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棉花白

21、第二十一章

　　听到敲门声，叶落立刻转过头看向门口，三声敲门声后，王振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可以进来吗？”
　　叶落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请进。”
　　王振推门走了进来，经过书桌时像是不经意扶了一下桌子，走到叶落的面前。
　　叶落拘谨的打了声招呼：“您好，夫人。”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老师吧，这么多年被叫老师习惯了，其他的称呼反倒不适应了。”王振笑着眨眨眼：“而且我觉得或许在明年，你就能真正的称呼我为老师了。”
　　叶落自然听懂了王振的言下之意，慌张的摆了摆手：“不不不，您太客气了，我根本就没那个本事。”之前进来时，叶落看见过一些证书和奖杯，也知道了面前这位老人的身份，师从这位大师，对他而言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不，你有。”王振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说实话，你和我想象中的性情完全不一样。”
　　叶落怔愣着看着王振，看着王振打开星网，点出了之前叶落和苏文他们做的那个小视频。
　　视频不长，很快就播放完了，王振又点出了几个视频中的截图，都是视频中人类流浪前的画面。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王振说道：“只是几个小问题。”
　　叶落有点不自在的点点头。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一句好似一道惊雷劈在了叶落的身上，他猛地后退一步，惊恐的看着王振。
　　王振却好像什么都没注意到，只是翻了翻那几张截图：“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古时候两千年左右吧。”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叶落的回答，王振转过头才看见叶落背靠着墙，脸色煞白，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哎呀，看我，吓坏了吧？”王振向叶落走近了一步，看见叶落下意识的往旁边移了一下，就停下了脚步，脸色笑意不变，语音却带上了几分无奈：“别害怕，孩子，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毕竟我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叶落强装镇定：“您说笑了，明明今天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对你来说是，可对我而言。”王振认真的看着叶落的眼睛：“我们已经一百年没见啦。”
　　“能听我讲个故事吗？关于我和我爱人的故事。”
　　叶落恐惧的摇了摇头，王振却直接讲了下去。
　　“一百年前，我23岁，我的爱人，何璀，24岁，我们是偶然认识的，一见钟情，然后我们相爱了，可他是何家的人，身份贵重，他的婚姻注定了只能是联姻，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那种豪门生活注定了会是我的枷锁，我们相差的太远了，我们默契的将恋情掩埋了下来，想着或许哪一天我们的爱情走到了尽头，我们也能够平静的结束这一切。”
　　“那年何璀认识了一个朋友，是八级文明坎诺普文明的人，坎诺普人的精神力量很强大，能感受到所有事物的精神力量，有了他，何璀能够轻而易举的鉴别文物的真伪。有一天，他们去何家观赏古文物，基辅勒斯，就是那个坎诺普人，指着一件古文物对何璀说：‘这件文物是活的。’何璀当时很惊讶，问他，是因为这件文物历史悠远吗？基辅勒斯却摇了摇头，说：‘这件文物是活的，他有着生命，他发出的精神力量的频段和你们人类的一模一样。’何璀被吓坏了，问这是什么意思，基辅勒斯回答不出来，说他也搞不懂。之后的一段日子，他们两人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件古文物上，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知道这件古文物的秘密。”王振看着墙上的那副草书，继续说道：“后来，基辅勒斯以何璀为中介，动用了坎诺普人的秘法，唤醒了这件古文物，然后，令他惊讶万分的事情出现了，一个虚影出现在文物上方，他们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这件古文物是活的，而是古文物上附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基辅勒斯动用了秘法，很快就被家人接了回去，离开前，他告诉何璀，他做错了事情，他不该使用秘法，那个灵魂已经沉睡了几千年，太过于虚弱，如果他苏醒了，代价将会是另一个灵魂的力量，也就是说，要么是那个灵魂消亡，要么就是何璀死。但现在秘法只进行了一半，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将结束这个秘法的方法告诉了何璀，让他一定要在那个灵魂苏醒前结束这一切，何璀答应了。”
　　“在何璀准备结束这个秘法前，他偷偷将古文物带了出来，给我看了看，碰巧那时候我正在坐古文化的作业，那真的是太神奇了，那个沉睡的灵魂会对古文化做出反应，我们试过，当我们说一些错误的古文化知识时，他会皱眉，说正确的古文化知识时，他会微微翘起嘴角，那真的是太神奇了。”王振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时至今日，回想起那时候，她的语音里依然满是惊叹。
　　“就这样，何璀决定暂时不结束这个秘法，我们那段时间像疯了一样，疯狂着证实着那些有关古文化的猜想。”王振转头看向叶落：“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个地位。”
　　“可是何璀的精神越来越差，我们终于冷静了下来，决定结束秘法。”王振深吸了口气：“原本我们约好了第二天见面，可等到第二天我去的时候，只有这件古文物在那里，还有何璀留下的消息。”
　　“他说何家叛变了，准备在下一次星际文明评审时作伪证证明人类流浪前的历史没有那么久远，他偷听被发现了，何家把他软禁起来，何家不知道这件文物的事情，他偷偷把这件文物送到了我这里。我知道后偷偷四处打探着何璀的消息，可没几天，就有消息传来，何璀出了意外，死了。”王振看向叶落的眼神十分复杂：“其实我在看见那件古文物时心里就有了准备，果然，他将秘法剩下的一半也进行了，用自己的生命，他是自杀的。”
　　“在知道他的死讯后我赶紧回了家，却只看到沉睡的灵魂在一点点消失，我万念俱灰，原以为秘法失败了，直到去年我偶然知道了你的存在。”
　　王振走到叶落面前，轻声安慰着他：“不要怕，孩子，我不会伤害你，你是历史赐给人类的礼物，也是何璀给予我的奇迹。”
　　叶落疯狂的摇着头，想要挣开王振。
　　“你死的时候多少岁？还在读书吗？我看的出来，你和那些学生一样，心地善良，眼神太过于单纯，一眼就能让人看穿你的想法，掩藏自己的手法也太过于拙劣，为什么要掩藏自己呢？”
　　“你也知道人类现在的困境，还有五十年，星际文明评审就要开始了，你能够帮助我们的，叶落。”
　　“不！我不能！”叶落终于推开了王振。
　　“你能！”王振被推倒在地也不恼怒，只是直直的看着他，明明是在仰视着叶落，却让叶落觉得自己在被俯视。
　　“对你而言，现在的生活环境很难适应吧？那天的展览会，我也去了，远远的就看见了你，你知道吗？你身上的氛围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协调，你就像是沙漠里的湖泊一样......”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也打断了王振的话，何夕大步走了进来，绕过王振，扯着叶落的胳膊往外走。
　　王振慢慢从地上起来，看向两人：“要回去了吗？”
　　何夕头也不回：“谢谢您今天的款待，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叶落。”王振看向叶落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道：“人活在世上，总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王岚站在门口，看见两人出来让开了路：“回去好好休息吧。”
　　等到何夕和叶落离开后，王岚走进书房，目光复杂的看着王振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自己的腰：“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姐姐和何璀是恋人。”
　　王振笑了，笑容里还带着几分年轻时俏皮的影子：“没办法，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
　　王振慢慢往外走：“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这把老骨头，还真是撑不住了。”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还有，薇薇安，如果你介意，我会把她调回来。”
　　王振走到卧室，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封信，细细摩挲。
　　今天她讲的故事，九分真一份假。她和何璀的确是一见钟情，却没有成为恋人，他们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所以都没有将爱说出口，当年何璀留给她的，不止那件古文物，还有这封信，她花了很久，才知道这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一封情书。

　　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
　　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悲伤难过。
　　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的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王振将信放在胸前，闭上眼，口中喃喃自语：“你再等等我，我就快来找你了，千万别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