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理想主义者的一生》也没什么

2、林羽人生魔咒的开始

　　林羽的第一个小男朋友苏谦是小学四年级时的转校生，说一口温柔的吴侬软语。从苏谦转到学校后，林羽就从年级第一变成了年级第二，因为苏谦长得清秀好看，林羽倒也没有忿忿不平，只是心里默想，“年级第一不是应该跟年级第二在一起吗？既然总是考不过苏谦，就把他变成自家人好了。嗯，这一定就是爱情！”
　　自此林羽对苏谦发起了强烈的攻势，上课扔小纸条给苏谦，放学后要求送苏谦回家，给苏谦买小零食，甚至去过苏谦的家给苏谦的爷爷奶奶问好。当时的班主任刚刚步入更年期，脾气火爆，但是对苏谦偏爱得很，就像对待自家小孩一样，所以格外地不喜欢林羽对自家小孩的“骚扰”，只是林羽成绩好得很，在学校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嘴甜会哄人，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苏谦好像也默认林羽是自己的小女友，班主任也只好放任自流。
　　这一纠缠就是11年，直到林羽大二的时候百度苏谦的□□号发现苏谦早早地关注了gay吧，甚至记录了自己和曾经同性恋人的一些琐事，林羽给苏谦发了一条信息：“我都知道了，但是还是祝你幸福”，然后感觉心里好像哪里痛了一下。苏谦再也没有回过信息，这种痛和无奈交杂的情绪在林羽心里盘旋了整整两年。
　　林羽想了想，好像是从小就觉得苏谦跟别的男孩子不一样，眉眼那么清秀，说话永远小声温柔。当其他男生还在玩泥巴拍卡牌的时候，苏谦看的是美术史，聊的是当时林羽还没有概念的昆汀的电影。这也是为什么林羽对苏谦情有独钟，总是怀着一种想要跟上苏谦的脚步去保护他的心情。
　　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从小学四年级一直到初中毕业。林羽一直记得苏谦在课堂上的对答如流，倾慕他的才华，只是不知道在苏谦心里自己是什么样子。林羽记得苏谦向自己抱怨，自己是个男生，高年级的男生居然强吻自己，林羽气势汹汹要去找对方报仇。也记得苏谦上英语课第一次学到”need”这个单词，马上给林羽写了一个 “I need you”的小纸条，还被英语老师抓了个正着，记得经常去苏谦的家里，苏谦的奶奶像教孙媳妇一样教自己做菜。林羽有时候会很好奇这些对自己很重要是的事对苏谦来说到底算什么，也许只是一些无聊的往事。初三的时候苏谦跟父亲当了高考移民迁去了乌市，林羽也考上了省里的重点中学。高中三年林羽一直拿跟苏谦考到同一个大学当自己的精神支柱，考试压力大的时候也曾在寝室边哭边唱突然好想你，听得室友都觉得难过。但是这三年苏谦就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林羽打过苏谦的电话，没有人接，也给苏谦写过信，没有人回。林羽还是固执地把银行卡密码设成了苏谦离开的那一天，至今所有账号密码都还是苏谦小学时最喜欢的密码，0564335，谐音你无聊时想想我。
　　高考前林羽就成功说服父亲带自己去新疆，高考完的那天，林羽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第二天就跟父亲飞去了乌市。当时的乌市刚刚经历了政治事件，街道上戒备森严。林羽的父亲因为常年在北方做生意，有乌市也有诸多合作伙伴。林羽趁父亲出去跟供销商谈生意时，飞快地跑出酒店，打车去了苏谦说过的自己所在的学校，乌市市一中。高考后的学校里空无一人，林羽一层一层楼地找，找到苏谦说自己所在的班级，然后终于在40多张课桌里找到了贴着苏谦名字的那张。林羽在苏谦用过的课桌上坐了会儿，想了想还有什么关于苏谦的线索可以让自己找到他，最后无奈地打车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的林羽被父亲狠狠地骂了一顿。父亲问林羽，“你知道现在乌市是什么情况吗！你知道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吗？！我从来不拒绝你的要求，你说高考完要来这里就来这里，但是你已经这么大了，你要为家人想想，你想我突然发现你不见了会多着急？我打你电话也不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林羽只好保持沉默，总不能说自己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自己认定的青梅竹马，更不能说跑这么远其实什么都没找到。
　　接下来的几天林羽和父亲跟着父亲的合作伙伴在北疆玩了一个礼拜，去了满地花开的禾木，去了传说中有水怪的哈纳斯，去了天池，去了沙漠。飞回家的那天，林羽惊奇地从朋友那儿发现，苏谦回来了！
　　苏谦的爷爷奶奶还在林羽所在的城市，苏谦高考后跟父亲一起回来了。林羽已经不记得了当时的重逢说了些什么话，但是那个暑假一直都和苏谦厮混在一起。林羽想去北京的大学，得知苏谦第一志愿报了P大，心里很是憧憬。
　　那个暑假苏谦没有跟林羽谈自己在乌市三年的生活，只是抱怨说家里天气太过湿热不适应，林羽便特别注意只跟苏谦去冷气足的地方。苏谦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给自己的表弟买一个他喜欢的手机但是钱不够，林羽便把家里奖励自己高考成绩不错的钱拿出来凑上。林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羽觉得苏谦好像有哪里变得陌生了，好像有一些自己不了解的地方，但并不气馁，反而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去了解新的苏谦。苏谦也自然地再次跟林羽熟悉了起来，每天去林羽家给林羽推荐自己喜欢的电影。从搭错车到黑色大丽花，两人把当时视频网站上前10页的100多部电影看了个遍。当时两人最喜欢的是两小无猜，苏谦最喜欢的台词是男主角说长大后想当个暴君。后来独身一人的林羽把这部电影又看了好多遍。登陆网站的时候，苏谦问林羽密码是什么，林羽说“linyusqq”，苏谦马上反应过来，“林羽苏谦谦是吗？”林羽有点不好意思，想着怎么这也能猜出来，不愧是自己喜欢的男生，脑子真的好用。
　　那一天再一次看完两小无猜，两人瘫坐在沙发上，苏谦突然说，“林羽，我们是不是应该接吻？”林羽愣了一下，“啊？”自己好像从没想过这事。苏谦看林羽一副不太感兴趣的表情，顿了一下说，“那下次吧，下次要准备好接吻。”林羽有点窃喜，又有点无知者无畏的精神，气势满满地答应说“好！”。苏谦觉得林羽有点可爱又有点搞笑，想了想，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林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点什么来回应这突如其来地深情，盯着电视假装没听到，苏谦自顾自地又补充说，”不对，应该说你是我唯一的女朋友。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你，第二个女朋友还是你。”可惜两人从聚到散，始终是没有接成吻。林羽当时不知道，除了女朋友，男生还可以有男朋友。
　　暑假过后两人都去了北京。苏谦如愿考上了P大法律系，林羽的分数只够上外语学院但是有自己喜欢的专业，觉得也不错。从北京的机场去学校的路上，林羽发现北京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灰尘很多，房子很旧。P大和外语学院在北京的两端，中间的距离坐地铁都得两小时。林羽一个学期都没有见到苏谦。林羽有想过去找苏谦，但是都被苏谦推脱掉了。开学不久就是苏谦的生日，林羽精心挑了按照两人照片做的泥塑给苏谦当生日礼物，但是苏谦好像觉得这个礼物有点无聊，并没有给出太多的回应。中间苏谦和林羽说起想去王菲的首场复出演唱会但是2000 RMB的票价让人望而却步。林羽想了一下，很坚定地回复说“去吧，我给你买票”。苏谦没有同意，也没有去成，倒是后来林羽在学校社团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去当王菲演唱会志愿者的名额，录了一些片段给苏谦发过去。林羽生日的时候收到了苏谦寄来的礼物，居然是仿照两小无猜里面男女主角定情信物做的一个音乐盒，里面塞满了巧克力。这是林羽觉得这辈子收到过最浪漫的礼物。按照林羽的理解，这个音乐盒跟电影里一样，是苏谦送给自己的一个愿望。只要林羽把这个音乐盒给苏谦，苏谦就必须做一件自己想让他做的事情。林羽珍藏了这个音乐盒很多年，直到把它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寒假两人一起回家，回家之前得知苏谦的爷爷去世了。一路上林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苏谦，苏谦却突然说了句，“I am homesick”。林羽还没开口，苏谦笑了笑说，“我有恶心回家的病”。林羽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这个冷笑话，只是好像感受到了苏谦对家里的复杂感情。苏谦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爷爷奶奶也是苏谦唯二感情深厚的家人。苏谦的父亲一直在乌市的军区工作，苏谦的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跟苏谦的父亲离婚去了美国，根本忘了这个儿子的存在。苏谦高考完苏谦的父亲就转业带着苏谦回了老家。据苏谦说，后来苏谦的父亲在乌市结了第二次婚又离了。回来老家的时候带的是第三任妻子。林羽猜测苏谦的父亲在两次婚姻关系中受到了某方面的伤害和挫败，因为苏谦的母亲是位小有成就的学术工作者，后来去了美国从哈佛毕业，事业有成，苏谦父亲的第二任妻子是自己的下属，娇俏甜美，而第三任妻子则是让林羽不好评价。与其说是妻子，这位后母更像是家里的保姆，为人善良但是颇有些粗陋市井。每次去苏谦家都感觉家里一片混乱嘈杂，所有房间都很阴暗。林羽能感觉到苏谦非常抗拒回家，但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跟苏谦讨论这些事情，只是默默在心里想，一点要好好努力，以后跟苏谦好好地生活。
　　当然，林羽没能实现这个想法，这是她和苏谦的最后一次见面。再回学校，就是苏谦收到母亲的邀请去美国，苏谦改了自己的□□签名为 ”An one-way ticket”却没有跟林羽交代任何事。林羽终于察觉苏谦的不对劲，开始在网络上找寻苏谦留下的痕迹，然后发现了苏谦在乌市时在gay吧的发帖。苏谦拒绝回应，自此二人再无联系。直到8年之后，林羽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少再回忆起苏谦，终于放下了这件事，才重新通过朋友联系上苏谦，又是后话了。
　　林羽难过的时候也想过要恨一恨苏谦对自己的欺骗，但总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替苏谦着想，始终是希望他幸福就好。这个人跟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已经被烙印进了生命里，这一份过往藏在林羽喜欢的每一部电影，每一首歌里。有的时候林羽还有点感谢苏谦为自己培养的不俗的审美情趣，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感慨就是苏谦从小对自己审美的影响，导致自己喜欢上的都是gay。不知道该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