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姝今天和离了吗》苏世亭

6、嘘，别让我担心你

　　老虔婆很快就被放了出去，连带着傅熠姝也一样。本朝的律法就是这样，只要不是关键性证据，甭管你有多么可疑，最多七天你就会被放出去。

　　傅熠姝抖抖霍霍的跟在老虔婆身后来到了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芒柳巷307号。

　　这是一栋看起来很陈旧的三进院落，还没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很厚的铁锈味，腥臭刺鼻，冲的她捂住了鼻子。

　　成希崖说过，老虔婆的住处曾死过一个妙龄少女，想来这该是女孩留下的最后的气息。

　　老虔婆很谨慎，她问道：“怎么了？”

　　傅熠姝连连摆手：“没什么，就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好的屋子，有点好奇罢了。”

　　老虔婆的家里还住着六个女人，两个年纪大些，皮肤有些松垮，眼角也爬上了不少的皱纹。另四个不过双八年华，长的都挺像的，巴掌脸杏仁眼儿，柳叶眉樱桃嘴，就连身高身形屁股的翘度都一模一样。

　　她暗自咋舌，看来这老虔婆调教人还怪厉害的！

　　老虔婆给她们介绍了傅熠姝，也没说她往后就是她们中的一员，只说她是来借住一段时间的。

　　傅熠姝看得出来，老虔婆对她还是有些戒备的。

　　不过也正常，毕竟不是真的很熟。

　　“没事儿啊妈妈，咱们这几个小姐妹不都是来这儿借住的么？这不是住着住着就变长住了。”

　　说话的名唤梅香，名儿俗气不说气质也俗的很，软趴趴的坐在那儿打着哈欠，眼角的眼屎都没能清理干净。

　　老虔婆瞪了她一眼：“浑说什么？这可是个贵人！”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只要是来了我们这儿啊，便是个公主一两日后也做不得公主咯……”她吊着嗓儿来了这么一句。

　　傅熠姝懂她的意思。如今这世道，虽说业不分贵贱，可正经人到底是不会将这窑子里的姐儿抬回家的，故而，正经人家的女儿便是穷的再揭不开锅也不会做这行。

　　傅熠姝低着头不吭声，只拿余光去打量老虔婆的脸色。

　　老虔婆面露尴尬，她干咳一声，指着四个里五官最小巧的一个道：“咱们这儿别看大，可正经能住人的屋子不算多。我瞧着你跟琉夏的年纪相仿，想来应该能说到一处去。你就委屈一下，跟琉夏住一个屋儿吧？”

　　傅熠姝赶紧应了。这儿比较是老虔婆的地皮，她可不敢太挑。

　　梅香嗤笑一声：“妈妈，我看算了。瞧这位妹妹水灵的模样，跟着琉夏也不怕委屈了？我倒是瞧着琉夏身边的屋子不错，不如叫人拾掇拾掇，给这位妹妹住了就是。”

　　老虔婆顿时恼了，呵斥道：“梅香！浑说什么？那屋子住的了人么！”

　　一时间场子冷了下来，所有人的面色都得入了冰点，似乎对于梅香提起那个屋子很不满意。

　　傅熠姝识趣的闭紧了嘴巴，瞧瞧这些人的脸色她就明白，那个屋子特定有线索。

　　这一场初次见面可谓是不欢而散。老虔婆也没说什么欢迎她傅熠姝或是安慰她傅熠姝的话，只是示意琉夏带她离开。

　　傅熠姝自然没有意见的，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路过那间屋子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

　　她闻到了从屋子里传出来的铁锈味，很厚重，看来这就是案发现场了。

　　“那原是凤仙儿的屋子，凤仙儿走了以后就再没人住过了。”琉夏小声解释。

　　傅熠姝点了点头，心中却存了一段疑惑。在成希崖给她看的案卷里，可从来没提过凤仙儿这个名字。

　　她没想到当天晚上成希崖就摸到了老虔婆所在的窑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傅熠姝迷迷茫茫的张开眼，刚一对上成希崖快冒火的眼睛就吓的半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放心吧，用的是上好的迷药，不会醒的。”成希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我不是让你别来这吗？为什么不听？”

　　傅熠姝翻了个白眼，你当她想来啊！要不是为了帮灵性瓷正名，洗刷掉她身上子虚乌有的罪名，她才不会来这个地方受罪哩！

　　腹诽归腹诽，为了早日脱离苦海，她还是规规矩矩的指了指连着被上了锁的屋子的墙壁：“我来不来先别管了，我跟你说，你那资料不准，这窑子不只六个姑娘，该是七个。”

　　“七个？”成希崖一脸震惊，似是不信她的话。

　　“七个。”傅熠姝非常肯定，琉夏没必要在这个事上诓她。

　　她解释道：“我隔壁那个屋，原本住着个叫凤仙儿的。后来听说被人赎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成希崖问道。

　　傅熠姝耸耸肩，两手一摊：“这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神算子吗？这么点子事情你都算不出来？”成希崖拿她打趣。

　　傅熠姝按按有些发疼的额头，哎呦呦的叫嚷了起来：“我说成大人哎，你上我那的时候怎么也不四处打听打听呢？我傅熠姝自打接管铺子这十年，究竟算过几卦？”

　　成希崖不说话，只拿眼睛觑她。她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就硬着头皮道：“听琉夏的话音儿，该是前几日的事儿吧。回头你去查查，看看到底有没有过这茬。”

　　“行。这件事我去查。”成希崖爽快点头，“关于灵性瓷的事情，我还想问一下你。你究竟知道多少？”

　　她想了一下，摇头：“也不是很多。大部分你也知道，余下的就是一些故事了，都在书里，你回去翻翻看。”

　　“真的不会因为主人的念头而改变属性吗？”

　　傅熠姝赏了他一个回旋踢，要是灵性瓷有这个本事，当年他成家刚发家就该死绝了！

　　成希崖也料到自己说了蠢话，灿灿的笑着。

　　不过成希崖这话到是提醒了她，虽然灵性瓷不会主动攻击人，可正所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一旦主人遭遇了什么非人的待遇，这瓷也就有转性的可能了。

　　她把这个结论告诉了成希崖：“当然，这只是我家的书籍里有过一些记载罢了。不过上面记载的事情都声势浩大，众人皆知。可是这次的事情极其隐蔽，完全不像是灵性瓷能干出来的……所以，有没有可能不是灵性瓷干的？它不过是个幌子？”

　　傅熠姝发誓她绝对不是在泼他的冷水，她只是给他一个旁的思路罢了，如果真的不是灵性瓷做的，那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成希崖陷入了沉默，很显然他把傅熠姝的话听进去了。

　　傅熠姝也不催，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她相信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想明白的。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候，他就问她：“有没有灵性瓷生出了灵智，选择了隐瞒？”

　　傅熠姝一听这话当即就否认了，开什么玩笑，她家祖上研究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能让灵性瓷生出灵智，她怎么可能随便烧烧就生出来了呢！

　　“那那个老虔婆……”

　　“绝对不会是它的主人。”傅熠姝十分笃定，“今儿我来的时候，我的瓷你也瞧见了，无论说包浆还是光泽都是新亮。触手也温润。老虔婆绝对养不出这样的瓷器来。”

　　成希崖探究般的盯着她好半天，才嗤笑一声：“行吧，我知道了。凤仙儿的事情我会去调查的，你是跟我走还是怎么说？”

　　“不走。”傅熠姝想也不想就道。她好容易混进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要她走？凭什么？

　　傅熠姝本以为我会遭到成希崖的暴力阻拦，结果她想多了，他只是纠结了几秒就放弃了：“行吧，你自己在这边一定要多加小心，这儿水深得很，切莫把自己玩进去了，知道了吗？”

　　傅熠姝听着这话，心里怪暖和的，这么多天了，这龟孙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等傅熠姝起床的时候琉夏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床冷衾和一张字条。

　　她慢悠悠的起了身打开字条一看，上面满满的都是对我的叮嘱。

　　她会心一笑，果然是年纪小啊，还是太嫩了点。

　　等傅熠姝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已是午时三刻。距离老虔婆跟她约谈的时间已经没剩多少了。可她还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就好像根本没把老虔婆的话放在心上一样。

　　午时四刻，她总算出门了。

　　等她刚转过角廊，梅香就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哟，这是上哪儿去啊？打扮的这么漂亮。妈妈没跟你说过么？在咱们这儿，穿的越漂亮越容易出事儿？”她斜斜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下傅熠姝的穿着，对她道。

　　傅熠姝嗪首低眉，温温和和的回道：“是梅香姐姐啊，妈妈找我有点事，让我过去一趟。”

　　老虔婆没让她叫她妈妈，只是她身处这个地方不得不叫罢了。

　　“你还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啊。人都没让你叫呢，就叫的这么亲热，就这么缺男人么？要不要姐姐我给你介绍几个啊？”

　　傅熠姝气红了面颊，想怼回去，却又不能，蠕动了好一会儿功夫的嘴唇，终是拿帕子把脸一捂，娇声道：“姐姐！何必说的这么直白呢？弄得我……我……”

　　梅香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功夫才回过神。她眼珠子一转，立刻摆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哎呀都是一家人，说这些有什么好害臊的呢？你只有说明白了，姐姐才知道该怎么办啊，你说是不？”

　　边说，边起了身压在傅熠姝的肩上：“丫头，你知道吗，，咱们这儿来来往往的姑娘我也见过不少了。比你落魄比你身世悲催的多了去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她们留不下来吗？”

　　“为，为什么？”傅熠姝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是因为，她们都包藏祸心呢。”梅香直起了身，理了理云鬓，“傻丫头，你还真当咱们这儿就死过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