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月光》如闻说

46、第四十六回

　　“嗯。”陈深回应得轻描淡写，只是环着手上嘴角的那丝弧度，从看到沈月欢出来后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一旁随着沈月欢出来的柳美娜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唐山海顾忌着徐碧城，而苏三省顾虑着李小男，或许也就只有陈深一个人，才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对着沈月欢笑。
　　可两人之间就只有笑意却没有半句言语，从上车后在狭小的空间里，这种莫名尴尬又怪异的气氛便更加显而易见，柳美娜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周身的不自在，随口就提起了个话题。
　　只见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点抱怨地道：“真是倒霉，今年的生日偏偏撞上了是处座和他夫人的十五周年的纪念日，而且还同在华懋饭店宴请，好好的计划就.....”被搅和了。
　　柳美娜的话本来一股气的话还没说完，说到一半估计也是意识到我毕竟是毕宅里出来的人，虽然在我们面前，自是不用像在毕忠良面前那般拘谨，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倒是让我成了两难的人，柳美娜也是想到这一点，便是生生止住了话题。
　　而我也就只是笑笑，让她不必觉得介怀，而开车陈深也不知道是想着什么，到现在仍旧半句话都没有说，柳美娜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瞄了瞄陈深，又往我的方向看了几眼，最后用手肘轻轻的撞了撞我，我带着不解回看她。
　　紧接着便听得她悄声问我。
　　“吵架了？”
　　啊？我微微疑惑地看着她，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还一时摸不着头脑，可一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便什么都懂了，我轻轻笑了一下，微微无奈了远山眉。
　　“没有，我和陈队长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每一次我的撇清在柳美娜眼里都只不过是模糊的掩饰，而陈深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似乎从来没有对我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就能轻而易举的让我与他扯上关系，无论是在毕忠良面前，还是在柳美娜眼里。
　　我有时候很好奇，明明他那么的讨厌我和防备我，为何不同于苏三省那般疏离我，却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而那其中的原因，估计也就只有陈深他自己才会知道。
　　柳美娜目光灼灼，意味深长的说：“我才不信，陈队长那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女人从来都是谈笑风生。你看，他对待小男就是知疼着热，对待碧城，便是无微不至。”说着说着便又是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肩膀，促狭一笑，“唯独对你啊，阴晴不定，令人琢磨不清啊，若是说他对你没心思，骗谁呢。”
　　我听着她说完，顿了顿，其实柳美娜说的也不是一句也不算真，她说的没错，陈深是对我存着心思，可她不会知道，陈深对我的心思远远与她想象当中的大相庭径。
　　反正无论我怎么去解释，柳美娜也不会当真，我便就微微一笑，不想多谈自己的事，眸光流转，像是随意性的轻声应了一声也是当做回答了。
　　开了好一阵子，陈深终于是停住了车，三人一同进了顺记裁缝铺，今日来的客人不算多，盛师傅一见是我们几个，便立刻迎面笑着走过来，也不用我们多说，叫着他的徒弟将那两件已经缝制好的旗袍拿出来。
　　一紫一白，一新式一传统，别样的妩媚风流，动人的皓洁从容。
　　拿过衣服放在身上上下的比划了几番，盛师傅的手艺一向不会差到哪里去，原本打算收好便回去，可陈深却提议先上身试穿确保安全起见，毕竟离宴请的那天已经不远了，到时候要真要改起来怕是时间赶不及，想到这也是个理，柳美娜自然是赞同的。
　　柳美娜穿惯了西式的洋装，在选择衣服的款式上也不落后，她让盛师傅为她裁制是现如今海报上最流行的旗袍，那旗袍不是寻常样子，衣襟与盘扣浑然天成，而最让人称赞的当数她后颈部的领口挖成鸡心，露出雪白的一段粉颈，需要有人从背后替她将纽扣扣好。
　　出于我与她同为女子的身份上，她便是拉着我，让我与其一同试换衣服，试衣间的空间不算大，里面还有一面落地镜子，柳美娜似乎对那件新衣服很是喜欢，将手包放在一旁后，就迫不及待的脱下外套，刚准备解开上衣纽扣的瞬间。
　　“啪嗒”一声，无征兆的停电了，因为临近夜晚时分，试衣间又在里间的位置，虽不至于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见，但一时间还是让柳美娜有些心生害怕，下一刻，又有几声“叽叽”的细微的叫声伴随而来，柳美娜低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的跑了出去。
　　幽暗的环境就似乎是被黑色的纱布蒙上了眼睛，但未来上海，未进毕宅之前，我在重庆生活的日子，没有哪天是不吃苦，不见过黑的，这种现象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场家常便饭，刚要挪动脚步准备出去，就看到一只手缓缓的从镜子的背后伸了出来。
　　“啊啊啊！”
　　尖叫过后，我从试衣间里跑了出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自己呼吸都觉得困难，柳美娜和陈深急忙跑到我的身边查看我的情况，她握着我的手，发现我手心淌汗，额头又出着虚汗，她自是不敢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只能一声又一声的问着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现我只能哆嗦的发出一些单声节，并不能凑齐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声声“鼠，鼠。”的说着，陈深在一旁看着我，估计也是第一次看见我如此害怕的模样，刚欲要上前一步，就被我一个抬眸的眼神给抹去了念头。
　　那绝对不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女子应有的神情，沈月欢虽然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但是她的瞳孔清亮，眸光注视着他，似笑非笑。
　　陈深眉宇紧缩，他一向知道沈月欢有着与温雅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犀利灵透，聪慧敏锐，就仅仅凭借她刚刚看向自己的眼色，就是那方才的一刻，他脑海中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刹那间能如此分外地清晰起来——沈月欢，她知道了她不该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