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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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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筝和彦甫淮上赶到深潭的时候,潭边只剩个鱼篓。
卧槽,这货不会下水去了吧!昼筝在心里骂了一句,袖子撸到一半觉得太冷了,又把袖管放下去了。
冰谷里没有风,但到处都是冻了上万年的坚冰,所以即使头顶的裂缝有阳光照进来,却也并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我下去看看。”淮上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回头吩咐了句,一跃而下。
昼筝只见眼前白光一闪,淮上没了身影,却有一片雪粉直直冲进水里去。
怪不得不怕冷冷冷……昼筝冻得牙齿打颤,抱着身边的儿子原地蹦跶了好几下。
彦甫来过这儿很多次了,虽然也觉得冷,但还不至于像他爹那么狼狈。于是一边用力拍着昼筝的背,一边四下打量了会儿。
忽然,他看见鱼篓边有什么东西反射了阳光,晃了他的眼一下。
彦甫推开恨不得挂在自己身上的昼筝,在鱼篓边上蹲下,一眼就看见了那块剔透的白玉。
“爹!这是不是我叔!”彦甫从包紧了手的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把那块玉拈起来,朝着昼筝一晃。
昼筝都快冻傻了,儿子跑了就自个在原地蹦跶,这会儿转过头,端详了老半天,眯着眼到:“拿近点,我看着像……咦?”
此时下水的淮上也上来了,手里拎着个装了鱼的鱼篓,见彦甫昼筝都看他,干脆地摇了摇头,“没有。”
昼筝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一下那块玉,触电一般又把手缩回去了,“就是久违!可算找到了!回家!”
于是苏常带着苏恙和孟婆从山下回来时,见到的就是淮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昼筝和彦甫窝在被子里打架的情景。
苏常已经听说了久违去南溟的事,本来也打算去,被孟婆拦下了,说他现在这身子骨再去遭罪,可就吃一辈子药吧,这才给拦下。
他原本是带苏恙去取衣服的,结果店老板没开门,衣服也没拿上,他就带着苏恙和孟婆在集市上逛了逛,买了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和菜,骑着神仙云回来了。
苏恙得了个琉璃纸做的风车,又趴在云上看风车转,自己一个人在院里玩得不亦乐乎。
苏常怕他摔下来,在屋里瞅了一圈,觉得能请得动的也只有淮上了,只好请淮上出去盯着点苏恙别摔着了。
淮上点了点头,把桌上的白玉交给他,起身出去了。
苏常盯着手里的玉,怎么觉得这玉看着这么眼熟,似乎跟苏恙脖子上挂的那块是一个质地……
他想问昼筝,可昼筝跟彦甫拧巴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在真打架还是真打♂架。又想问孟婆,可孟婆好像对蝶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捏着一只玩了半天,又倒了半筐,揣起来准备走。
“哎,你上哪去?”苏常见她又变回了老妪的模样,心道这不是要回去了吧,赶紧伸手拦住,“久违这咋办啊?”
孟婆看了那玉一眼,没兴趣地摆摆手,“扔锅里煮一煮马上跳起来。你没事我就回去了,我研究研究这个鱼,走了啊。”说罢提起裙摆就没了影,完全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该有的腿脚。
平时就可劲儿装吧。苏常撇撇嘴。
“哎,昼筝,别打了,想想办法。”苏常揣着玉在屋子里溜达了两圈,最后决定还是把昼筝父子俩揪起来。
那两个人把床铺滚得一团糟,苏常找了半天才找到被角,结果刚一掀起来——妈的瞎了他的狗眼!
苏常气冲冲地出去了,留下昼筝跟彦甫大眼瞪小眼。
咦,他俩也没干啥啊?
瞪了一会儿,昼筝忽然感觉到胸口凉凉的。
“你个狗崽子你干什么!”昼筝捂着衣服跳起来,捡起枕头猛砸彦甫,悲愤欲绝,“说好不动手,你竟然想上你爹!”
那不知廉耻的父子俩在屋里对着嚎,苏常觉得头都大了,只想一人给一脚,踹回狼窝里去。
苏恙还在玩风车,淮上就面无表情地坐在石桌边上一直盯着他——真的就是盯着,苏恙飘过来他眼神就跟着飘过来,苏恙飘过去他眼神就跟着飘过去。
苏常则是劈了柴准备生火做晚饭。
然后鬼使神差地就听从了孟婆的话,煮了一锅开水,把那块说是久违的玉扔了进去。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锅原本沸腾的水,在玉石落进去的那一刻就静了下来。
原本苏常以为是玉太冷了,过一会儿水就该开了,可他等了好一会儿,水也不见开。
咦?
苏常伸手探了探水温,发现那一锅沸水竟冰得扎手!
他还在想久违这是什么毛病,伸手把玉捞了上来,结果玉刚一离开水,水又重新沸腾起来。
咦??
这尼玛果然是骗人的吧!!
“爹,你在干啥?”苏恙飘了过来,看着自家爹神经质地把一块白石头扔进锅里又捞起来,扔进锅里又捞起来——
“今晚煮汤?”总算打完架的昼筝晃悠到苏常身边,看了看他准备的菜,又看了看那一大锅水,刚准备夸两句诸如“贤妻良母你真是善解人意啊”之类的,就见苏常一挥手,把久违扔了进去。
昼筝傻了眼。
卧槽你就算想喝兔子汤也不能把人给煮了啊!!!
面对疯狂摇晃自己肩膀检查自己疯了没有的昼筝,苏常也很委屈,“琳琅说煮开他就蹦起来了,根本煮不开,他到底什么毛病啊?”
就在二人面面相觑弄不清孟婆的用意时,门外忽然“砰”地一声。
“妈了个巴子的!谁把老子的鱼偷走了!阿——嚏!”
苏常和昼筝皆是一愣——久违?!
“哎呀妈呀,叔你咋从外头回来了?”彦甫从屋里出来,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久违被冻得脸都青了,一直吸溜鼻涕,“我不是抓鱼去么,外头溜达一圈回来,鱼篓没了!也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给老子偷走了……哎冻死我了,苏常呢,你爹呢?”
苏恙飘到他身边,被他身上带的寒气一激,打了个喷嚏,赶紧划拉着小短腿飘走了。
久违本来想抬手摸他的脑袋,见他跑了,手只能折回来,摸了摸自己红通通的鼻子。
而他口中“不要脸”的贼,淮上,则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毫不心虚地继续盯苏恙。
“啊,你上哪溜达去了啊?”彦甫呆了一瞬,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眼神躲躲闪闪,忽然瞥见从厨房探出头来的爹和婶,赶紧使眼色叫他俩出来。
久违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说自己上哪溜达,都看见了啥,然而根本就没人听——彦甫还在跟昼筝挤眉弄眼,昼筝心事惴惴,生怕久违逮着自己揍,苏常则是完全不在状态,思绪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知道飞哪去了。
于是到最后谁也没提晚上那锅鱼汤里的蝶鱼是哪儿来的,各自揣着心事默不作声地喝完,然后散了。
过了几日,拿了醋的春棠才赶回来,被久违昼筝好一顿嘲笑。
天界第一仙女自然受不了这窝囊,当即抄起板凳,爆发洪荒之力,满院追打那两个一句好话也说不出来的大老爷们儿。
彦甫抱着苏恙坐在门槛上看春棠暴打久违昼筝,拿着根黄瓜咬得“咔嚓咔嚓”响。
淮上前几天说有事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在厨房剁饺子馅儿的苏常伸头看了一眼闹成一团的院子,勾起了嘴角。
他果然还是喜欢热闹,哪怕是在习惯了孤独之后,能让他感到幸福的也还是只有热闹。
他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彦甫会在彦羲死后对昼筝大发脾气了。
当初觉得不可理喻的事,经过时间的沉淀之后,都能被轻易理解。
比如遥歌对久违的恨意。其实久违从小就怕他,根本就没有碍着他的地方,可他却自卑于自己的出身,始终对所有人抱有恶意,最后没能得到想要的,也失掉了原本拥有的。
比如彦甫的性情大变。恃宠而骄的孩子并非不讲理,他只是在痛失最亲的人后,无法解开心结,错误地将昼筝当成了自己宣泄负面情绪的对象,直到连另一个最亲的人也失去后,才幡然醒悟。
苏常不知道这热闹还能维持多久。
罢了,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他该奢求的,毕竟他只是想看着苏恙长大,等到了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那一天,他就悄悄离开。
可他留下,真的只是为了苏恙吗?
苏常不敢深究下去,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他留下来的真正原因。
他并非舍不得苏恙,真正让他魂牵梦绕、刻刻挂心的,只有那个人。
他不过是为了能多看几眼久违找了个借口而已。
或许现在他还能安心地跟久违相处,可能回了天上,久违成亲了呢?他还敢心安理得地跟久违同桌吃饭吗?
苏常有时候很清醒,有时候却很茫然。
他这样留在天上,到底对不对?他算不算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如果是,那么他的委屈要找谁诉说,让谁断决?如果不是,他就可以这样继续下去吗?
院子里的嬉闹声传入耳朵,可苏常的心却一点点冰冷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样摇摆不定下去,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他却没法做出决定。
到底是坚定地留下,还是决然地离开?
爱真的是不分先来后到的的吗?
两条路摆在面前,不管走哪一条他都会后悔,那么可以不管不顾地回头吗?
苏恙的笑声砸在他的心上,“咚咚”作响。
他不能回头,他已经对不起了苏恙一次,绝不能对不起苏恙第二次。
苏常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脑子,专心剁饺子馅儿。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