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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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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桃夭夭昏昏迷迷地沉睡于千年冰床上，刺骨的寒冷让她感到头晕脑胀。
远处传来一个稳健地脚步声，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尹默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你身上果真怀着水灵珠。”
“不过······”
尹默顿了顿。
“没想到你居然只是个异灵”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虚弱不堪躺在千年寒冰床上的桃夭夭。
千年寒冰床。
能够令万物恢复本体的东西，就算神兵天降，只要在这冰床上睡一个晚上，身上的法力也会尽散。
桃夭夭顺着他的眼睛望向自己，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的魂魄已脱离秋雨涵的身体！而丹田处，一颗柔和的光芒若隐若现。
是水灵珠！
水灵珠一直护着她的丹田，令她魂魄不至于飞散。
师父曾经跟她说过，人死后，灵魂不得在人间飘荡超过半个月，否则便会魂飞魄散，不得再转为人世了！
原本人死后黑白无常便会来勾魂，但不知为何她死后便出现在虚无界了，也因此躲过了黑白无常的寻觅。
桃夭夭突然心底里涌起了森森地恐惧。
眼前这个身着夜华服的男人，他的眼底宛如古井，毫无波澜。
一步，一步。
徐徐地接近她。
死一般的气息。
“你、你想干嘛？”
“对不住，我不知道你也这般需要水灵珠。”
尹默似乎真的感到愧对于她，冷峻的脸上此刻铺满了悲伤，像即将陨落的流星。
“但是，我必须要拿走它。”
话语刚下，尹默脸色忽地一变，伸手施法便要夺走桃夭夭身上的水灵珠。
桃夭夭恐惧万状，想要挣扎爬起来，但她浑身无力，手脚被缚，动弹不得！
不——！！她不想死！
她绝望地紧闭双眼。
就在这时——
风在吹，
树在肆意摇摆。
两股法术相撞传来巨大的冲击声，震天动地。
桃夭夭睁开双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
熟悉的月华服，仍旧妖娆惑人的绝世容颜。
桃夭夭突然有点儿想哭。
火光四溅，刀光剑影，桃夭夭手脚上的镣铐被劈断，她望见自己的魂魄重新没入秋雨涵的体内，接着她便被搂入了一个极致温暖的胸膛。
桃夭夭用尽全身力气，给华泫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
最终，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
尹默扶着重伤的手臂怒视华泫，冷峻的脸上满是冰霜。
“狐妖，你竟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这叫做兵不厌诈，论道行，你还差得远呢！”
华泫给了尹默一个魅惑得意的绝世笑容，抱着虚弱的桃夭夭离开了此地。
月华楼。
桃夭夭缓缓苏醒。
看着眼前熟悉地陈设，她竟热泪盈眶。
“怎么？劫后余生了，开心到想哭？”一个欠扁而又慵懒魅惑的声音响起。
桃夭夭抬眼望去，果真是华泫，此时她也顾不得他那一身洁癖的毛病，抱住他的手哭的稀里哗啦。
她这辈子就没遇见过这么恐惧的时刻，在虚无界虽说总是被大师兄二师兄欺负，但他们还是待她极好的呀。
“呜呜······”桃夭夭把昨日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了。
“脏死了，脏死了！”
华泫使劲地甩了甩黏在他手臂的桃夭夭，绝世容颜上尽是怒火与嫌弃。
“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吃了！顺道把水灵珠也吃下去！”
听到这句话，桃夭夭果然停止了哭泣，一副大难临头的惊恐状。
昨晚要抢她水灵珠的男子一看就不是凡人，而且，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晚那个男子叫他“狐妖”！莫非他也是为了水灵珠接近她的？
坐在木刻雕花床上的桃夭夭连退几步，可是，床就这么点大，很快，她的后背就抵住墙了。
见桃夭夭宛若受惊的小鹿睁大黑白清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样子，华泫忽地大笑起来。
桃夭夭从未见过华泫大笑的模样，一时之间，惊艳住了。
“水灵珠只是一颗能够凝聚天地灵气的普通珠子罢了，本楼主何须用它来修习？”华泫一张芳华的脸上满是不屑。
桃夭夭见他对水灵珠似乎真的不感兴趣，这才放下戒备的神态。
“但是，你身上有我更感兴趣的地方。”
什么？桃夭夭听他这般说，原本松懈下来的心情又恢复了高度的戒备中。
“你应该就是苍鸿仙人的小徒弟桃夭夭吧？“
华泫似乎非常了解虚无界的资讯。
”听闻沧海仙人平生就只收留了两个弟子，大弟子明翟和二弟子白弋，这两人在世间颇有名望，在你们凡界中也算是根骨奇佳，是适合修仙的好资质。”
“后来，听闻沧海仙人又收留了一个女娃，但这个女娃却从未在各界中露过面。”
“沧海仙人法术向来以柔为旨，以柔克刚，他身上的气息宛若叮咚泉水般默默溢入人心肺，在无形中令人为之震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瞥了桃夭夭一眼，继续说道。
“虽然你身上的这股气息非常的弱，但是本楼主曾经见过沧鸿仙人一面，自是熟悉的。所以你定是当年苍鸿仙人收留的女娃罢！”
哈？她这是又被嘲笑法力弱了吗？
桃夭夭大怒，昨日也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取笑，今天又被华泫取笑。
她一个普通的凡人，好吧，她一个根骨不怎么好的普通凡人，法术能练到这般已经很好了可以吗？
“你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清楚？你和昨晚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桃夭夭戒备地看着他，敢怒不敢言，这个人可是狐妖！
桃夭夭自修习法术以来便一直在虚无界待着，师父也从未派过任务与她。桃夭夭一直以为，大师兄二师兄每次下山都是去解决人间的琐事。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再见苍鸿仙人一面呢？”
······
一品香。
桃夭夭在茶楼内忙得不亦乐乎，身边的伊伊依旧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说个没完。
她总算又回到了原来平静的生活！
自那日她毅然拒绝华泫的请求后，便离开了月华楼，华泫竟然也出奇的没有拦住她，随后她便施法悄悄跃过秋府的围墙回到了房间内。
回到秋府后已是午时了，紫竹、雪竹找不到桃夭夭正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但她们回轻风阁桃夭夭的房间后，竟然发现桃夭夭就在房间里歇息着。
紫竹、雪竹问桃夭夭早上去哪儿了，她便说自己一大早起来想看日出在楼顶台上待着却不小心睡着了。两个单纯的小丫头也未多想，急忙跟桃夭夭说秋二爷一直在找她呢。
就这样，桃夭夭又开始了漫漫经商之路。
真是奇怪，怎地她的虚无茶都卖了那么久了，还不见大师兄来寻她呢？她真的很怀疑大师兄是不是自己跑回虚无界，故意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
这个可恶的明翟！待我查明自己的身份回虚无界时我要在你的茶里下泻药！一想到明翟跪地求饶的模样桃夭夭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难临头了，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一个慵懒魅惑的声音在她跟前响起，她抬头望去，接着，冷漠地转身离开。
“干嘛装作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苍鸿仙人没教你尊师长吗？”
华泫见他被桃夭夭忽视了，不怒反笑。
听到这句话，桃夭夭实在受不了了，她忿然回头：“你又来干嘛？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带你回虚无界的！”
“哦是吗？”
华泫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绝世倾城的脸上淡出一抹妖娆至极的笑。
华泫虽然放她离开了，但是几乎地，他每日都会来一品香报道，点的还是那盏虚无茶，坐的还是那间雅阁。但是，他的身后却没再跟着青云、青风了。
“你不知道你的身边围绕的都是一群对你图谋不轨的妖怪么？”华泫走到她的耳边轻飘飘地说了句话。
“什么？”
桃夭夭吃惊地环顾四周，可她并未见着有什么装扮奇特的人啊，她瞪了眼华泫，转身走进幕帐内，想要看看这几日刚到的囤货。
华泫见状，也跟了进去。
“你不信我？”
他挑了挑一双精致好看的眉毛，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可以送你个宝物，让你知道谁是妖谁是人。”
说罢，华泫便从怀疑掏出一面绫罗铜镜。
这个铜镜看起来古朴非常，周遭度着一圈金丝花纹，隐隐约约透露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桃夭夭一脸孤疑地看着如此大方的华泫，似信非信的接了过来。
“你现在走出幕帐，透过镜子去看一楼偏左侧身穿麻衣布料的男子，他是个蛇妖，再看一楼中间围在一起喝茶的人，他们是一群蜥蜴，再······”
“停停停！！”
听他气都不带喘的说了那么多妖怪，桃夭夭觉得自己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她才不信这几日接待的居然都是想把她吃了的妖怪！
桃夭夭端出铜镜对着茶楼里的人望去。
只见绫罗镜面上尽是蛇身牛鬼，大笑着、张牙裂嘴地群聚在桌椅上吃喝玩乐。
“哐啷——”
铜镜落地。
正在品茶的妖魔鬼怪应声望向桃夭夭，她急忙当作没看见的样子，慌乱地想要捡起地上的铜镜。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捡起的铜镜在她的手中一次又一次的掉了下去。
华泫叹了一声，坦然捡起被她摔落地的铜镜。
“信了？”
“所以呢？”
桃夭夭似乎已恢复过来了，原本被吓到煞白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她转身冷漠地看着这张绝世容颜：“是想要我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滚回虚无界好引你这只恶狼入室吗？”
华泫神色讶异，又似乎有些生气，这丫头居然把他形容成狼。
“我是狐，不是狼，有见过我这般美丽的狼吗？狼生来丑陋，就像那晚想强取你身上水灵珠的男子一般，丑陋得不堪入目！”
······
夜色深深，
桂花香郁，
桃夭夭坐在揽月湖边的亭子上，失神地看着月光在湖面摇曳。她的手中攥着一枚铜镜，铜镜周遭边缘线上镀着一圈金丝花纹。
华泫还是把绫罗铜镜留给了她。
他对她说，你身边的小丫头也是只妖，一只吸取了日夜精华修炼而成的百年兔精，最好小心为妙。
月光铺满整个秋府，
湖面依旧波光粼粼，
她的一颗心也逐渐坠落下去。
桃夭夭回想起这近几个月来和伊伊待在一品香的日子。
那个每天乐呵呵呼唤她“姐姐”的伊伊，那个每当吃了她买的烧鸡后乐不可支大喊万岁的伊伊，那个尽管胆小如鼠，却在危难时刻挡在她身前的小姑娘。
难道她从一开始便是蓄意接近她的？她也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水灵珠才来做茶楼店员的？！
尽管当初就觉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不寻常，但待到真正接触事实的时候为何胸口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桃夭夭捂住胸口，苦笑。在虚无界没有女弟子，桃夭夭每天都期待师父会再收一位女弟子来给她作伴，所以她是真心把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当作妹妹般疼。
那一夜，桃夭夭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次日清晨。
一品香。
茶楼里座无虚席。
伊伊上窜下跳的在茶楼里为客人泡茶、斟茶，黑白清分的大眼睛里满是阳光明媚的灿烂光华，宛如一只可爱活泼地小精灵。
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多，不知道里头有几个是人，几个是妖。
桃夭夭失笑地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不好的情绪通通甩开。
这时伊伊向着桃夭夭的方向走过来了，她心情似乎很好，笑靥如花的，让人看了都觉得春光明媚，世间从此流光溢彩。
“伊伊，今天我们早点打烊，去酒楼里喝点小酒罢！”她失神地开口。
“啊？为什么呀？”
“今日是秋分时节啊，你不知道吗？凡间每到秋分的时候总会饮些小酒去去寒。”
·····
“喝呀，伊伊，你怎么不喝呢？秋分时节喝点雄黄酒真的十分驱寒，这一杯下去，你啊，会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
酒楼里，桃夭夭仰头饮下了杯子内的雄黄酒，未饮过烈酒的她瞬间被辣得满脸飞红，看起来格外动人。一杯雄黄酒下肚，桃夭夭竟觉不够，再斟满一杯，爽快地吞下去。
“真爽！”
桃夭夭“咂巴”了一声，再次催促伊伊饮酒，但伊伊却一脸害怕的神色，连忙轻推开桃夭夭放置她嘴边的雄黄酒，干笑：“姐姐，我不会喝酒啊，我还小，我爹娘不让我喝酒的！”
“怕什么？你爹娘不是去世了吗？还怕他们管你吗？”桃夭夭满不在意地大喊道，再次把酒搁置她面前。
“姐姐，你就别勉强我了，我真的不能喝啊，要不、要不我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吧！”
见她这般为难的神色，桃夭夭也不逼迫她了，她不急不慢地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霎时间，整个厢房弥漫着古怪至极的氛围。
伊伊察觉出不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默默饮酒吃肉的桃夭夭：“姐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桃夭夭听罢，放下碗筷，神色如古井无波。半晌，方开口：“你接近我也是为了水灵珠罢！”
伊伊大惊失色，清分的眼眸如小鹿般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她张大嘴巴着急地想要解释什么，但望见桃夭夭冷漠至极的眼神时却如同哑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呵呵，果真是。”
伊伊听见桃夭夭自嘲的轻笑，猛的摆手：“姐姐，你听我解释——”
“不必再说了！”
桃夭夭猛地放下手中的蘸满雄黄酒的白瓷杯，晶莹剔透的水珠溅了出来，溢湿了她的衣袖。
“你只不过是一只刚修炼成精的兔精，你那点法术还不够接我十招，趁我现在不想动手你就赶紧离开我的视线，否则——”
一道柔和却不失力道的白光闪过，伊伊只感到迎面吹来一阵暖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脸上肩上就多出了几道浅浅淡淡的血痕。
桃夭夭还是心软了。
伊伊大惊，她望向桃夭夭，桃夭夭的脸上尽是决绝。
见此，伊伊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波光泪水，不一会儿，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珠珠滚落，炽在冰凉的地上。
“从现在开始，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一品香再也没有名叫伊伊的店员——”
语毕，桃夭夭转身离去。
酒楼里暗哑枯黄的烛光映得她离去的背影格外的坚决，却也格外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