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承希》烟花雨巷

3、第 3 章

　　晚上吃着奶奶做得杂酱面，头上顶着叔叔编得月季花环，旁边坐着自己爱慕的人，莫名感到满足，其实这样就挺好的，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想着想着，又有些悲从中来。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起床，洗漱好下楼吃饭，今天是周一，九点学校还有课，奶奶陪着叔叔在院子里玩，他们向来起得早，吃饭也早，所以每天的早饭都是他和郑佑宁一块吃，两人对桌而坐默默地吃着，偶尔也会交流两句，吃完饭，郑佑宁上楼换衣服，孟承希拎着背包先一步出了门，司机张师傅已在院门外等候，经过院子时叔叔突然跑过来神神秘秘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奶糖。
　　“承希快快藏好，不能被佑宁知道。”
　　“好。”
　　于是当着他的面将奶糖揣进了裤子口袋里，叔叔满意地点了点头。
　　“奶奶，我去学校了！”
　　奶奶杵着拐杖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就近拉开车门，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不一会儿郑佑宁就来了，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的条纹西装，更显挺拔颀长，气质卓然，张师傅恭敬地跟他打招呼，替他开车门，他也只是微微颔首致意，脸上看不出来多余的表情。
　　张师傅是个有二十多年驾龄的老司机，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当，后座上的两人各坐一侧，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孟承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下一片茫然，郑佑宁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二十分钟后学校到了，推门下车时，孟承希对郑佑宁轻声说道：“我走了！”
　　“嗯。”
　　“晚上我自己回去，不用等我吃饭了。”
　　郑佑宁有孟承希的排课表，知道他下午四点以后就没课了，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有了别的安排，他也不便过多干涉，孟承希不善撒谎，也不曾对他撒谎，他自然是信他的，他给他足够的自由，尊重他任何合理的决定，只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仍让他心有余悸，后怕不已，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论多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那人眼眸深邃，静静地看着他，语气不容反驳，孟承希一愣，最后轻轻地说了声好。
　　孟承希是A大医学系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之所以选择学医，并没有什么伟大崇高的理由，只是希望能够借助这个平台接触到更多最新最前沿的医学资讯，好让自己能够尽快恢复缺失的记忆，十八岁那场车祸造成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出血、颅脑损伤严重，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了六十多天才醒过来，精心的治疗与调养，使身体恢复良好，记忆却空白了三年，十五岁开始到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全都没有了。
　　郑佑宁说，他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发生车祸的，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去美国留学，孟承希虽然心中有疑问，但他还是选择相信郑佑宁。他十三岁第一次见到郑佑宁，就喜欢上了，喜欢到最后一日不见就会害相思的地步，他迷恋他如此之深，怎么会舍得出国呢？在他的记忆中，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出国留学啊，他的父母一向尊重他的个人意愿，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过希望他出国的想法，他怎么就突然想起要出国了呢？
　　第二年他便开始复读，他的成绩向来很好，全班第一，年级前十，但老师们却对他没什么印象，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之前根本就不在这里读书，他是新转来的，郑佑宁为什么要给他换学校？于是带着一肚子疑问去找郑佑宁，那人却轻描淡写地说，不希望你有太大的压力，只是想给你换个新环境。
　　高考过后等分数的日子里，他有些无所事事，于是开始整理书架上那些杂乱无章的书籍，A大外语系的录取通知书就是那个时候发现的，被折成一个手掌大小的方块夹在一本不起眼的破书里，他当时很震惊，他分明参加过高考，而且还考上了A大，郑佑宁却只字未提，还放任他误会出国留学是计划内的，车祸是在九月十八号，入学两周以后发生的，他怀疑在车祸之前自己就在A大上学，既然郑佑宁有心隐瞒，那他只好自己去查。高考分数公布后，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了A大医学系，志愿表交上去以后他才告诉了郑佑宁，入学后他便找机会查看了档案室的记录，他的确在这里上过学，九月十五号办理的退学手续，退学原因是要出国留学。如此匆忙出国，还不惜退学，被他遗忘的这三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他国内都待不下了，非得去国外不可？他迫切的想知道，可是郑佑宁不会告诉他，他又能去问谁呢？他开始怀疑郑佑宁隐瞒这件事情的动机，也怀疑自己并非自愿出国，他得找回自己的记忆，这样就什么都明白了。
　　又是三年，如今他已经大三，资料看了很多，方法也试了不少，缺失的记忆仍是缺失的，毫无恢复的征兆，倒是让他成了心理学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与老教授的关系亦师亦友，得知他记忆缺失后，老教授确实帮他不少，可惜都没有什么起色。
　　听了一天的课，浑身的肌肉都酸酸胀胀的，早在前几天就得了班长戚卫然的邀请，今天要去为他庆祝生日，孟承希是走读生，与同学的关系都比较一般，私底下接触也不多，但架不住他长得好啊，尤其深受女同学的欢迎，那些女生有事儿没事儿总爱往他跟前凑，孟承希性情温和，从不与人黑脸，也只好由得她们去，戚卫然是唯一一个打交道稍微多一点的男生，他来邀请自己，孟承希确实有些意外，去商场逛了一大圈，最终挑了支某品牌的钢笔作为生日礼物。戚卫然的人缘很好，来给他庆祝生日的人除了本专业的还有别的院系的，男男女女三四十号人挤满了整个套间，坐了满满三大桌，听他的意思来得这些人都是平日里与他关系玩得比较好的，孟承希心想我们这算关系玩得好吗？戚卫然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你除外，你是我有好感的。
　　一大帮人吃吃喝喝一直到九点多才结束，白的红的啤的都喝了不少，东倒西歪走不了直线的大有人在，生日蛋糕糊得到处都是，孟承希也被劝着喝了不少，脑袋虽然有些昏沉但却清楚得很，也能慢慢地走直线，大家相互搀扶着出了门，有人提议去唱K，但很快被否决了，主要是时间上来不及，A大宿舍管理甚严，几乎每晚都会查寝，一旦发现谁不在，那是要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处分的，超过三次便要劝退，学生自然是以学业为重，谁也不会轻易去触那高压线。
　　女生们都喝得不多，这会儿都自发地去路边拦出租车，戚卫然是今天的主角，可想而之会被灌得有多惨，简直可以用不省人事来形容，孟承希和另外一个男生架着他把他塞进了出租车里，那男生也跟着坐了进去，就在孟承希转身要走时，却被戚卫然捉住了手，还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孟承希一惊，“你没醉啊？”
　　戚卫然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装的。”
　　“啊？”
　　“这么多人轮番灌我，我要不使点手段，非得被灌废了不可。”
　　“哦——”孟承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附和，觉得很有道理。
　　“你不上来一起走吗？”
　　孟承希摇了摇头，“不了，我家里人会来接我。”
　　“哦——”
　　“对了，”孟承希说着便去翻自己的背包，拿出一个小口袋塞给他，“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然后又郑重地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谢谢！”
　　送走戚卫然，孟承希又折回来往饭馆门口走，那里台阶高，灯光也亮，是个显眼的位置，站在那里也容易被郑佑宁看到。
　　“承希！”
　　刚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于是转过身来，看到了，闪烁的彩灯下那人正大步向他走来，孟承希醉眼朦胧，仿佛看到彩蝶在四下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