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树呆毛压海棠

25、我很喜欢

　　大四学年的课不多，学校会把学生都放出去实习或者找工作。只是偶尔要回到学校上上课听听讲座，他回到学校之后有大半个月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安然，他很想问问安然怎么样了，每天都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笑，但是他从来没有问过。

　　回校之后头脑清醒了许多，想来自己这身份极其尴尬，欠着人家数目不小的钱，之前又一个冲动亲了人家。再冲动点儿，他怕安然以为自己是在求包养，于是再惦记也就放在了心里。某次出门面试，在写字楼二层的银饰店橱窗里，他发现一枚半开口做旧的手镯，树枝状的镯子上缀着几片银色的嫩叶，雕工细腻，造型古朴又大气。面试结束后，他去店里细细地看了看那枚价值不菲的银饰，怎么看怎么觉得适合安然。

　　回到学校之后，他将首饰盒子包装好，发了个同城直送，送到了安然家。那盒子里连个字条都没有，但安然收到之后马上就发来了图片。纤细洁白的手腕上，绕着那只古旧的树枝，她说：“我很喜欢。”

　　回到学校之后，他逐渐完成了手上尚未收尾的长篇，又把和老师约定好的作业都整理上交。罗弋在小说写作上一直比较有兴趣，入学之后得到了这位老师的很多支持和提点。不过在他心里，写作这条路似乎一直也都是想要作为一个爱好，说到今后想要发展的事业，他的心里也是迷茫的。
　　他的老师对”女鬼”的短篇似乎很有兴趣，他其实只是做了个比喻，全篇没有太多的情节推动，只是描写了一个女人重病昏迷被抢救之中的所听所感，还有昏迷之中梦境和现实重叠交替之下的亦真亦幻，故事以女主最后醒来却死去而告终，醒来时脱了相，模样像鬼，得知梦境中身上被插满管子续命之后接受不了，直接断了气，短短一篇小说写的阴暗压抑，结局的转折又令人意外，让人唏嘘不已。那段女鬼一样的描写的原型就是安然，那个梦里惊醒了之后，表情惊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毫无形象令人生畏的安然。

　　“这就是小说的魅力吧” 老师拿着A4纸不住地点头：“这个描写很到位啊，我都被你催眠了。” 罗弋没说话，看到这篇稿子就会想到安然，心情骤然复杂了起来。

　　“不过人在抢救过程中真的是有意识的吗？” 他的老师扶了扶眼镜抬头问他。

　　“啊，我，不知道啊。” 罗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网上看的。”

　　“这篇文章我想拿给你的学弟学妹们做分享。” 老师笑着说：“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学长的才气。”

　　罗弋挠挠后脑勺：“可以啊，但是这个只能看，不能拷走。”

　　“这个你放心，版权问题我会注意。” 老师笑得随和，对自己的学生很是满意。

　　开学不久，罗弋和其他同学一样，随大溜地开始了找工作的漫长苦旅，期间穆远地秘书刘晓雅给他打过电话，问他要不要回穆远的律所继续工作，这是穆远让秘书特意问的，但没有让她明说。对于这件事，罗弋心里是别扭的，他心里要强，不想被穆远看不起，但每每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回到安然身边，罗弋心里总空落落的。

　　穆远知道安然挺喜欢罗弋，虽然也说不好是哪种喜欢，但哪管就是单冲着罗弋照顾他姐照顾的挺好，他就觉得应该帮把人拘在家里头，管他什么大好青年远大志愿事业为先，穆远心里自家亲姐最重要，就算是让他给安然养个童养媳，他也是愿意的。他们这一家人，都没什么是非观。穆远在那一窝里长大的孩子当中，算是比较正直的一个，但他心里的正义，也仅仅停留在法律方面， “胜诉就是正义，其他一切都是扯淡”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一条路走不通，穆远让魏延打印了罗大勇住院时候的费用明细以医院的名义寄给了罗弋，安然帮他付款的时候罗弋心里也有个大概的数字，虽然安然总是和他说钱的事情不要担心，但收到账单之后的罗弋，还是被上面的数字直观地冲击到了自己不太强大的内心，几十万的数字对穆远是比巨款，魏延家的私立医院果然不是吃素的，他扶额，当下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去穆远那里直接签了卖身契，从此当牛做马无怨无悔。

　　穆远在安然出事前，也是不知道自家亲姐有多少资产的，他只知道叶琼曾经有个地下钱庄，安然从叶家走的时候，钱庄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曾经单纯的以为，叶先生仁义，把大家都打发了还给了散伙费，直到后来他接回了奄奄一次的安然，才发现，自己心里的这美好的错觉真是误会他亲姐和他贼爹了。

　　离了叶家，几个孩子渐行渐远，魏延要悬壶济世，就有了那家医院。叶晓喜欢改装车，开了改装车俱乐部，也在同一个城市但很少见面。穆远学成回来有自己的打算，穆雨黎进了家企业做了秘书，秘书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小菜一碟，比起她帮叶先生打理的家业，新工作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她的生活从来低调不张扬。长久以来的自由一触即发，大家各自享受起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自我的几个人各有各的期许，只想把那些并肩走过的不堪都藏起来，谁都不想见谁，用安然的话说，真没什么好回忆的….还不够膈应么。

　　后来她重病，穆远心怀愧疚地搬了家，在帮安然整理东西的时候，在她公寓客厅的置物板上发现了她随意扔在那里的存折和银行卡，他姐的密码他知道，他和魏延凑在一起的时候查了一次。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接回安然之后，安然昏迷之中又收到过几条银行的信息，本来就吓人的余额又涨了几次。穆远心里觉得自己尚且担的上一个“年少有为”的称赞，但他发现自己靠着自己如何有为可能都比不过安然低调的“小富即安”。

　　曾经，穆远凭着自己姐姐在叶家的地位一路念到大学，心里总觉得自己欠叶家的。欠人家的感觉不好受，后来和安然搬到了一起，有次他下班回家，一进门看到正在陪着安然听音乐的罗弋拘谨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称自己穆总，那一幕让他想到当年的局促的自己。

　　那一刻，他也更理解姐姐在叶家不分是非尽心尽力的原因。她从小被叶先生灌输了扭曲的是非观，后来长大了，做了很多为少年穆远所不齿的事情。他因此讨厌姐姐，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那时的穆雨黎无暇解释，两人的嫌隙越来越深。有次暑假他回国，安然在外面应酬喝多了拉着他的手碎碎念，他被念烦了，质问她为什么非要活在贼窝里，许是因为醉了，一直谨小慎微的安然说话失了分寸：“小远，当你一只脚塌在深渊里，你就算再挣扎，身上也不可能是完全干净的。”

　　“那你就索性让自己一黑到底是吧？”

　　她怅然：“我怎样也无所谓，把你送走就行了。”

　　他觉得他姐浅薄，就把他送出国去年书就知足了。后来他从卫涛手里救出安然才明白，曾经姐姐说过的把他送出去的真正含义，是想要让他一辈子远离他没有见识过的深渊。她在那里头挣扎的时候，他不理解。她为了他能如意，背了一身的罪无从救赎。他看着罗弋，就想起自己，他想也许他当年没做好的事情罗弋可以做，他确实从安然对罗弋的态度上看见了点她护着自己的影子，可是罗弋一个外人，他再期待也不能把人绑到家里来，在穆远心里，自己这手段也只能算是曲线救国了。

　　安然对医药费不甚在意，但罗弋心里过不去，穆远心里明白这一点。他心里掐准了罗弋的脉，算着同城快递发出的日子等着罗弋出现，魏延对这一切权当看不见。魏延心里觉得这方法不算好，但穆远被心里对安然的愧疚支配着，毕竟是自家大宝贝儿，魏延秉承着我媳妇说什么都对的治家名言，任由穆远不择手段。

作者有话说

　　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