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95、第94章

　　廿四很快便到了。
　　宫里头热热闹闹，我这边也并不冷清。
　　早间秦公公最先过来，又带着一众宫女，笑盈盈说道，“这些可都是王上赠与小姐的礼物，小姐快看看可还喜欢？”
　　那日我虽没有给他答复，但他却一直默认我是因为他的身份才这样若即若离，于是百般殷勤。原本我也是拒绝的，后来一想，这样正好提醒君如，好让她在婉清的事上不敢太过分。
　　这几天都是他自己过来，今天应该是忙着廿四的诸多事情才不得过来，只叫秦公公送些物件。
　　秦公公走后不久，李大哥便赶来，与我商讨确定最后的事项，再三确认不会出错后才放心离去。
　　人走后我依旧待在亭子里，旁边炉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小姐，”梅姐凑过来，手里还抓着吃了一半的肉包，“应哲怎么还不回来？”
　　“应该快了。”不喜她手里肉包的油腻味道，稍稍避开一点才回答道。
　　她也注意到，一口就将剩下的半个吞下，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又打了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喟叹，“这膳房里的包子是越来越好吃了。”
　　默默叹了口气，梅姐自从入宫一来，算得上是吃遍膳房的第一人，我们也都是亲眼见证她的体型一天一天肥壮起来。我与段娘先前也劝过她许多，可她总听不进去。
　　干脆别过头去，不看她也就不会有那种无力感。说到应哲，从昨日下午到今天，已经好些时候，人应该已经找到了啊。
　　我这里正想着，门口就传来声音，一抬头，就见应哲脚步稳健地走来。不失所望，身后还跟着个姑娘。
　　“小姐，人找到了。”这一连几天他都是闷闷不乐，今日脸上终于带着喜色。
　　“嗯。”我笑着点头，又推了推身旁的梅姐，让她站起来不要与我挨在一块。
　　“你就是膳房的丫头，梅子？”
　　“是的，小姐。”她上前跪下，低着头答道。
　　“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吧。”我懒得与她拐弯抹角，她必定也知道我是谁，想要问的是什么。又想到她这一说应该要些时候，就让她站起来回话。
　　“回小姐，奴婢是膳房负责各宫主子药膳补品的，赵嫔娘娘房里的夕儿找到奴婢，让奴婢将药粉加到她送予各宫主子的燕窝里，但小姐的燕窝都是段姨亲自熬的，自然没有加药粉。后来奴婢得知小姐因燕窝中了毒，觉得后怕，就要去找夕儿，结果在路上遇到了……”
　　她忽然停下，双眼左顾右盼，抿着嘴巴半个字也不再说。
　　“你可知道后来救你的人是谁？”这丫头，还是胆子太小！
　　她微微抬起脸，我才看见她眼里的惊慌与疑惑。
　　“梅姐，去把人叫来。”吩咐过梅姐，我才继续对她说道，“你觉得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奴婢……不知。”
　　“前几日我闲着无事，就去了趟养生殿，回来时就有了个锦囊，里头正是你现在的住址。”我顿了顿，“所以你说，救你的人是谁呢？”
　　她眼里的震惊不亚于我看到纸条那会。
　　“小姐恕罪，奴婢这就交代。”她急着又跪下，这次我倒没有心思再拉她起来，“奴婢去找夕儿的途中，遇到了皇妃娘娘院子里的辛音姐姐，她说知道奴婢是为什么事，也说要帮奴婢。于是奴婢就随她去了角落，结果她忽然抽出剪刀，奴婢躲闪得快，这才只划伤了腰。后面，小姐应该就知道了。”
　　我点头，她交代的还算仔细。后面的事，我也能猜到。王上派人救了她，将她安置在天青寺，她这才留着性命一直到我找到她。
　　“小姐！”梅姐也带着人过来。
　　“夕儿？”梅子见到来人，不由惊呼出声。
　　夕儿没有理她，向我福了福身子，“小姐万福。”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平淡地说道，“这人你可认识？”
　　“回小姐，夕儿认识。这便是膳房负责各宫主子补品的梅子。”
　　我皱了皱眉头，对她的回答不很满意。她也注意到，赶忙添道，“不光奴婢认识，膳房里各位丫头厨子，各宫里的丫头都认识的。”
　　我这才满意地微笑。
　　“梅子，你也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坐久了难免有些乏累，站起身继续说道，“段娘是我从宫外带来的人，我很是稀罕。如今她因为宫里这些个龌龊的事情而受到牵连，丢了性命不说，连名声也污了。作为主子，我自然要为她讨回公道。”
　　“你与夕儿，你二人都是受人指使，这罪过可大可小，你们若是愿意为我作证，洗清段娘的冤屈，让那始作俑者受到该有的惩罚，我也就不与你们计较，就算你们戴罪立功，说不准，还能放你们提早出宫。”
　　夕儿最先回话，“夕儿愿为小姐作证。”
　　那梅子还有些犹豫，我想着要不要开口再说些，夕儿倒抢了我的先，“你这丫头，还不知道王上心里偏向的是谁吗？”
　　她看了夕儿一眼，又偷摸摸瞥我一下。“梅子也愿意为小姐作证。”
　　“好，那你们先在这边歇着，到时候应哲会带你们去的。”
　　吩咐梦岚好生照顾她二人，我便领着梅姐和应哲一道去了趟地牢。
　　婉清的神色明显比之前要好了许多。梅姐和应哲守在门外，我则与她坐在一起说些体己话。她从没有细问过救她的事情，只知道我找了李大哥帮忙，只知道今夜就会救她出去，至于王上的有意撮合她不知，当然，今夜与君如的较量她也不知。
　　又与她交代过晚上的事，我才稍稍放心。这一次，我不仅要将她从地牢里救出来，还要将她从这金丝牢笼里解救出来。
　　“婉清，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了……”
　　她即将出宫，而我，则要一直待在这宫里。这一次得了他的帮助，今夜若是也教训了君如，我怕是真要一直留下陪他了……
　　她深深看我一眼，没再说其他。
　　临走时，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倾言，你万事小心。”
　　我忙点头转身离开，险些就要藏不住眼里的脆弱。婉清的眼神与话，总让我觉得她对这一切都是了解的，不仅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有那让我万念俱灰的不得不。
　　一来一去，很快就到了傍晚。
　　换上他前些时候送来的新衣，这种鲜艳的紫色我已经好久没穿过，还有这满头都快堆不下的珠钗步摇。
　　“小姐这样可真好看。”梅姐望着我说道。
　　我只笑笑，轻轻拍着身后梦岚的手，示意她已经够了，不必再添什么。
　　许是听到梅姐的话，她又特意转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许久，“小姐的确好看，就是这样的装束也是一股子清冷气。”
　　摇着头绕过她们，径自往院子里去。
　　“怎么夸赞小姐，小姐也不高兴？”梅姐跟过来小声抱怨着，身后还跟着梦岚。
　　“每次我换个衣服，你们都是这样。你说，这几乎每日一次的夸赞，我听到还会又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梅姐撇了撇嘴，拉着梦岚走到我前头，一边走一边说道，“小姐，我和梦岚给你领路。”
　　到御花园时人已经来了许多，后宫那些莺莺燕燕也都竭尽所能打扮地花枝招展，围在一起说些有的没的。
　　王上还没有过来，众人也都站着，每一个落座。我自然对他没有什么畏惧，一直站着不过是不知我该坐在哪里。
　　终于，万人拥护中他走过来，身旁的秦公公笑得灿烂，他倒是一如以往没什么表情，眸子也冷冷的，望着就是生人勿进。等他走进，戏台上的灯火才照亮他周遭，我才看见他穿着的衣服。
　　与我这是同色，就连袖口绣着的花纹都是相似的……
　　果然，众人也注意到这一点，视线都向我看来，我随意一瞥，就看到人群中心一身浅蓝的君如。
　　“来了？”他离我还有三五步，就忽然扬起唇角，手也向我伸来。
　　周遭羡艳的目光刷刷寻来，我只感觉头皮要炸，深呼吸后才将手递到他手心。见我温顺，他笑意更深，攥紧手将我拉到他身边。
　　“我如今可还合格？”他趁机附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什么？”他最近怎么总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坐这里。”他拉着我坐下，自己则坐在我身侧。随着他坐下，后面陆续传来落座的声音。鉴于方才太过出风头，我也没敢回头去看。
　　“不必紧张。”他侧过身子，要握我的手。此时也没人能看见我们之间的动作，我便赶紧避开。
　　他也不恼，依旧凑在我耳边说话，“我说的是，我今日所谓，可还够格做你的一心人？”
　　“王上当真，还有一心？”
　　他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君如坐在你身后，一会朕让她坐在你旁边？”
　　“那就多谢王上了。”被他看穿心思我也不慌乱，这事情本就是按着他的意思来的，而且他这样无疑又是在帮我。
　　他与秦公公说了些什么，秦公公就下去安排，不过一刻钟，我身旁的人就起身，而再过来的正是君如。此时我才仔细看清她的装束，且不说她身上淡蓝色的衣裳，脸上的妆也淡的出奇，与我那日看见她满面金光相差许多。这是，那日受了刺激，无心打扮了？
　　“妹妹今日穿的好生娇艳。”她一坐下就说了这句，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我仿着她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姐姐今日好生素净啊，的确与众不同。”
　　她眼里的光亮愈甚。
　　“可姐姐不觉得自己很像一个人吗？”我转过身，对上她的眼睛，“一个叫洛倾言的人。”
　　说完我也没管她的反应，便自顾自一边吃点心一边看戏。
　　今夜还很长，好戏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