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两个人的四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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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含西岭千秋雪”现在的景象依然不减当年诗圣笔下的魅力。3000多米的山峰间，已经可以感觉到白云环绕一般的仙境。银装素裹的大地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远处被遮挡住的连绵雪山上演着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蓝井，你从小就生活在四川，经常来这里么？”
“对，心里有事情的时候就来，爬一爬台阶，就轻松多了。”少年脚步轻盈的走在前面，无数次攀爬经历练就的好体质比我更适合看日出吧。
“真是累啊……你慢点……太阳没你那么勤快……”
“一会儿就可以到了观景台了，那里可以看到绵延的山脉和广阔的成都平原。小然哥哥，要不然我背你吧？”蓝停下了脚步，颇为认真的看着我。
“就你？背我？算了吧，别等会儿一块摔下去了！”虽然我比较吃不消，但是如果被小自己2岁的小身板背上，那也太丢人了吧！”
“哈哈！开玩笑呢！快点吧，马上就日照金山了。”
“蓝井啊，我……”我扶住脑袋，山下的景色很是壮观，可是，怎么晃晃悠悠的？
“怎么了？小然哥哥？”敏感的少年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可能恐高。”哎，这身体也太逊了。
“那怎么办？看来，只能下山了。”顿时充满遗憾的语气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不用，那什么，我一个人就可以。”
“你别逞能了。对了，稍微等我一下。”什么啊？难不成他找担架去了？
“回来了！！呵呵，还是我聪明！小然哥哥，拽牢这个拐杖的后端，抓紧啊！”
“啊？哦。”握着他刚刚从商贩里买来的登山专用的拐杖，我安然的闭住了眼睛，慢慢的任由他在前面牵引。
于是，在漫长的下山路上，蓝井，变成了我的眼睛。
漫无目的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依偎着的亲昵恋人，独来独往的绿衣女子，操着地道川音的买报孩童，这些都不能引起我太多兴趣。恐高带来的轻微头晕还是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突然，街边挂着的“达县名吃灯影牛肉”的麻布色条幅吸引了我的眼球。只见胖胖的大娘熟练的把糟汁均匀涂抹在牛肉片上，“滋”的一声下锅后，火苗迅速的窜起，映照着包括我在内的众多食客的饿狼一样的目光。
“老板，给我来一盘。蓝井啊，咱们做下休息一会吧，蓝井？”一扭头，哪里还有少年的影子？
“您要么？”旁边帮忙收钱的小姑娘急切的催促着我。
“恩，要要。”算了吧，反正他对四川熟悉的很，而且早上我们已经说好了，万一有事情就等在宾馆。现在呢，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客官，来了！”炒透的牛肉片在芝麻油，辣椒面的映衬下，疯狂的诱惑着我的胃。
摸了摸鼓胀的肚子，我满意的打着第3个饱嗝。夜色下的四川更显迷人，国际性的大都市和这里复古的民族气息完美的搅拌在一起。看来这躺旅途不会徒劳无货，至少我已经饱尝了整整一天的美味，即使在回宾馆的路上，也念念不忘早以吞下去的麻辣鱼片。
“天那”掏出手机原本想看看时间的我情不自禁的叫出声来，八条蓝井的未结电话！！！！美餐后的成就感霎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不好的预感弥漫全身。顾不上想太多，马上加快脚步朝宾馆走去。
“你们再想想，他真的没有回来过？”果然，少年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台。
“对不起，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下午很多人，记不得了。”服务员急急忙忙的辩解说。
“可是，他一个人能去哪里呢？要不然，你再好好想想？或者，把你们的监控录象调出来算了。”
“抱歉，我们只能为公安机关提供录象，您可以报警，然后我们就能让您看了。”大概前台的小姐也没有想到蓝井竟然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哦，那好……小然哥哥？”
“呵呵，是我。”眼看就要惊动警察叔叔了，在蓝井马上就要摁下电话的一刹那，我急忙赶了过去。
“小然哥哥！你，没事情吧？！”少年紧张的看着我。
“没什么，就是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天晓得我为什么会突然撒这个慌。
“你说我们不合适，可是究竟什么才是合适的标准？究竟什么才是阻断你温情拥抱我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你所谓的我们也许永远无法跨越的年龄差距？难道是因为你所谓的周围的可能会如潮水一般的鄙视？难道是因为你所谓的根本无法预知的未来？
那么我来告诉你：
我们根本不需要逾越岁月的差别，请让我用剩下的青春去弥补那失去的美好：
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周围的反对，即使在狂风暴雨中，只要你还陪我掌舵，这艘船就可以安全到岸，
我们根本不需要猜测以后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现在的安全感。
我看见了你表情，请不要欺骗自己的心，
那么，从现在开始，
重新牵起我的手掌，让我帮助你做出以后不会遗憾的决定。”丫头的博客最近以蜗牛的速度更新着，不过我还是很幸运的能够在旅行的途中看到她最近的心情写照，虽然莫名其妙，但是温柔又直拙的笔触还是让我心生不少感慨，何况，在她动情的字里行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开始在我脑海里慢慢浮现。
我舒服的穿着浴衣爬在旅店的床上，蓝井小巧轻薄的手提电脑传出幽雅轻扬的校园音乐。轻轻打击着键盘，我随心所欲的浏览着各种新闻和网友们的日志，让疲惫了一天的身心彻底的释放轻松。
“蓝井啊，把那杯柳橙汁帮我拿过来。”就在我要推出的时候，突然在“我的文档”里看见一个名为“重要”的文件，奇怪的是，居然特别设置密码。哎，小孩子该不会是给某为女生的情书写的太差劲而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吧。不过话说回来，他怎么这么半天不支声？找柳橙好象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吧？
一一不舍的告别了那勾起人小时记忆的音乐，挎上拖鞋，我终于看见蓝井独自站在宾馆后面的院子里。
“喂，小孩儿，你不怕着凉啊？”我彻底佩服他了，居然敢在寒冷的夜晚只穿湖蓝的线衣。
“没，没事。”他本是闪亮的眸子里明显的多出了躲闪的痕迹。
“你当我眼睛是摆设啊！手里握着什么呢？还整的挺神秘。”
“什么什么啊？你先回去吧。”少年猛的把手往背后一缩。
“回去干什么啊？把手给我摊开！”
“没有什么东西啊。你多心了吧。回去……哎呦，你掰我手干什么？”少年倔强的本性展露无疑。可是他怎么抵挡的过我用力的一拽。
“小孩儿，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望着他手心里的多半块饼子，上面冰冷的温度实在让我好奇。
“那个，没什么，我饿了，所以……”少年支支呜误的说。
“你也不怕鼻子长长啊？拜托说谎话前先打个草稿比较好。”
“真的，我确实……”
“确实什么？下午逛街我吃那些小吃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饿么？”
“可是，可是我现在饿了呀。”少年依然不敢看着我。
“那为什么吃凉的？”
“那是因为，因为……”
“不要编，你现在满脸都写满了谎话两个字！”我有些恼怒，到底有什么事情非瞒着我？
“因为我没有多少钱了，附近又找不到银行往卡上打钱。”少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来这番话。
“怎么会花的这么快？”刚说完我就突然醒悟，原来这些天都是花的他的钞票啊，哎，谁叫我说我钱包丢了的？
“其实是因为……小然哥哥，我刚刚给你买了治疗头晕的药，所以……”
“小然哥哥，你怎么了？”
“小然哥哥，小然哥……”
“没什么，蓝井，我们回去吧。”
真的没什么，面对你纯真的目光，除了懊悔还能剩下什么？只是在心里发誓，发誓以后再也不撒这种类似于我钱包丢了的愚蠢的谎言了。
蓝绒色的天花板上挂着形状各异的风铃，在微风的轻扶下发出会意的笑声。粉红墙纸上的铁艺售货架摆成桃心模样。被漆成巧克力颜色的音箱里传来甜蜜的情歌，这如潮水一般的温馨气氛揭示着情人节的特殊。年轻情侣们十指相扣地逛着这个风格独特的手饰店，或开心或青涩的表情让人嗅出浓浓的爱情味道。
“小然哥哥，你看这个，多别致啊！”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一对玉器质地的链子安静的依偎在红色的丝绸布子上，中间镶嵌用琥珀镶嵌着对称的天鹅，若是两人手心相对的戴上，必定拼成唯美的桃心形状。
“老板，帮我把那个取下来。”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少年已经笑眯眯的递给我。
“手感还真是不错啊！”凉荫荫的感觉顿时覆盖了整个手腕，几乎没有一丝杂志的玉石发着若隐若现的绿光，小巧的天鹅被极其精致的雕刻出优美的体态和仿佛望穿秋水的眼神。
“是，这个很畅销，很多情侣来买呢。”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店主阴阳怪气的说到，不停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然后在看看蓝井。
“哈哈，那什么，蓝井，你看！我发现我把它套到脚脖子上也不错。哈哈，你看，我们手足情深么！”在明白过来店主狐疑眼光背后的深层疑问后，我立刻把手链取下套在脚上，还用夸张的笑声试图冲淡着老板的误会。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为了吸取上次蓝井差点报警的悲剧，我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震动铃音。流年这次可响的太及时了，打破了多少显得尴尬的氛围。
“苏然啊，情人节了，又在哪里祸害黄花闺女呢？”冷灿烂了许多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什么啊，你这种龌龊的想法是和赫同学的吧。我好歹也是一正人君子。”难道我在他们眼里都是这种印象？
“别自夸了，对了，梁宗给我买了一条迷彩裤子呢！”抬头一看老板已经开始招呼别的客人，哎，她终于不再把八卦的眼光放在我们身上了。
“你老公把你伺候的不错啊？！”
“那是！哎，你也找个人伺候你吧！风华正茂的苏大公子怎么能独守空房呢？”
“切。对了，你干什么呢，那边好象声音很大！”
“啊？哦！我正在看‘阿飞正传’，挺有味道的。姓苏的，我准备参加比赛了。”
“比赛？什么比赛啊”我终于成功的把话题从八卦问题上转开。
“废话，当然是美术！我倒是想参加计算机，要不然你给我当枪手？不和你说了，鸡蛋羹快要蒸好了，我可要好好慰劳慰劳我们梁宗。”打电话，看电影和做饭同时进行，梁宗要是能吃上火候正好的鸡蛋羹就见鬼了！
“苏然啊，忘了告诉你了，我参加比赛了！作品已经递交上去……哎呀，不行不行，我要看看锅去了，挂了啊！”
冷好象天翻地覆的变化让我颇替她高兴，再喜怒无常的小猫在爱情面前都有温顺的时候。
可是，我已经张开安抚的手掌，又有哪个小猫可以安慰我其实寂寞的心？
土木结构的藏式建筑随处可见，流线形的排水槽彰显着当地居民的生活智慧。久经风吹日晒的红松随已变质，但厚厚的质感却显示着另一种风情。望着这些大部分依傍山坡而生的房屋，我体会到了强烈的民族魅力。即使在路边并不显眼的川菜馆，我也依然被这种氛围所吸引。
“蓝井啊，那个牛蛙，那个……怎么吃啊？”我小心翼翼的看着火锅里被红汤浸泡的动物，嘴里仍然只敢眷恋小小的青笋。；
“张嘴吃。”蓝井从容的卸着蛙腿，满锅的干辣椒和胡椒面好象并不存在似的。弓着腰的大爷把胡萝卜倒入放着已经翻炒好的牛蛙里，豆瓣酱的香味飘荡开来，狠狠的刺激着我饥饿的胃和恐惧的眼神，自己仿佛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四条腿的动物。
“歇了吧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啊！”虽然我强打起精神，但是原本精巧的筷子却在笨拙的操作下不由自主的乱滑动，终于在几次试探性的朝蛙肉捅后，浓浓的红汤不偏不倚的蹦到了我的脸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慌忙的到处搜索解决的办法，却不料心头的不知所措被蓝井及时的纸巾柔柔的摁住，他轻轻的在我的鼻间划着不大的弧线，一点一点把汤抚去，又极其细致的吹吹略红的嘴角，好象试图用那温热的气体去掩盖被烫过的伤痛。我微微闭住双眼，慢慢体会着脸上那独特的触感。
“恩，蓝井啊，还有额头，还有耳朵那里，还有……”
“小然哥哥，你好象没有被烫的面积那么大吧？！”大概是发现了我的企图，少年停下动作，好象责备的话语里却嗅不出一丝恼怒。
“呵呵，蓝井，你擦的很……舒服呢，还真是体贴啊！”我略带调侃的小声说到，睁开享受的眼睛，然后，仿佛是那么一瞬间，我不大清晰的看到，他的脸上快速飘过一朵红云。
早已经不再繁茂的槐树稀疏的长在矮小的山头，满地的枯枝败叶老实的配合着这墓地里弥漫的死亡气息，夕阳之后的腐败味道穿插在高矮不一的墓碑之间，阴暗的天空似乎俯冲下压抑的气氛，包裹着来陪蓝井看他爷爷的我，恍惚中我听到乌鸦低沉的悲鸣，不晓得为谁动情的唱着丧歌。
蓝井端起调配好的茶叶缓缓洒在墓前的大理石上，冰冷的石板在茶水的浸泡下印衬出周围凄哀的气氛和少年装做很镇定的面庞。简朴的墓碑上渗透着不容阻挡的思念，好像是叹了一口气，少年轻轻的跪坐在慈祥的黑白照片前，他用寒冷的手反复触摸那同样没有温度的铭文，细细的摩挲着往日或痛苦或欢乐的回忆。他的爷爷大概从他的记忆里走出来，用长满老茧的手打开记忆的闸门，用熟悉的语调讲着采茶的秘密，一直讲到少年原本平静的肩膀开始逐渐剧烈的抽搐。
我坐到了墓碑旁的石阶上，稍稍用力的啪打着他的背，希望赶走头顶上空的阴霾。少年的感伤并没有因为我简单的安慰而消失，倒是对亲人的追忆越来越清晰，一个并不灿烂的微笑，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恐怕都强烈的敲打着他其实并不坚强的心脏，如同越来越大的泪珠密集的敲打着墓碑前方的空地一样。
“蓝井，别哭了，会好的啊”我掰过他肩膀，想让他尽量不要再凝视那容易让人产生冲动的碑文。
“小然哥哥啊，你……你说，是……不是上帝……真的不原谅我了？”
“啊？上帝？”我抹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痕，却不曾想泪水越来越汹涌，冲击着人的心理防线。
“是……啊……我做了上帝不让做的事情……所以他就惩罚我了……连……在梦中……都不让我见爷爷……”他努力咬着自己的嘴唇，希望把痛苦吞下肚。
“放心，改了就好了。会好起来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虽然我只能机械的重复老套的话语，但是心里也慢慢的被着气氛感染。
“可是，可是，改不过来了，改不过来了，我会遭报应的，再也不会在梦中见到爷爷，小然哥哥，你不知道，我怕是再也改不过来了……”少年仰起头，似乎费了很大力气利索的盯着我说。当我以为他终于平静下的时候，少年突然把头伏在我的腿间，一直被无辜压制的呜咽终于释放成悲呛的哭泣。我愣了一下，停止那徒劳无功的安慰，任凭他的眼泪把我的裤子一点一点的打湿，任凭他的难过也同样在我的心里划开涟漪。
嘈杂的机场大厅里回荡着邓丽君甜美婉转的歌喉，不过忙着同工作人员交涉的乘客显然没有心情去玩味其中的意韵。外面好象并不打算停歇的倾盆大雨更加重了这阴沉的气氛，看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刚才郁闷的一幕反复回荡在我脑海间：
“小然哥哥，你等一下啊，我回村里一下马上就回来。”
“你没事吧！现在马上就要到机场了啊，你这一走，要花多长时间”我狐疑的盯着少年就要转身离开出租车的背影。
“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去看一下我远房的叔叔，就去一小会，你先走啊！”少年根本不留给我继续盘问的机会，快速向另一辆已经停靠好的出租走去。
我无奈的看看手表，这个家伙不知到又干什么了，幸亏飞机晚点，要不然现在我怕是早已和他天各一 方了。
“小然哥哥，小然哥哥”少年冲进侯机厅，四处打探着我的身影，手里不晓得那着什么东西。
“我在这里。你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么？”我有些不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可是没有什么心情去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
“啊？知道，飞机晚点了么！”少年好奇的看着我，嘴边不知好歹的划出优美的弧度。
“不是，是有人生气了！”他湿漉漉的头发滴答滴答的奏着烦人的音乐，木棉树颜色的毛衣被雨水浸染出不规则的图岸，只有他手上的包裹好端端的被抱在怀里。
“小然哥哥，恩，是我错了，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么。不过……”少年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颇带些神秘的看着我：“你难道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么？”
“井少爷，本人没有这个心情。”我没好气的回应着。
“小然哥哥啊，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仍然挑战着我的耐心。
“没空。”我套出随身听，可是心里却不断猜测着少年刚才那似乎伴有些许委屈的语调，里面到底包含着什么值得让他这么操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让他甘愿顶着误机的风险？就在我把耳机戴上的那一刹那，一个幽幽的声音从缝隙中传来：
“小然哥哥真的不在乎么，就算这是我们家治疗贫血的秘方？”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两个人的四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