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螭之碎红线》蓝色水月

19、狼牙锉（四）

　　我轻笑，对着不安的紫窈轻轻摇头，然后转着手中的酒盅：
　　还真是麻烦的一对呢。莫非真是因为我切断红线的缘故吗？

　　宫宴结束，即使受宠如苍狼易，也不可在宫中久待，坐着马车回自己的府邸去了。马车上，苍狼易轻抚耳际的坠子，那如象牙般的质地从指尖传来，突然他手一顿，转头看向马车的另一边，轻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其中混着些许水腥味。
　　“螭离姑娘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和在下一见呢？”
　　“国师果然厉害。”
　　苍狼易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然后那个身穿白色纱衣的女子就在自己面前出现，本该温润的脸色却透着苍白，似血虚之状。自己淡淡的笑着，举手示意道：
　　“姑娘请坐。”
　　见她轻拢裙摆，在自己面前坐定，然后抬起手臂，借着那广袖轻轻的咳了下，随着她的气息，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晕了开来。
　　“螭离姑娘既然受了伤，还是好好回去休息的好，何必从宫中一路追踪在下？”
　　“非是我愿意，只是想向国师借样东西一用。”
　　“哦？在下还有东西入得了螭离姑娘的眼，倒是让在下好奇。螭离姑娘来自的那个地方难道会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吗，居然向我开口借用？也罢，不知姑娘想要什么？”
　　“你耳上的坠子。”
　　“呵呵，姑娘真是会挑东西。”
　　“我亦知此对国师有点碍难，不知国师要怎样才肯割爱一借？”
　　“如果在下不借呢？姑娘意欲何为呢？”
　　眼前的女子神色淡淡起身，转身背对着自己道：
　　“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国师了。”
　　“螭离姑娘就打算这么走了吗？怎么说在下也要进下地主之谊，不知姑娘是否可以屈尊到在下的寒舍一坐呢？”
　　“怕是夜深露重，不太方便，改天螭离一定登门拜访。”
　　正准备离开，突然一种刺痛在周身流转，我低头看去，见到那条流转的血色光芒的绳索，一愣，然后怒火由心生，转身向那个笑着温润的男子看去：
　　“好个北国国师，北国雪域的狼王，居然会有此捆龙索。”
　　想我仙家身份，真龙后裔，如若只是区区凡间物什能奈我何，却不料此人居然有此物。北国国主对他还真是宠爱的很。想那北国宫殿被禁锢的精魂，明白这个捆龙索的由来。捆龙捆龙，用的就是那龙筋，若非如此，别的物什根本抵挡不住真龙现出原形时那锋利的龙鳞。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个东西，真是失算，早知道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我的思绪回到宫宴之后。

　　宫宴进行到尾声，我起身悄悄离开，这样的宴会，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慢慢的踱步到紫窈的住处紫遥殿，耳边响起那龙鸣，我眼中悲凉一片，在那汉白玉的台阶上止步，慢慢倾下身子，抚摸那些雕刻。
　　“你们也不甘吗，也寂寞吗，在这里你们又被禁锢了多久。我放你们出来可好，天涯海角龙骨冢才是你们的归宿不是？”
　　那龙鸣更加响亮，我勾着嘴角，眼里却滑下了泪珠，震袖起身，双足轻点上到那殿门前，转身看向他们：
　　“好好，我这就放你们出来。什么皇家龙脉，与我何关。”
　　广袖飞舞，一道长长的伤口在裸露出的手臂上显现，真正的皮开肉绽，那银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涌出，沿着手臂流动，滴落在那汉白玉雕刻上，溅了开来。一下两下，渐渐的汇成了小溪，所过之处，那精魂蠢蠢欲动，龙鸣之声更甚，我手掌翻飞，设下结界，闭目吟唱：
　　“归兮归兮，魂归故里。”
　　那雕刻在血液的包裹下无声的爆裂，无数闪着银光，没有实体的龙魂涌出，围绕着我旋转，衣带在那卷起的旋风中舞动，我抬头看向他们，划出结界，将它们囊括在内，伸手指向那遥远天际：
　　“去吧，回去龙冢。”
　　那些飘渺的龙形朝天长啸，向那天际飞去。我看着他们离开，拂过伤口，那惨不忍睹的伤口开始覆上银色龙鳞，一寸一寸的覆盖，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泛出的血肉。垂下手，任由广袖遮盖住手臂。跃上宫殿，极目望去，看到那个灰衣男子坐上马车，看到他的耳坠摇动，然后落入了衣领。我笑笑，隐没了身形。
　　本想借的那物，却落得如此下场，还真是失算了。思绪纷飞，其实不过一瞬。苍狼易见我不语，开口道：
　　“螭离姑娘还是不愿吗，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那捆龙索就开始锁紧，我蹙眉，别处倒是无妨，唯独手臂处的伤口龙鳞被勒进了皮肉，原来的伤口崩裂，血迹开始渗出，渐渐沿着手臂流动，在指尖积聚，然后滴落。我抬头看向那笑的温和的男子：
　　“如此怕是要麻烦国师了。”
　　“姑娘客气了。”
　　苍狼易笑着说道，动动手指，那血色的绳索松开，如同灵蛇般缠上他的手，然后沿着手臂滑入了衣袖。在他的手掌上，留在银色的斑斑驳驳和支离破碎的龙鳞。
　　我在在捆龙索离身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伤口处崩裂，鳞片在埋入的伤口处碎成了无数片，如同深埋的刀片般将伤口割得更加厉害，手臂处湿润一片，我叹气，今夜还真是不顺，摇晃了下身子，生生向那马车对面倒下。
　　苍狼易伸手接住她软倒的身子，撩起她的衣袖，皱眉，那手臂上已经布满银色鳞片，片片坚硬如雪，却怎么都掩不住那撕裂的伤口，银色的血液正在不断滴落，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水腥气，连带着连空气都变得潮湿。苍狼易收起笑容，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子。

　　想知道你的目的，如若有害义父，即使身为仙家，我也要除之后快。

　　“国师大人，到了。”
　　“恩。”
　　苍狼易淡淡应着，外面的人挑起了帘子，然后放好脚鞍，垂首站在一边，见一灰色长衫划过，上面覆盖着白色纱布，不由的好奇抬头看去，随后定在原地：
　　国师居然抱着一个女子。
　　此刻他已经吃惊的忘记了刚才马车里是只有国师一个人。也难怪他吃惊，螭离上的马车后就设了结界，苍狼易为了不让外人听到也设下了结界。
　　苍狼易定下身子，微微偏头，笑着道：
　　“小林子，还不去把马车放好。”
　　“是是，小的马上去。”
　　正要牵走马车，苍狼易又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了，记得把马车里的坐垫换了，挑个日子好好晒晒。”
　　小林子正在奇怪，当他挑起帘子，才发现马车地板上水润一片。
　　“这～这个是怎么回事啊？”

　　“水龙吗？原来血液果有聚水一说。”
　　苍狼易对着在那锦榻上的女子说着，伸手露出一个银色的珠子，流光闪动，他看着，另一只手习惯的抚向耳坠：
　　“要把你的血迹去掉还真是不容易呢。”
　　放下手中的银珠，走向那昏迷的女子，在榻边坐定，淡淡的看着：
　　“据说龙之神兽，也有弱点。不知道你的逆鳞在哪里呢？”
　　伸手将她身边的素锦被拉上来，轻轻掩到脖颈处，正想拂过她耳边的乱发，那银色的盘龙耳饰突然如同活物般抬起龙首，朝他鸣叫。苍狼易看向那盘龙，勾起了嘴角：
　　“莫非就是这个吗？”
　　手随心动，将捆龙索靠近那盘龙，那盘龙似对此物颇为忌惮，不敢过分靠近，却也不敢离开紧紧依附的耳廓，只能靠不断扭动躲避，苍狼易眯起了眼，在它躲闪间，自己看到了那被盘龙覆盖的耳际上细密的龙鳞，尤其是耳垂上那片，圆润光滑，却是反向生长。
　　“呵呵，怎么办好呢，螭离姑娘，在下似乎知道了你的弱点呢？”
　　苍狼易淡淡的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枚同样质地的耳坠，墨玉装饰，象牙色的兽牙坠子，晃动间，发出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