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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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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寻和江白原,开始得就像小孩子胡闹开玩笑。
高二的时候,自负如林寻本觉得没什么会打乱他的生活,他的生活千篇一律,日复一日,他的未来也早就做好了盘算,他的生活就像一潭老泉,无波无惊。
但这一切都被一个叫江白原的闯入者兀自搅的一团糟。
本来是好端端的少年友谊,可江白原青青涩涩匆匆忙忙地告白却如三月春风,吹皱了林寻这一潭死水。
鬼使神差地,兜兜转转一小圈,林寻便应了江白原的爱意,开始他从来不曾想象过的生活,他有了亲密度超过安全区的人,可以随意拥抱亲吻,更别说,这人和他一样都是带把儿的男人,但有什么关系呢,对方喜欢他喜欢得要死,他也是。
而江白原又是跳脱的性子,上窜下跳地逗弄他,寻他开心,叫林寻有时欢心有时意烦。
但是欢喜还是多过烦厌的,否则,两人也不会不知不觉的就走过了一年多,直到现在还有一点藕断丝连的迹象。
“林子,我把你的那本数学资料借给隔壁班一人了啊,他下节课还。”前座好友曾浩回头对林寻说。
高中嘛,有些老师管教的严一些,没带资料没写资料罚站罚抄什么的都很常见,但总有人记性不好不是没带就是没写,又不想受罪,就只能去别的班四处张罗循着关系着借书。
“谁啊,我认得吗”林寻问。
“你应该不认识,我一初中同学,跟我关系挺好的。”曾浩说。
“行吧,没事。”林寻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下节课下课的时候,班门口有人喊“林寻!有人找!”
“来了!”林寻应声出门的时候却看见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孩子笑嘻嘻地看着他,再看见男孩子手里拿的资料书,林寻便知道了,这是来还书的。
“你就是林寻是吧,你写字儿可真是好看!”男生还是笑嘻嘻地把书递给了林寻。
“谢谢了啊,拿啥,我叫江白原,认识一下呗。”男生说。
“没事,不用谢。”林寻笑了笑,然后便转头回了教室。
这就是他记忆中和江白原的初遇,稀松平常,一点也不稀奇,抛进整个高中生涯都不见得能溅起一点水花儿来。
林寻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揉了揉脑袋,穿了衣服起身,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厨房桌子上摆了林母做的午饭,已经凉透了,大冬天的没法直接吃,林寻只好自己热了一下,慢慢吃了起来。
不见得有多好吃,但果腹足够了,吃完饭,林寻收拾收拾碗筷顺手洗了。
瞅了两眼洗衣机旁的衣服篓子,发现快满了,看了眼表算了算时间,觉得还算够,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不到,洗得快一些,够把衣服洗完。
就在林寻把洗衣液倒进主洗槽的时候,他的头没由来地突然一阵刺痛。
太疼了!
疼得就像有人拿着一把锥子在他脑袋里猛锥了几回之后又不停搅和,恨不得将整个脑袋搅和得稀碎。
手里的洗衣液桶掉在地上,洗衣液撒了一地他也没有心思去管。
林寻疼得眼前发黑,忍不住蹲坐在地上,站不稳当。
一阵难耐疼痛,隔了好久林寻才缓过神来。脑袋还是有些昏沉,但是也不像之前那么
疼得厉害。
林寻缓过来之后便站起了身地上洒掉的洗衣液打扫了,撑着身子把衣服洗了。
这寒冬天里洗衣服最是折磨人的,林寻家的洗衣机也不是全自动的,而且漂洗功能也坏了不能用,所以只能自己接了清水慢慢洗。
冷是自然的,这大冷天的,林寻的手被冻得伸展都吃力。
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林妈大病一场过后,不仅耗光了家里的积蓄,身子骨也彻底的弱了下来,冬怕冷夏怕热的,一场小感冒都能险些去掉半条命。
林寻平日上学不在家就算了,这放假在家里,自然没有叫她碰一点重活的道理。
林寻把衣服洗完晾上,家里收拾利落了就去上班了。
到那儿的时候石文文已经把账都算好交接好了,围巾口罩手套都戴好全副武装就等着他来了。
“哎呀,你可算来了!”石文文看到林寻的时候笑的眼睛都眯没了,林寻一来,就说明她下班了。
“你解放了,我开始了。”林寻笑着说。
石文文这个小丫头机灵得很,又活泼得不行,林寻倒挺喜欢她的,当个妹妹处。
“我今天,账错了25块钱,你加油。”石文文说。
“账怎么算错了少收客人钱了”林寻问。
“谁知道呢,反正会计要扣我钱!”石文文不在意地说,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凑过来悄悄说:“今天,你别惹那个隔壁的陶姐,她今天心情贼差。”
“她怎么了?”林寻有点意外,陶姐平时人很和善,也很照顾他们这些打工的学生。
石文文摇摇头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是她丈夫在外面偷吃被她抓到了。”
“反正你今儿别惹她就是。”石文文挪开了脑袋,结束了话题便迫不及待地要走。
“路上小心!”石文文打开门作势要走。
“知道啦!”石文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石文文刚走,就推门进来一人。
林寻一愣,是江白原,他怎么又来了
林寻压下心中的尴尬和紧张,问:“洗澡”
“嗯。”江白原淡淡地答道。
林寻看江白原的脸色有一点红,张口也能闻到一点酒气,应该是喝了点酒。
“你和刚刚那个女孩关系很好”江白原没由来地问。
“还行,朋友关系。”林寻把手牌递了过去。
“朋友关系”江白原嗤了一声,显然是不信,“朋友关系头凑一块林寻,你唬谁呢”
“我说了是朋友。”林寻不再看他,“而且就算不是朋友,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江白原便没再说话了,拿着手牌脱了鞋便进了更衣室。
林寻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收了鞋子,照常坐在柜台后,清点账单。
隔壁不断传来陶姐打电话争吵的声音,具体的林寻没太听清楚,但大多还是围绕着出轨这个话题,日常的小错也都被揪出来一一批判,原本好好恩爱的一双璧人,也终互相怨怼。
林寻摇了摇头便不再听。
后半夜有点冷,也没什么人了,林寻也有点犯困,便把床拖到鞋房门口,和隔壁陶姐打了声招呼请她帮忙代看一下,然后去浴室简单洗漱一番便睡了。
林寻这一觉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模糊间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感觉有一道视线直直的盯着他看。
或许是这道眼神太过炽热,刺得林寻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和坐在他床头的江白原对上视线。
一时间林寻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江白原也一字不发,沉默了将近有五分钟,林寻艰难地开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白原还是不说话,就在林寻以为他会这么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休息大厅,呼噜声太吵了!”
一张口就是扑面的酒气,很显然的,他酒还没醒。
瞧这眼神瞧这态度瞧这口气,该是醉得不轻。
“啧,那能怪谁,好端端的不回家睡觉,跑来这里受什么罪”林寻终于能趁他喝醉,好好端详一番他。
瘦了,瘦了很多,瘦的太明显了,原本还有的一点婴儿肥现在也不见了踪影。
不像那时候那个神采奕奕嬉皮笑脸的臭小子,就算再穷再难过,经历过再多波折起伏,却还留着一股拼劲,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地界儿都敢闯一闯。
“还不是为了来找你!”江白原好像有点生气,然后好像才想起了什么似的,“我好冷!”说完就要朝林寻的被子里钻。
也是,就穿着件薄浴衣,大厅里还没有空调,不冷就怪了!
林寻猝不及防被他钻进了被窝,还被顺手捞进了怀里,又挣脱不开,江白原手劲大的很。
熟悉的气息猛地扑入口鼻,将江白原整整包围,掺杂着一丝酒味,直叫人沉沦,却又发慌,怕陷进去就抽不了身。
“我奶奶走了,”江白原一句话就让林寻停了动作。
“林子,你别也不要我好不好 。”江白原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点恳求,却一个字一个字地击在林寻心口上。
江白原那么骄傲的人,大概也只有在他喝醉的时候,才会对他最重要的人卸下心防吧。
对于江白原家的事,林寻是知道个大概的,江白原的奶奶,大概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林寻知道的,江白原一点都不像表面那么自信,那么精神饱满,好像坚不可摧。
相反,他偏执,脆弱,还有些笨拙的倔强,有着可怜的坚持和高高建起的围墙,内里却是不堪一击的心。
江白原的故事简单得很,爹在三四岁就车祸没了,娘受不了守寡的清苦,跑了,留下幼年丧父他和老来丧子的奶奶相依为命。
林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抬手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脑袋,一言不发。
江白原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轻轻打在林寻的颈脖处,有点痒。
江白原再没出声,呼吸也逐渐平稳,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林寻慢慢地回抱住了江白原,熟悉的体温,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轻轻打在颈湾,叫他一时间舍不得收回手。
有多久没有和他像这样子亲密了
“我想你了。”林寻轻轻的说,像是倾诉,也像是在赎罪,毕竟当时,是自己抛下的他,在自己最难的时候,选择了逃避。
江白原没有回应,气息平稳,大概是真睡了吧,毕竟喝了挺多酒。
但他的四肢却任然紧紧纠缠着林寻,好像怀里是什么旷世珍宝,一刻也不肯松懈。
林寻便也不再多想,沉溺进怀抱,逐渐入睡。
直到他睡着前,模模糊糊听见一句,听得不甚清楚,
“我也想你。”
林寻觉着,江白原大概是他一生的业障,一生的债,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