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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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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皖怡回到陆府的时候,恰巧遇见离去的顾子安。
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这是谁?”
“小姐,你进宫时这位龚先生就来家里了,说是给少爷治病。”
“可是有了进展,弟弟的病有救了?!”
陆皖怡升起了希望。
“药方子已经开出来了,小厮去抓药了。相信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到底,她陆皖怡和陆宏毅还是同胞姐弟,她也出自真心关心他的病情。
她将昨晚在皇宫受的屈辱压在心底,起身往文显阁走去。
……
“大人可是在怀疑龚云?”
偏厅的书房,陆远正与心腹谈论龚云。
“此人依你看,可信否?”
陆远手里盘着核桃,犀利的视线落在烛火上。
“大人的意思是……”
“此人非同小可,今日之行不像是来治宏毅的病。”
像是刻意来提醒自己。
“那南羌使者又是何意,当初费尽心机与大人搭线,如今又为何下毒手。”
“……”陆远叹了口气,神色渐渐狠毒。“此毒夏祁无解,若是南羌不信任我们,宏毅就是他们最好的筹码。”
“大意啊,大意!”老者摸着胡子,面部的皱纹竟在灯光下微微颤抖。
“如今这不算死局,大人当务之急还是与南羌谈一谈。”,这公子是必须救的。
“此时,最要提防宫内,若是让铜雀台那位听到了风声,我们定要万劫不复!”
陆远紧紧捏着,手掌里的核桃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
“老身这就传信,提醒宫中的耳目。”
老者刚准备退下,身后的陆远开了口。
“还有,派人盯着李府。”
“是。”
虽不知李潇近日为何如此安静,但老狐狸终究都得防着。
……
“太后这几日倒是清闲了。”王禹笑了笑,看着她越发消瘦的脸颊上终于多了丝血色。
“天寒地冻的,哀家这身子确实不适合出去见风。”林锦递了眼色,继而又低头喝茶。
杜娘点了点头,带着一众丫鬟侍卫退到了亭子外。
“这陆远最近急得焦头烂额,太后准备何时收网。”
“此时急不得,陆远也是人精。我们按兵不动,静待时机。”
王禹看着茶杯上的纹饰,颇有些不在意地开口。
“太后这几日不在朝堂,皇上可算是为所欲为了。”
林锦示意他继续。
“花朝节一过,请南羌使者访问的国书已经发出去了。”王禹看着她复杂的神色,诡异地笑了。“皇上看来是要入局啊。”
“……”林锦沉默片刻,开口。“皇上难道猜度出我们的意图了?”
王禹摇了摇头,“他总不会猜到宫外的顾公子。”
“之后就看子安了。”
这棋局,顾子安是最大的赌注。
“太后可有想过,若是皇上早已察觉南羌有问题。”王禹手持茶盏,往杯里倒茶。“此番一石二鸟,既是敲打南羌,又在防我们。”
南羌使者一到,林锦既然把持夏祁大权,必定对付南羌。双方一经交手,若是楚昱到时有多余的动作,谁也无暇顾及。
“你该欣慰的,”林锦笑了笑,“知己友人比不得一个对手。”
“这皇上早已无以前半分影子,城府至深,令人难以置信。”
王禹这番话里,含了多少嘲讽与称赞,林锦懒得揣度。不过,楚昱的强大,对她,对夏祁,并不是坏事。
……
福满楼,坐落在京都城郊,来往打尖住店的,都是乡野之人,多朴素。
顾子安此次,就在福满楼落脚。
“公子,是否需要安排人伺候?”
“我在此处,不必特殊照顾,一切饮食起居与旁人一致。”顾子安放下手中的书卷,继续道。“届时要是有人打听我的行踪,你只管当我是普通客人,如实交代便是。”
“是,那公子早些歇息,小的先退下了。”
……
陆宏毅毒发第二日傍晚,陆远的探子回禀。
“大人,已经查探清楚,龚云在城郊福满楼下榻。”
朔北的隆冬的黑夜,月亮不甚清楚,模糊的一个轮廓在阴冷的云层里躲藏。
陆远坐在散厅,拨弄挑逗笼里的鸟。
“还有呢。”
“南羌已经送回消息,约在今晚辰时。最近宫里风平浪静,太后娘娘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
“丞相府可有动静?”
楚昱发出国书的消息今日才发散开,依照往常,林锦与王禹该有动作了。
“今日丞相与太后议事一个多时辰,之后便回府,没再出门。”
陆远养的鸟,毛羽鲜亮,与凄凉的季节实在相驳。相应的,这样的鸟只能被困在囚笼里,外面的世界鱼龙混杂,不需要这样华丽的外表。
如今,他的处境与这鸟一般,若是大意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调配相关人手,务必保证会面正常进行。”
但是,宏毅必须要救。若是在这节骨眼上被南羌牵着鼻子走,局面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盯紧龚云,千万不要让他离开京都。”
“是,大人,小人这就安排下去。”
侍卫刚刚退下,陆皖怡端着汤水推门而入。
“父亲,可当真有法子救弟弟。”
她将汤盅放在桌上,回头看着他。
龚云她说不清道不明,总感觉他身上有太多的东西,猜不透,所以,并不相信他。
“那龚云游医的方子,弟弟喝了两次,也不见有好转。”
陆远放下鸟食,笑着问道。
“皖怡这次炖了什么好东西?”
陆皖怡叹了口气,转身盛了碗汤水递给他。
奶白色的汤,温度刚刚好。
“宏毅的事你不用担心,父亲自有法子救。”
陆皖怡也不好再提,收拾收拾之后,准备离开。
“我听丫鬟说,你昨晚入宫,皇上没有见你。”
她身形一顿,瞬时将头低下,沉默不言。
“唉……”
陆远走到她身旁,将拇指上套着的玉扳指取了下来。
“这枚扳指是夏祁开国皇帝赐予我们陆家的东西,一晃过去五朝。陆家根基越来越薄弱,如今太后跋扈横行,妄图控制夏祁。”
“父亲想说什么……”,陆皖怡低着头呢喃。
“你与宏毅都是陆家的希望,你可懂,陆家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陆皖怡内心升起雾气,这么多年,她原以为父亲与寻常人不同。至少,他不拘礼数,尊重自己的意愿。
在她喜欢当朝皇上这件事上,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所以,他按照宫中礼仪培养自己,从未让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
现在看来,不过他算计的一环,为了陆家的门面和权势。因为,父亲历经两朝,没有人比他自己清楚皇上喜欢何样的女子。
“……父亲为何,为何要告诉女儿。”
陆皖怡泪眼朦胧,眼前是那枚扳指模糊的样子。
上好的羊脂玉,而上刻了两条龙纹。从古至今,除了皇亲国戚,还无人敢私用龙纹。
可见,当初的陆家,是何等的尊贵。
“为父知道,你会埋怨我。”陆远皱着眉,将扳指拿开了。“但,为父能给你的,就是荣华富贵的生活。而皇宫,是人间天堂。”
“……”
陆远转而拍了拍她的肩。
陆皖怡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隔着衣料她却感到蚀骨的冷意。
“……你下去吧,好好想想,为父不逼你。”
陆皖怡抬手轼了眼泪,退出了散厅。
在最后瞧见屋里的灯光,父亲有些佝偻的脊背撑起厚重的朝服,那肩上,不仅仅是华服,更有陆家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