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旧事》甜美韭菜花

42、第41章

　　等我醒来，天已经大黑，左臂疼得厉害。勉强直起身子，才发觉身处室内，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个人。
　　刚清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懵，想了好久才记起早间赶路遇到意外，马车失控，跌落到什么地方，其余就没有太多记忆了。不过，照这个情形来看，我应该是被抓了起来，至于抓我的人，不知道是哪一边的。
　　左手疼的抬不起来，用右手擦了下额头，总觉得那里痒痒的还有种清凉的感觉。摸到粘稠的液体，凑着火光一看竟然是血，难道我的额头被撞破了？
　　这样一想才感觉到额头细密的疼痛，脑子里冒过叫青芜的想法。青芜？对了，青芜是和我一道的。我还没来得及找到青芜，就传来几个士兵的声音，听着还越来越近。我忙躺下，装作没醒的样子。
　　嘭~
　　然后传来几声女子的呜咽，又继续安静下去。
　　“真是晦气！”一士兵啐了口痰，说道。
　　“这是第几个了？”这声音听着要稚嫩不少，估计是个新兵。
　　“谁知道呢？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能做大哥的女人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两人渐行渐远。
　　周围也渐渐有了声音，我睁开眼，看见本来躺着的女子都醒了过来。有个胆大的走到刚扔过来那女子身边，将她身子翻正。
　　空气凝结住，独自上前的女子收回探出的手，回头看向众人。
　　“死了。”
　　一句话让本来安静的气氛变得恐怖，所有人抱紧自己，低下头，不敢再有动作。
　　旁边两个女子窃窃私语。
　　“这姑娘是今天新抓来的吧？”两人中脸稍微胖一点的先开了口。
　　“是呀，今天抓了好几个到寨子的呢！”
　　“每次都是这些新来的性子烈，动不动就寻死！”
　　“寨主看不上我们，只让我们做些粗重活，要是被带走侍寝的是你，你一定也不愿意的！”
　　“那倒也是！看不上我们呀，是好事！”
　　许是我凑得太近，被她们发觉，她们转过头看着我。
　　“你，”大脸女子顿了下，又继续开口，“是今天新来的吧！”
　　“应该是。”
　　“你是怎么被抓来的，看你这样子不像是被买过来的！”瘦脸女子语气要温和许多。
　　“在路上，”我不敢说实话，心里一番计较后重新开口，“路上好像被人敲晕了，醒来就在这里。”
　　“哦，难怪！”大脸女子恍然大悟。
　　瘦脸女子也点头，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她忽然拉住我的手，好像有什么要说，又没有开口。
　　“我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大脸女子开口，顺势挡在我与瘦脸女子中间。
　　“青芜。”我低低地开口。
　　“青芜？真是好听！”瘦脸女子接着说，“我是段娘，她，你叫梅姐就好！”
　　我笑着向她们点头，算是正式地打个招呼。
　　不过，找青芜的事情我也不能停下，万一她被抓去，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段娘，梅姐，”我伸手拉住她们两个，“你们在这里时间久，一定知道的比我多。我有一个朋友，是和我一起的，她应该也是被打晕了。不知道今天除了我还有没有新抓来的人了？”
　　“和你一起的？”段娘开口向我确认，我仔细地点头。
　　她俩就没有回话，面露难色。我心里升起一团慌张，视线不自觉瞥向躺在那边的女子，总不会？
　　“我们陪你去看看吧。”段娘开口，就搀起我往门口走。
　　姑娘家的体态都是差不多的，那女子瘦瘦条条，穿一身鹅黄的襦裙。该死，我偏就记不起青芜今天穿的衣裳！
　　总不会……
　　不……
　　看清那姑娘的脸，我心里才定下来。是了是了，青芜今天穿的是桃粉色！
　　万幸万幸！
　　此时我才注意到周遭众人的视线，都向我看来。
　　我立马跪在那女子身边，低下头，看起来伤心欲绝的样子。段娘走上前，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旁边也传来别的女子抽噎的声音，看来她也曾见自己的同伴横尸在此。
　　“段娘，”我忍下抽噎，“我，我可以……”
　　没说完，我实在难忍伤痛靠到段娘怀里，小声地抽泣。
　　“你是想问埋葬的事情吧！”
　　我用力点头。
　　“明天我陪你去葬了她！”
　　这一番结束过后，段娘帮着我把尸体搬到墙角，用长布盖着，等着明天入土。屋里其他的人都安慰着我，先前跟着我抽泣的姑娘更是分了一条薄毯给我。
　　我睡在屋子最里边靠窗的地方，山上要冷了许多，晚上山风从窗子透进来，冻得我一时半会也睡不着。
　　既然这山头今天只抓来两人，那青芜就没有被抓来，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依着她的聪明劲，一定可以来救我。在这山头上，我只能是随遇而安，先和这些人打好关系为妙！
　　早起，段娘来找我。
　　“按规矩寨子里死了的下人都是直接扔下山去，我今日说了好久才说动，终于同意让那姑娘火化。”
　　“谢过段娘了。”
　　尸体在那没有人敢动，仍旧是昨晚上的样子，我掀开盖着头的那边，仔细看那姑娘一眼。眉眼之间，确实是一个美人，怎么小小年纪就遭遇如此不幸。
　　今日谎称你同伴之名，实在私心，不过是为了在这个圈子活下去，以后的路能好走一些。姑娘之恩，我必谨记在心。
　　伸手拿下她的一只耳环，再取下她身上的荷包，放进去，揣到胸口。
　　“你又何必拿这些？”段娘叹了口气，“瞧着这些你只会更加伤心罢了。”
　　“总归要有个念想。”
　　将布重新盖好，拦腰横着将姑娘抱起。段娘在前头领着路，到一片空地，发现梅姐早就在那里等着。树枝有粗有细整齐的堆叠着，叠的高高的，这人就要放在最上面吧。
　　有个男丁走过来，接过尸体，就爬着上了木堆，把尸体放下再下来。点火的人看了我这边，我摸着胸口那个精致的东西，终于点了头。
　　骨灰被装在一个瓶子里，上头用红布盖着。段娘为我寻来一个偏僻的角落，叫人挖好了下葬的地方。
　　一番动作下来，已经是午饭时分。和段娘一起用过午饭，她安排着让我去洗衣服。
　　晚间递给我薄毯的姑娘在我旁边。看她一直有意无意往我这儿瞥一眼的样子，估计是有话和我说。
　　“你有话和我说？”我开口问她。
　　“嗯，你叫青芜？”我点头，她才接下去，“你叫我小朝好了！”
　　“小朝。”
　　她听到后笑嘻嘻的，满脸都洋溢着幸福。自那次后，我就和小朝形影不离。她是个开朗善良的女孩子，笑起来甜甜的。我想着，等青芜过来救我，一定要把小朝也一起带出去！
　　其实小朝的五官并不好看，额头处有一大块青色，我猜测是胎记。只是除了我来的那晚，她一直都是笑嘻嘻的，总给人温暖的感觉，所以我才会那般喜欢她吧！
　　凭着之前痛失同伴的遭遇，因为同情我在这寨子里得到众人的同情，一晃眼三五日也就过去了。这几天我悄悄走遍整个寨子，发现寨子东南角，也就是埋葬那位姑娘的地方最适合逃走，岔路很多且树又密。平日里是肯定跑不出去的，但如果是个大乱的时候，说不定就可以逃走了。
　　可是这个地方偏僻得很，我又是一个最底层的浣衣女，怎么才能引起整个寨子的大乱？
　　点火？
　　不行不行，万一没能成功逃脱被抓住就完了！
　　看来，我得想一个既能引起大乱，而且万一没能成功还能全身而退的好办法！
　　“嘭！”我正苦思冥想之时，不知撞到什么，手里端着的一盆衣服全都掉在地上。
　　抬头瞧了眼，心里一慌。
　　这张脸绝没有出现过，我怕是惹了个不该惹的人。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我跪下，不停地磕着头。这个时候，不管来人是谁，抢着认错总比后知后觉要好很多。
　　“闭嘴！”声音十分浑厚，一听就是个粗壮的中年大汉，我这走路开小差的毛病真应该改一改了，总有一天要为这个付出代价。也许不用总有一天，比如今天……
　　他抬起步子往我这边靠近，绕到我右侧，踢开摔翻的木盆。脚步靠近，我按在地上的手指稍稍收紧。
　　他忽然低下头，一张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呀啊！”我惊得往后一坐，手掌抵到地上的小石子，刺痛着却也不敢再发声。他半蹲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双眸子，十分，恶心！
　　他伸出手指，顺着我眼角边滑下到嘴侧，微微停顿，我正疑惑他的动作，就感觉到他突然逼近的气息，我急忙向右避开。他的嘴角扬起弧度，稍稍加重手上的力道，眼里邪魅尽现，手指停在我的下巴，挑起，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是哪来的？”
　　啊？我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平时管你的人是谁？”他换了一个问题。
　　“段，段娘……”这个人绝对不单纯，可纵我心里千百万般不愿意告诉，也都要和盘托出，说谎只会让我的下场更惨。
　　“嗯。”听到我的回答，他就松开手，站了起来，“起来。”
　　我听话的站起来，右手掌疼得厉害，握拳后用手指轻轻碰了下。这次估计是破了，手指有黏糊糊的感觉。
　　我心里正想着从哪里弄来药，双手就被他抓住。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手很好看。”
　　他盯着我的伤口，没来由地冒出这句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就沉默着。
　　“呵！”他嘴角扬着裂开一条缝，从里面发出一声轻笑，“很白。”
　　我抬头看见他的眼睛，贪婪。
　　他松开我的左手，指尖轻轻沾到右手伤口，然后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
　　他闭上眼睛，好像很享受。
　　“味道不错！”
　　他留下这句就不知所踪。
　　刚洗好的衣服散在地上，木盆被他踢得老远。我往后靠到一棵树干上，好久也不能动弹，双手双腿不自觉的发抖。
　　这人，一定是个变态。我，不幸惹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