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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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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洲原上有国,山海之畔宗姓为秦,号大岐。
大岐建都悯洲卿临,近来发生一件大事,忙的是人仰马翻。
……
“这个叫顾影的未嫁女现在何处?”
御座高台上的少年天子皱眉俯身望向殿上的玄衣男人。
新来的小太监端着武帝御笔的合婚庚帖立于一侧战战兢兢,手心里都是细密如雨点般的汗珠。
天子之怒,面前的玄衣男子却面无惧色。
玄衣,在大岐只有一等一的皇室贵胄才可穿,等闲人上身只怕顷刻间就没了脑袋,可面前之人是武帝皇孙,圣上堂兄,永王世子。
“你以此婚约为由拒了南昭公主的求亲使团,孤问你,现下,人在何处?!”
天子的怒意昭然若揭。
秦奕俯身作礼。
“臣……”
小太监的额头凝结了豆大的汗珠。
大殿之上极安静。
“不知道。”
“……”
小太监额上的汗珠不负众望的滴在了皇家御用的毡毯之上。
大殿里只剩死寂。
“一月之内要是再找不到那女子,你就老老实实为大岐求娶公主。”
“现在,”
“拿上你的生辰八字滚!”
……
秦奕吊儿郎当坐在高头大马上于街市间慢悠悠前行,手中握着那个据说是武帝亲写的合婚庚帖,分外惆怅。
“九洲国土,出动了多少差役官兵只为寻一个女人,居然还空手而归?”
“这像话吗???这像话吗???!!!”
阿业骑马走在后面蔫头搭脑,长叹一口气。
皇族祖孙三代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圣上定一月为期,届时若是再找不着那女子,世子爷,您可就真得嫁到南昭去了……”
望向阿业的晚娘脸,秦奕也忍不住露出愁苦之色。
南昭民风彪悍,女子如狼似虎绝不以夫为纲,就算武帝爷爷在世把秦奕吊起来打,他也绝不求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只能继续寻找顾影。
顾氏女,年十七,居卿临,其余一概不知。
可半年过去,关隘城池寻了又寻,九洲国土找了又找,就算是只母猪也该有些消息。
这位顾影姑娘却是杳无音讯。
不要说遵守婚约,秦奕连她是人是猪至今都抱有怀疑。
若说婚约何起,还要从秦奕他那不靠谱的老爹开始说。
他老爹当年还是个年轻不懂事的皇子,虽为永王自有封地采邑,但生性跳脱不羁,不顾武帝阻拦好死不死的非要领兵为将,在战场上不惧生死屡立战功,祈洲一役却因轻敌遭袭,亲信拼死护他才得以活命。
那亲信受重伤,性命垂危之际,他握住永王的手说:“殿下,我婆娘近日来信,刚给老子生了个女娃娃,可怜我远在祈洲,此生怕是都见不到我亲闺女……”
永王热泪盈眶的反握住兄弟颤巍巍的手急急道:“老顾你放心,婆娘女儿交给我,一定养的白白胖胖绝不叫你在地底下操半点心。我家那瓜娃子你也见过,与你家丫头那真是天作之合,咱哥俩今日把这婚约定了,将来你女儿就是世子正妃,你老婆就是世子的丈母娘。”
亲信闻得此言,一想到王府里那个还流鼻涕泡的孩子要给他当女婿,没过半柱香就嗝屁了。
此后,永王百里加急上书武帝求亲笔合婚庚帖,并许下重诺,愿结下儿女亲家,以皇族之名保他家人富贵一世。
远在帝都卿临的武帝何等重诺,又宠儿子上天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当晚便亲笔合婚庚帖一式两份,一份送入永王府给了永王妃和当时尚不足两岁的瓜娃子秦奕,另一份交到了顾氏妻子和当时才满月的顾影手中。
至此,大岐皇族本该护佑那对母女一世,待顾氏女及笄便封妃成婚。
可顾氏妻子经夫君一事打击过甚,神志昏聩,整日疑神疑鬼不得安眠,最后竟携女出走不知所踪。
皇族搜寻数月,却再没有了二人的踪迹。
没能兑现自己的诺言,永王心有愧疚,从此心里日日夜夜只牵挂着这一件事,秦奕从小就被父亲教导,这世上他只能对一个女孩子好,只能娶她一人为妻。
他望着合婚庚帖上的字。
秦奕顾影,谨以此约,终生所祷,愿慰余心,白头偕老。
武帝苍劲有力的字体写在这正红色巴掌大的庚帖上竟有几分滑稽。
“你说那俩老头瞎折腾什么,还儿女联姻,感情这么好,他俩联姻得了。”
“啪”的一声,秦奕愤怒的合上了庚贴。
“殿下……”
阿业见他神色,知他不悦,宽慰道:“其实……找不到那姑娘也好,近年皇族纷乱宗室不安,嫁过来也未必是件好事……再者……”
“殿下也不知这位姑娘长相如何,万一丑的人神共泣,您还不如嫁到南昭去呢……”
秦奕:“……”
——
“圣上旨意如何?”
秦奕不敢看面前之人。
遇天子亦无惧,可他在这个土埋半截的老头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他说……”
“说什么?”
老者周身隐而不发的气势让秦奕紧张到结巴。
“一月为期,若再找不到那姑娘……就……就……”
“就娶南昭公主为妻。”
老王爷眸色一沉。
“你心中是何成算?”
秦奕挠挠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你让我娶谁我就娶谁,我也想守约……可找不到人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永王嫌弃的闭上了眼。
“朝堂之上,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朝廷寻觅她母女多年杳无音讯,他料定她不会在此时出现,这道旨意,是要逼你迎娶南昭公主啊。”
“陛下是觉得……永王府势大,恐我最终无法守约娶了哪家王公贵胄之女在大岐又丰满羽翼?”秦奕不可置信。
“可……可我与父王如今并未挂朝职,连封地永洲的十万铁骑都推拒了统辖之权,路行此处,已是避无可避,他还要如何?”
“算你还长了个脑子。”
老王爷闻言这才睁开眼睛没好气的瞅他一眼。
“为父只怕你就算遂了陛下的愿,迎娶那位公主为妻,他也未必肯放下戒心。”
秦奕微愣。
“南昭驸马,虽无实权,但无论如何也是一方助力,日后只怕也不得安宁。”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老王爷起身望着院中簌簌作响的树木草植,天边乌云翻滚山雨欲来。
“来人!备马!”
老王爷大踏步迎风而上。
“老爹你去哪?”
秦奕三两步追上父亲。
“入宫,面圣。”
——
几日后,一条八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卿临的大街小巷。
“什么?!老王爷在陛下面前扬言若等不到婚约之人,永王世子终生不娶???”
“老王爷膝下只得一子,这样永王一脉岂非绝后?”
……
“噗!!!”
堂中阿业一番声情并茂的叙述,呛了秦奕满脸的茶水。
“什么???!!!”秦奕咳嗽许久不可置信道。
“亲爹!!!老子只是不愿意娶公主,谁要打一辈子光棍???!!!”
“可……老王爷已经如此告知陛下了……”阿业满脸的哭丧溢于言表。
“那不娶正妃也便罢了,总还有侧妃侍妾,倒不至于……”秦奕忙端起小盏又急吼吼饮下一口茶水。
阿业哭道:“不行……老王爷说了,皇族是社稷的脸面,必遵礼法,若无正妃,不让纳妾……”
“噗”一声,秦奕被茶水呛了满嗓子,两眼一翻背过气去。
……
“夫君这般!是要断了咱们奕儿的子嗣啊!”
自从老王爷从宫中归来,王妃在他面前日夜哭啼没有一刻安生,弄得他头大如斗。
“我就知道你不疼奕儿!一心只想着你秦氏江山!”
王妃撮着手绢一把鼻涕一把泪。
“当初为了军中情谊定下那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也就罢了!如今为消陛下疑虑,这样的法子你也想得出!”
老王爷被她搅闹的头疼,连连摆摆手。
“夫人!事情尚且还没到哪一步,你又慌什么?”
王妃急道:“我不慌?!咱们奕儿眼看着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你叫我别慌?!”
老王爷也急了,站起身来急急申辩。
“世事无绝对!那丫头若能听闻此迅主动现身,岂不是皆大欢喜?”
“你指望她主动现身???”
王妃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
“咱们找了她十多年呐!她若不是已不在人世,就是存了心躲着咱们不愿履行旧约!你指望这样一个丫头此时送上门来?”
老王爷犹自不语,外头却急急一声通传。
“报!!!”
一小厮上气不接下气连滚带爬的走进院子里来。
“何事?这样没规矩!”
老王爷微微皱眉。
……
“世、世子爷!找、找到了!找到了!”阿业的欣喜与激动溢于言表。
“找到啥了你找到……你婆娘找到你私房钱了?”
秦奕依旧瘫倒在床一副万念俱灰之态。
阿业满脸喜色急道:“不、不、不是,我婆娘没找到,是找到你婆娘了!”
秦奕一个激灵翻身坐起。
待他一路飞奔至厅前,厅里已亭亭立着一白衣女子。
她面前的老头握着那女子的手早已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