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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云涌(二更) ...

  •   王甫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已经换了个场景。

      “这是何处?”

      “是驿馆,大人于宴上晕厥,好在未曾被人发现身份,属下便自作主张将您转移至此。”

      王甫霍然爬起身来,盯着他问道:“这里距北城门有多远?”

      “约摸半盏茶时间,大人去城北是要……”

      “备马。”王甫打断他的话,望了一眼渐暗的天色,缓缓扯出一个算计的笑容。

      “若我未曾记错,今日曹孟德并未赴宴罢?”

      ……
      半晌。
      下属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王甫踏着一块石头,踮起脚,伸直胳膊努力想够到墙沿,可惜还差一点。

      他够了半天还是没够着,伸手招呼道:“你,过来,弯腰。”

      “诺。”

      王甫一脚踩着石头,另一只脚踏上他的背部,猛一使劲儿,直接翻了过去。

      “大人!”

      “你老实回去,别给我添乱,知道不?”

      “……诺。”

      王甫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四处张望了一下,不解道:“好歹也是个将军,怎地居所如此冷清?”

      罢了,先找到人再说。

      即便他对下属高望被杀没多少感觉,可那到底也是自己这边的人,袁绍敢当着众人的面行刑,根本是在削他王甫的面子。

      新仇旧恨加在一块,依王甫的性格,断然不会轻易揭过。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王甫坚信曹操跟他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往前走了不远,王甫耳朵一动,敏锐捕捉到了一丝动静。

      就在此处!

      他用力跃起,双手猛地扒住墙沿,探出个脑袋观察。

      前面站着果然是曹操。

      王甫心下微喜,正想继续把另外半个身子翻过去,动作却在此时豁然一滞。

      那那那……那不是袁绍小儿么?

      他眉头紧锁,努力放轻呼吸,屏气凝神,动也不敢动一下,仔细观察前面的情况。

      ——啧,拉拉扯扯的,肯定是打起来了。

      ——他就知道,这两人绝不可能如此和睦……咦?

      ——亲、亲上了!!!???

      王甫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看清了前面那两道几乎要重叠的身影。

      “!!!”

      王甫惊得两只爪子没扒稳,直接从墙头上栽倒下来。

      墙角轰隆一声巨响,掀起一片尘埃。

      他那一把老骨头跌得险些散架,然而心中的惊骇却硬生生让他忘却了身上的疼痛,手肘支楞着想要爬起来,满脸都是惊怒和愤慨。

      “别来无恙啊,王常侍。”不知何时,袁绍的声音悠悠从上方传来。

      王甫维持着吧唧一下摔在地上的姿势,吐出一口泥星子,眼睛冒火:“咳……你们!”

      “这一跤摔下去,起码得躺半年。”袁绍置若罔闻,神态关切,俯身朝他递出一只干净的手,“可需送你去就医?”

      王甫狠狠瞪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手,气得语无伦次:“你们……你们竟是这种关系!欺君罔上,勾搭成奸,我呸!呸!”

      袁绍直起身子,挑眉望向一旁的曹操。
      “脑袋似乎摔坏了。”
      “我看也是。”
      “要喊人来抬走吗?”
      “还是直接叫运尸车吧……”

      “住口!”

      王甫忍无可忍,眼前一黑险些厥过去。

      他知道这俩是一唱一和故意说给他听的,可即便心里清楚二人的目的是激怒自己,王甫还是无法保持冷静。

      平时面对一个睁眼说瞎话还面不改色的袁绍就算了,要是再加上个口齿伶俐擅长一本正经损人的曹操,死人都能给气活。

      “暂且先让你们逞些口舌之利,待我回京奏报陛下,将此事公之于众……”

      “出了这道门你完全可以大肆宣扬,反正没人会信。”
      袁绍勾起唇角,“世人皆知你我结怨颇深,想必王常侍为了报复,编造出些许污蔑之辞,着实不足为奇。”

      王甫一愣,怒火渐渐被回笼的理智所取代。

      是的,没人会信。

      尤其是在一方名声极好、一方臭名昭著的情况下。

      王甫平日里大张旗鼓干了不少坏事,三岁小儿都知晓他的恶名,若是现在赶着上去揭发奸情,恐怕还会被倒打一耙,引陛下寒心。

      ——着实可恨!

      他长叹一声,手指有气无力的在地上划拉:“罢了,此事我就当不知,只是有个条件,以后你二人也莫要来掺和我的事,否则……”

      “王常侍果然妙人也。”
      曹操状似感叹道,“真是见风使舵,不,因时施宜啊。”

      “你骂我?”王甫这才反应过来,气得直瞪眼。

      曹操的眼睛睁得比他更大,显得异常无辜:“没啊,夸你呢。”

      王甫闻言愈发生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揍人,奈何这一下摔得实在太重,气得直捶地面:“无耻!”

      他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这两个煞星!

      “承让了,彼此彼此。”曹操拱手一礼,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反应。

      最终王甫是被抬回邺城官署的,自然,他的身份随之也没能藏住。

      “呜呜呜,大人——”

      “没死呢!”

      “……嗝。”下属这才止住哭声,打了个哭嗝,红着眼问道,“大人,您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王甫哼哼了一声:“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

      下属嘴巴张大地能塞下一个鸡蛋,目光从他满是伤口的脸上掠过:“摔一跤能摔成这样?”

      路过的袁术从窗户往里看了一眼,不禁挠头思考——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王常侍摔得可真惨呐。

      比较起来,他可比王甫聪明多了,至少袁术自认为他摔跤绝不可能摔成这副模样。

      啧啧啧。

      ***
      ***
      京城出事了。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城门紧闭,消息封锁。

      正当邺城众人猜测京中是否又发生一场政变的时候,派出去的探马终于有了回音。

      “是叛军!”
      “依末将估计,人数不少于三十万,且这些人并非普通叛军,而是近年兴起的太平道教徒,头绑黄巾为标志,其贼首名为张角,这些年一直在各地州府传道。”

      “洛阳如何?”袁绍若有所思地蹙眉。

      “洛阳以东的三座城门皆被焚毁,无法通行。执金吾麾下二百缇骑尽数战死,还折了五百二十位执戟。”

      “与皇宫相连的平城门呢?”张邈急了,插话道。

      “尚未有确切消息。”探马躬身,偷偷看了一眼上首袁绍的反应,“不仅是京城,各地也出现了头绑黄巾的叛军,只是数量不多,尚未引起重视。”

      他接着道:“叛军主力应当在洛阳,且多为……去岁京师地动活下来的灾民。”

      许攸微哂:“看来,洛阳令赈灾不力啊。”

      张邈皱眉:“都这时候了,你说风凉话有用吗?”

      袁绍一个眼神斜过去,制止他们将要愈演愈烈的斗嘴,转而冷静出声道:“不是说封锁消息了?你如何得知执金吾麾下战死人数?”

      “消息是从洛阳以西的函谷关传出,既能传递消息,函谷关应当尚在朝廷掌控之中。”探马神情严肃,“若要发兵,或可从函谷关入。”

      “西边的函谷关?”
      张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不是离我们最远的京防驻军之地吗!”

      冀州在东,即便发兵勤王,要是真的绕道从函谷关走,赶到洛阳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和长安不同,洛阳作为帝都,主要修建的是官吏和帝王的行政居所,至于平民百姓,大多都聚居在城外。
      张角主要煽动的就是这部分人,他还联合了向各地派出的弟子和凉州边境早有异心的将领——边章、韩遂,共同起事,俗称包饺子。

      ——起义军包京城饺子,京畿周边的驻防包围起义军,而各地起义军和边境叛将又围住了整个京畿。

      张角当然知道他跟边章韩遂不是一路人,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必要的时候暂时可以握手言和。

      不愧是能改变整个天下局势的黄巾军,即便少了很多时间准备,却绝非泛泛之辈能比,估计张角在这之前已经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否则绝不会挑朝野最混乱的时候起事。

      若是未曾生出党锢之祸,迫使天下士人、官宦子弟人人自危,夜夜忧己性命,洛阳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但没经过系统训练的起义军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怕耗。

      张角显然也清楚这一点,动作极快,几乎一开始就竭尽全力在打。各地若要动手,出兵必须得快。

      目前来看,能赶上发兵救援的地方并不多。距离司隶地区最近的,唯有凉州、荆州、并州和冀州。

      凉州将领反叛,当地官员乱作一团,生死不知。

      再观荆州,当地连年匪患颇甚,实无兵力可调。

      而豫州是除了京城之外起义军聚集最多的地方,其中以颍川黄巾尤甚,当地刺史自顾不暇,何谈救援?

      至于并州,看似与司隶地区接壤,实际跟京畿远远隔着一道太行山脉呢。

      纵观天下,有实力和时间出兵的,竟然只剩下了距离较近的冀州和兖州。

      张邈坐不住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兵啊!”

      “没有朝廷诏令,各地刺史不可调兵。若有人违之,与谋反同罪。”
      许攸冷声道,“张孟卓,你熟读汉律,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罢?”

      出兵,说得轻巧,责任又不是他背,而是袁绍这个冀州刺史,许攸最看不起的就是慷他人之慨这种行径。

      张邈自知失言,即便心里再如何焦急,将友人往火坑里推的行径却是万万不能的,归根到底,最终如何行事,还是要看袁绍的意思。

      “护驾勤王,师出有名。张角等人虽众,然缺乏统率,断不能久耗。此时出兵,虽无万全把握,却能给予迎头痛击。”
      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操突然站起身,对上袁绍的目光,眼底浮上坚定之色。
      “我愿以一已之名发兵讨贼,还望刺史准允。”

      他只说了短短两句,却掷地有声,此言一出,满室静寂。

      “你疯了!”许攸瞪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曹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云涌(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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