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96、第95章

　　戏台上唱的是什么我根本无心去看，一心计算着时间。说起来这一会李大哥应当已经潜伏在地牢门口，只等冷宫的火一着……
　　冷宫的火……也差不多要到时辰了……
　　“这戏唱的这样不好，竟让妹妹这般不舒服？”
　　我抿嘴笑道，“是你太紧张，所以看谁都是这般吧。”
　　她冷哼一声就没再理我，我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明明得了王上的帮助，明明这事注定能成，心里却还是没来由的慌张。君如这一句问话更是让我紧张，希望是我多想，她并不知我今夜的计划。
　　一曲唱罢，台上的人下场，后面的人准备着要上来。
　　时候到了。
　　生怕自己按耐不住，攥紧衣袖深呼吸着。他看见我的异样，立即会意，碍于人多他也没说什么，颇有深意的笑着就继续盯着台上。
　　一刻钟。
　　这时候冷宫的火应该已经被发现，巡卫连忙前去灭火，观察火势后再来禀报。而他们一走，正是李大哥行动之时。
　　再不过半刻钟，果然有人急匆匆赶来，对着秦公公耳语。瞧秦公公的反应，应该就是我想的那事。
　　秦公公上前对他小声说了几句，他低声吩咐着，秦公公就赶紧拉着报信的人离了场。
　　“放心了？”他偏过头问道。
　　是该放心了，所有的一切与我想的并无二样，可心里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应该是看出我心里所想，又继续说道，“一会就有人来给你报信了。”
　　他话音刚落，梅姐就赶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杏仁糖。我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事终于成了。
　　早前与她交代过，若是成功抓住赵嫔与孙术，便将杏仁糖端上来，若是没有便换成核桃酥。
　　“先谢过王上了。”他一直侧头看着，我便顺口道了谢。
　　他又故作神秘没再说话，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双眼睛又重新盯着戏台。
　　梅姐将糖放好，刚走出我的视线，辛音就忽然闯入，因为奔跑脸上红扑扑的，嘴里也大口喘着粗气。见到她来，我便立即将视线移至身旁的君如，她眼里也忽然一亮。
　　心里忽然就生出鄙夷，有什么可高兴的，还不是被我截了胡？
　　我没再看她，省得她说我多管闲事或是爱看热闹。我能感觉辛音走近，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些，我听不大清，但却清楚其中的内容。不一会辛音就离开，我还是没忍住再瞧了她一眼，与方才并无两样。
　　看起来也不像是，故作无恙。
　　我不好直接问她，她也没有主动说话，我便这样一边猜着她的心思，一边小心雀跃着。戏班的节目不过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之后还有各种庆典，借口疲乏我便退下了。
　　梅姐一路上掩饰不住喜悦，好几次就要笑出声，我与梦岚赶紧阻止她才不情愿的忍着。一进晓春院，她就再忍不住，小跑到卧房里不知干什么去了。我与梦岚也没管她，她扶我在亭子里坐下，就立即生火点着了碳炉，等烟气淡了便推到我腿边。
　　“去叫应哲过来吧。”
　　今日毕竟是小年夜，再加上今夜的事，总想着要大家围在一起热闹热闹才好。
　　梦岚去叫应哲这一会子，梅姐也跑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两樽酒。
　　“小姐，我还让膳房煮了羊肉锅子，这就端去。”放下酒她便又立刻往门外跑去，不一会又传来她的声音，“那酒等着我回来一起喝啊！”
　　应哲与梦岚过来正好看见她飞奔的身影，两人也知道我的意图，自个儿就在旁边坐下。梦岚没忍住，说道，“梅姐是去哪里？”
　　又想到她飞奔的身影，又禁不住笑出声，“你说她能为了什么这样积极？”
　　“总不会是……”梦岚一脸不可置信。
　　我轻点头，示意就是她想的那个答案。
　　我们四人围在一起，就着眼前的碳炉煮着羊肉，还有梅姐特意奉上的桂花酿。屋子内外梅姐与梦岚早间便收拾过，还做了些装饰，亭子上垂挂着的帘子在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倒也是喜庆十足。
　　这才是过年的感觉。
　　我这边正潇洒快活着，门外忽然传来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就是喊我的声音。
　　“倾言！”是李大哥！
　　他这会子不是应该和婉清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我这？
　　总不会是事成了，特过来与我道喜？
　　“倾言......”他走近，眉头深锁。
　　“怎么了？”我忍不住手抖，连忙将筷子放下，起身走到亭子外。
　　他脸上的愧色让我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才敢再次开口询问：“李大哥，是婉清怎么了吗？”
　　“倾言......我没有接到她......”
　　“什么叫，没有接到？”脚下忽然有些虚无，好在梅姐及时伸手搀住，“李大哥，什么叫没有接到？不是都与原先计划的一样吗？”
　　“倾言......”他动了几次嘴唇，才干干地说道，“直到梅姐给你送信，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只是中途我离开一会，让婉清在路边稍等......”
　　他抬眼望着我，又低下头继续说下去，“待我再过去，她便不见了。”
　　见我不说话，他又急忙添道：“附近我都已经找过......”
　　“离开一会？”我懒得听他之后补救的种种，打断道：“你去哪了？还不能带着婉清，要把她一个人丢在路边？”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忽然想到今晚一直的不安，还有君如那些话。
　　呵！我是多愚蠢，竟相信她的亲哥哥！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我伸手抓住梅姐的胳膊，转身就往亭子走去，每一步仿若都听见冰碎的声音。
　　“倾言......我一定会找到婉清的。”
　　他语气坚定，就好似只要内心坚决就无往不成一样。
　　“李大哥，”我回过头，轻轻说道：“婉清将自己生的希望交到你手中，你却亲手将她推进深渊。”
　　“我若没猜错，你离开是为了你那个好妹妹吧？”
　　到这里，他才肯坦白，“途中的确是遇到辛音，她与我说君如有急事找我，我见她模样着急，就赶紧与她去了。倾言，我不说不过是不想再增添你们之间的误会......”
　　我与婉清真的是瞎了眼！
　　“误会？好，那你过去之后，君如是有什么急事？”
　　他皱着眉头，默不作声。
　　“她在戏台下坐着，好不自在，能有什么急事？你明知道她恨我们，还把婉清交到她手里？你可知道你与婉清这事情是谁捅出来的？”
　　“君如她那会并不知道，是我......”
　　“李大哥！婉清就是待在冷宫里她都不放过，你还妄想她能接受婉清做她嫂子吗？”
　　说完我也再绷不住，便是梅姐与梦岚两人都没搀住，顺着力气跪坐到地上，腹中又突然一阵绞痛。
　　“倾言......对不起，是李大哥做错了......”他的语气再没之前坚定，可还是说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他走远后，我也撑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好似有一座大山沉沉地压过来。
　　再醒过来，又回到王上的朝露宫，梦岚在床边守着，可能是太累熟睡过去。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她，梅姐就推开房门走进来，怕她太大动作惊醒梦岚，急忙伸出手指抵在嘴唇。她瞧了眼一旁的梦岚，笑着点头。
　　“小姐什么时候醒的？”她将我扶着坐起，又拿床被褥垫在我身后。
　　“才醒，有些饿了，你去拿些吃食给我。”
　　她应声出去，不一会就进来，手里端着热乎乎的红豆粥。昨日晚间就没来得及吃饭，现在都已经午后，一醒来就有些饿的发慌，接过梅姐手里的粥，赶忙一勺接一勺地吃起来。
　　“小姐吃慢些.......”梅姐生怕我烫着，想要抢过碗勺未果，只能在一旁念叨着。
　　许是她念叨地大声，梦岚轻哼一声也从梦中醒来。
　　“小姐？你醒了？”
　　我笑着点头，梅姐趁机抢过我手里的碗勺，还没好气地对着梦岚说：“还说你照顾小姐，要不是我及时过来，小姐可就得饿坏了！”
　　“小姐，是奴婢疏忽，是奴婢该死！”她吓得赶紧跪下，嘴里慌乱地说个不停。
　　“梅姐！”我想去拉就下不了床，只好呵斥梅姐，让她别再说这些话，转而又对梦岚说道，“梦岚，你快起来。”
　　“我身体总是不好，一直得你们照顾，我心里一直是感激的。可你们总也会有累的时候，会有不舒服的时候，偶尔开个小差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你今日不小心睡着了，也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怪你，反倒让我觉得自责。你若是跟了旁的主子，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小姐......”她眼眶涨地通红，跪在那里说不出其他的话。
　　“快起来吧！”梅姐语气也温和许多，“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还惹得小姐伤心。”
　　梦岚起身后，梅姐便让她去找王上过来，自己则继续喂我喝粥。
　　“梅姐，”我也没了喝粥的心思，伸手挡住她的动作，“这些日子也苦了你了。”
　　“小姐，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能跟着小姐，是我的福气啊。”
　　将碗勺放回到桌上，她再坐回床沿，将我身上的被子往上提盖到肩膀。
　　“梅姐.......”你这些时候，也没有以往的随性天真了......
　　梅姐见怎样也止不住我心中戚戚，只好抓着我的手，让我靠在她肩头。
　　“小姐，你要坚强啊。我们仨，还有段娘，都得你做主啊。”
　　“倾言......”熟悉的声音响起，我透过梅姐肩头看到他缓缓走过来。
　　梅姐见他过来，匆匆行过礼，就带着吃过的饭食出去。
　　“可好些了？”
　　我点头，收了收床边的被子，给他留了个位置。
　　“准备得怎样了？”
　　“嗯，还希望到时候王上能公正办案。”
　　他忽然笑开，一双眼睛要把我看穿，“这是自然，只是，我该以何种身份为你说话呢？”
　　我也笑道，“王上想要怎样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