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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假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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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若金汤的皇城外,屯驻着四十万甲军,森森然,如阴云密布。
远丘之上,立马数人,干涩冷风卷扬黑袍。冬青执鞭,指向对面军阵:“南北中三台精锐,分别镇守城南,城西,城北。”
冬青道:“大人?”
南北中三台精锐,尽皆阅天营所掌控,若非齐家失势,此刻青阳党要面对的人,便是齐林。
韩水心酸一笑。六年了。他仍记得齐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回皇城建功那遭,他走在正月里异常冷清的道上,碎石零零,不小心竟绊到一块。
踉跄起身,抬眼望,一怔,竟是齐府大门。门面破败枯朽,门匾落满灰尘,门外杂草丛生,门墙多有残损。
回过神,韩水心里绞痛,腹部也剧痛,活生生疼出汗来。冬青关切道:“大人有伤,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韩水只一字:“好。”
……
就近住于军营,夜色笼,水房里雾气蒸腾,韩水坐浴于木桶中。侍者持药汤沃灌,在清理他腹间伤口。
一袭素衣,扎着丫鬟发髻,撩开帐幕,悄悄吩咐:“我来。”侍者既已认出尊驾,只默默从命,湿热的棉巾便递到一双玉手中。
此间情趣,云冰甚是满足,学着宫女的样儿,给情人擦身。其实韩水早猜到来人,可到底吞不下这两年的委屈,只闭眼装无知,安然享受。
云冰趴在木桶边沿上,笑道:“荇儿伺候大人出浴。”韩水起身,惊慌之态:“下臣不知公主大驾,下臣有罪。”
水珠乱颤,云冰笑得更欢,随手把白纱扔飞。韩水扑腾去接,牵动伤口,没忍住嗷了一声,云冰收起笑,摁下人来,亲自为他上药、包扎。
除了苏木乐坊的那段清平岁月,韩水从未见过云冰之阴柔美。一念之善,韩水张口道:“下臣是势利之徒,不值公主如此相待。”
云冰将青葱玉指搭在他唇上,欲言又止,只柔声道出两字:“无妨。”
风声渐紧,众皇子皇孙,来者入城为瓮中鳖,拒者留下作壁上观,大抵分出太子与青阳两大派系。
司天台占得吉日,杏月初七,青阳公主于西台城大宴投诚的皇室宗亲,号为瑛琚步云宴,主持者云氏宗伯西邕王云安。
梧城遇刺后,云安委身西台城,撰七言古诗十首,诛心词八篇,过成王论三章,命人誊抄千份,盖了王印,捆上明珰箭射入皇城。
一边是漫天飞金纸,万家落春红,一边是天公出美酒,河伯烹鲤鱼,云冰举酒一樽,唇角轻扬,对众人言:“飞红应祥瑞,公道在人心。”
口诛笔伐,论战先起。方党占皇城,坐拥白马、绛雪、碧霞三座书院,汇天下文人骚客。而青阳这儿,却只用一杆笔,击得群英偃声息。礼部叫苦连连,方拓问是何人猖狂,施墨道:“人称西南隐怪,楚老先生。”
方拓冷哼一声:“楚祎?连考三十年,三十年落第,最后摧眉折腰做了琉樱宫文吏,倒混得一方盛名。”方大人一把年纪,早忘了当年为排除异己而迫害寒门才子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