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Arisrt

1、引子

　　大齐正德十一年，今年是一个丰收的年岁，再加上林将军的威名，和朝廷近年来的关贸举措的放松，如今的辽安城早已今非昔比，成为了边塞的一个繁华的城邦。城内各邦人来来往往，贸易不绝。大齐人、西域人、南洋人还有更加遥远地方的色目人都聚集在城内，贩卖各种新奇的货物，边塞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如今正值大齐的新年时节，为了维持治安，林将军特别在城内安排了临时增加的护卫队。城内的商铺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东市糕点铺、胭脂铺、酒馆各个人满为患，吹糖人的、卖冰糖葫芦、驴打滚的、表演杂耍的，吆喝叫卖声络绎不绝……阳光洒在辽安，大街上的百姓脸上均是一副幸福的表情。
　　然而这一幅欢庆的场面，并没有感染到城外栖燕山中的女子。祁燕山和辽安相隔二十里，山中有一古寺，名曰寒山寺，寺庙建成年岁已经不可考，有待于当时林将军打仗时曾在此处安营扎寨，后来林将军奉命镇守辽西之后，在此处重新翻修了寒山寺，再加上相传林将军家的女眷是个诚心的女菩萨，常常来山上修行，百姓心中便暗暗对这山崇敬了起来，时不时的会有人到这寺庙中供奉香火，如此寺中的香火倒也是延续了下来。
　　腊月二十三，近几日来寺中的人已经少了些，连鸟雀也畏惧天气的严寒，鲜少出来。与城中的热闹繁华相比，更显得这山中寺庙的清幽。太阳逐渐西斜，几缕不带温度的阳光淡淡的洒在寺庙厢房外，随着微风的吹动，地上的梅花的暗影里散发出阵阵清冷的香气。屋外幽兰端着晚膳，焦急的等在房门口，却始终不敢推门进去，只能在屋外轻声的劝道，“夫人，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您再怎么着，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是……而且一会儿小公子就要醒了，您想想，他看见您又没有用膳，该多么伤心呀！”
　　本以为还要再在屋外站一会儿，不曾想听到了屋内一声淡淡的咳嗽，然后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端进来吧，一会儿让芸娘把安儿抱来”。
　　幽兰赶快小心的推开房门，把膳食摆放在桌子上，然后赶紧回身关上房门，免得寒气进门。然后从汤婆子里倒出热水，烫好毛巾，这才换上笑脸，掀开屋内的纱帘，向在软榻上朝窗户跪坐的女子唤道，“夫人，请用膳吧。”
　　只见那女子身着淡色衣裳，长发随意的绾成一个发髻，余下的长发懒懒的垂在肩头。她缓缓地转过身来，手中持着一串长长的佛珠，白皙的面庞上虽未施脂粉，却也满是惑人，只是细长的眉目中透露出的淡然不禁让人心惊，仿佛她是即将脱离凡世的仙子，对这尘世再无眷恋。幽兰连忙打乱自己的思绪，“夫人好好的，我在瞎想什么呢”。
　　可是当她看到女子面前小几上的锦书和破碎的玉佩时，不禁惊呼出声，这……这玉佩可是当初将军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夫人可是十分宝贝的，如今怎么碎了！更让幽兰惊讶的是，这平时连小公子也动不得的玉佩碎了，夫人竟是这么平静。幽兰不禁想起了最近府内的传闻，暗暗红了眼眶，却也不敢在夫人面前表露分毫，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向前，扶起女子，故作轻松的说到，“夫人，用膳吧，到要叫将军知道您又不用膳，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到时候又责罚奴婢了。”
　　在幽兰担心的眼光中，女子扶着她的手缓缓起身，只见她身量高挑，却并不单薄，身材纤稠得度，虽不是大齐妇人们追寻的饱满身材，却也是独有自己的韵味。女子起身后，并未回应幽兰的话，只是走过帘幕，在餐桌旁落座净手后，缓缓的举起筷子，又放下，这才朱唇轻启道：“幽兰，你把那玉佩收到原先那盒子里，并锦书一起交给阿森，让他送到城中防务处，亲手交给夫君”。之后女子才拿起碗筷，开始用膳，仿佛刚才只是随口吩咐了一句打扫房间，却不知这句话对的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动。
　　幽兰虽心中隐隐不安，却也只得按照主子的吩咐，收了玉佩和锦书，去到角门那里交给夫人的护卫安德森，让他亲手交给将军，并再三嘱咐他，让他务必注意将军接到信之后的表现。阿森接下盒子，并不敢耽搁，急忙上马朝山下行去。幽兰通知过乳娘后，便回到厢房中伺候了
　　女子用过膳之后，天已经近黄昏，幽兰急忙点上灯。片刻之后乳娘抱着小公子来了，女子忙亲手接过，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刚刚喝过奶的孩子，口中唱着她家乡独有的歌谣。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跟着和，女子却在孩子和声中红了眼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又仿佛终于放下了重担的轻松。母子二人就在这昏黄的灯光中，享受着这世间最幸福不过的时光。
　　安德森到达辽安城中的时候，日头已经快要落了，到达防务处之后，却听里面的人说，将军去城中畅乐楼里接待朝中来的钦差大臣了。按捺着心中的焦急，来到了九楼下，安德森请守卫进去通传，就说夫人有急信要交给将军，守卫听闻夫人的信，并不敢怠慢，急忙进去朝将军禀报。谁知一会儿守卫出门来，告诉安德森把信件交给他，说将军实在是走不开。安德森记得幽兰的安排，不敢把信件假手他人，只好忍着心中的焦急在厢房外等待。
　　直到夜深，林将军才与一位面容俊秀的男子一起从房中走出，同行的还有军师和军中的几位将领，想必男子就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大臣了。男子的身边还跟着一位小厮，安德森只觉得那小厮有些面熟，却并无什么深刻的印象，这些大齐人在安德森眼中仿佛都是一个摸样。待林将军送别了钦差大臣重新回到厢房中之后，安德森忙上前来，禀报一番。然后把包袱里的盒子并锦书交给了将军，然后按照幽兰的吩咐，留心着林朗的表情。
　　只见林朗先漫不经心的打开了盒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急忙展开锦书，只看了两眼，便不禁掩面，然后怒斥守卫，“怎么不早早的送上来”。安德森不禁好奇，媞利尔在锦书中写了什么让这个素来淡定的林将军如此激动甚至迁怒手下。不待安德森琢磨清楚，林朗便把盒子和锦书放下收好，然后对安德森说，“回去告诉夫人，说就按她的意思办吧”。随后无力的朝外挥了挥手，让亲卫拿给安德森年节期间出城的令牌，安德森手下令牌，不做停顿，冒着黑夜赶回寺中。
　　他知道女子还在等着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