那心跳甚是剧烈,一波一波似海潮一般撩动着自己的双手,再传到自己的胸口。
对桓光的喜,她当然感同身受。
“知。”
整个人却羞红了,只敢小声答着,不敢抬头看已经近在咫尺的他。
“虽然现在还早,我想,我是不是可以回去让百乐筹备婚事了?”桓光拿双手捧住璐泽小小的下巴,炙热的眼神盯着璐泽的眼睛,再到下方挺翘的鼻子,最后定格在那颤动着的樱唇。
“……”璐泽的脸被向上捧着,再也不由得看向他,蒙了水雾的眼睛却更招人怜爱。
桓光那新月般的薄唇渐渐向下,轻轻印在了璐泽的朱唇上。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只一刹那,却似星河碰撞。两个人只觉得脑中的世界变得混乱,只剩了一旁白腾腾的朦胧。
桓光一直屏着息,待他终于憋不住放开璐泽,张开眼睛看去,只见璐泽一张粉红的脸蛋,竟是水濛濛的。
“嫁妆少了点,桓大人可别嫌弃。”在桓光将璐泽一拥入怀时,璐泽伸手指向了屋内衣架上挂着的那件狐裘斗篷。
桓光看了眼,霎时心疼地拉起璐泽的手仔细看着:“你亲手做的?你可知你是琴师,京都第一琴师,怎可制衣,伤了手可怎好?”
“无妨,伤不了。况且……”璐泽顿了顿,脸上更红了些,“我哪想当什么第一琴师,我只想当……你桓府的唯一夫人,胡家唯一的儿媳。”
那话,是自己曾经亲口许给她的,她竟记得如此真切。
桓光将手臂更加用力些,想把那小小的身子全部拥入身体里。
到璐泽觉得浑身发了麻,两人才互相松开。
“太后怎地就轻易松了口?”璐泽问着。
“是密云,”桓光沉声,“她要太后赐婚她于莫公子,看样子,她是真心喜欢莫公子的。”
璐泽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她先前便猜到密云对莫千机有几分上心,竟不知她上心到这种地步,竟要太后赐婚。
“她是想出城买酒,才遭人绑了,那胆大包天者,竟是吴多珑。”
“吴多珑,左相世子?”璐泽久在阳春楼,自然知那吴多珑的。
“嗯。”桓光道,“我听她说是出城买酒,就知这事与莫少繁也脱不了干系。可要寻他问问?”
“不必了,他走了。”璐泽皱着眉头,“先前是我骗了你。那莫少繁原不叫莫少繁,他……”璐泽犹豫了一番,终是说了,“他竟是那岷国大皇子,崔岷行。”
“他回北疆了。”璐泽说完,先前的喜悦散了一半,也多了些惆怅。
“那密云……”桓光对这个身份却无太多惊讶,只先担心起密云来了,“密云若是知道了……”
“迟早是瞒不住的,还得早做打算才好。”璐泽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她,那日登山若不是叫了他俩来,也许只后便无这许多变故……”
“不可这样说,”桓光又用手止住了她唇间的话,“若密云不知那莫……崔岷行,又怎么明白什么是男女之情,若没有出城买酒之事,那拿捏左相怕是还有千难万阻……”
“也不是没有法子……”璐泽思索着,“但谁能忍心将密儿送去那苦寒之地呢?”
“旁人不能替她决定,想来,若她喜欢若她乐意,那这便不是什么坏事。”桓光也皱着眉头,“可惜,若她真愿意,那我这个做哥哥的,怕不知一年得见妹妹几回了。”
“是的。”璐泽想着,自己也许永远见不到那表面轻佻但真诚有趣的莫千机了,便也是一阵怅然。
“先前你说要拿捏左相,该如何?”璐泽突然想起,问道。
“那吴多珑犯了大罪,太后让他去戍边去了。北疆不少旧部,约束他一人不是什么难事。吴太保爱子,加之此事过后他必然对太后心生不满,想来要限制他将变得容易许多。”桓光用手摩擦着璐泽的小手,“太后多年靠着左相右相两座大山,左相倒戈,那右相不过是个虚名,安常之这些年的罪名加起来少说也够他死十次了。”
“怪不得,你如此胸有成竹。”璐泽笑道。
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桓光才念念不舍地出了阳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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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多珑一行次日一早就奉旨出城往北去了,吴太保和程夫人一上午都也没了精神劲儿。待阿然亲给相府送来雪山乌龙时,才刚过正午。
“相爷,上次在宫里,太后见您爱喝,特地让奴婢包来给您。”精致的木匣子泛着隐隐茶香。
“太后厚爱了。”那吴太保虽然嘴上说着,可儿子刚走,分明笑不出来。
“这雪山乌龙只有北疆极寒之地才产,是贡品,极为难得。”阿然笑着说道。
听到“北疆极寒之地”,吴太保的老脸止不住抽动了一下,旋即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姑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吧?快进屋坐坐。”程夫人见形势不对,便不由分说地要拉阿然进屋,装出热情的模样。
“不了夫人,太后那儿还一堆事儿呢。”阿然向后退了几步,赶紧就要走,“见夫人和相爷无事就好。”
好一个无事就好。阿然刚转身,程夫人的笑就霎时消失无踪了。
阿然辞别走了,留下吴太保和程夫人以及桌上根本没有打开过的木匣。
“夫人以为何?”吴太保捋着灰白的胡须,面色凝重。
“太后倒还知道派人来安抚咱们,还能怎样?不过是知晓还需要你给她卖命罢了。”程夫人四五十岁的年纪,看着倒还年轻,只是面相刻薄,“咱们儿子是给你卖了,下一次你还要卖谁呢?”说罢冲着门外翻了个白眼。
“我?你以为我想?那不是你教的好儿子?”吴太保气得涨红了脸,又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你不想想,你替人家守江山,人家把你当人看了没!”程夫人也跟着提大了声音,“儿子,也是咱俩教出来的儿子!”
说罢眼泪就忍不住要流出来,连忙掏出了手帕。
“是,这倒是,我往日只以为太后倚重我,忍让我,是我高估自个儿了。”吴太保自责地垂着头,“太后不体谅我这一把老骨头的爱子之心,原是因着她自个儿就不爱她儿子,她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
那吴太保气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们吴家和太后的梁子是结下了……”程夫人哭的更大声了些,“倘若我珑儿有个三长两短……”
吴太保闭上眼沉思着,两行浊泪往下淌出,嘴唇也止不住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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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然回了宫,赶紧趁着新鲜给太后复命。
“太后,吴大人倒是收了那茶叶,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也倦得很,方才何常云才来报京都寻不见那莫少繁。公主的事已然搅得太后心乱如麻,没什么精神气儿,现下阿然回来报的又是另一难缠的事。
“吴大人看着心事重重,想必是不太开心了。”阿然蹲下给太后揉着腿,力道刚刚好。
“他怎么个不开心法?”
“奴婢虽为下人,好歹是太后身边儿人,可吴大人都不拿正眼儿瞧奴婢……”阿然手上停了,“倒是程夫人还叫奴婢进去坐坐,比吴大人细心。”
“你个丫头跟他个武夫计较什么?算了,你先下去吧。”太后脸色更差了,用手拨开了阿然的手。
“是,奴婢告退。”
忍不住闭上眼用手指揉着太阳穴,只觉得一日更比一日没了劲儿,想着那吴太保的事便更加心神难宁。
朝中可堪用的武将寥寥无几,分权也没有可信之人。想到这,太后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