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离婚的理由》孤生无梦

3、第 3 章

　　“啊，你也在啊？”等二人走近，池宇看见季岳安的瞬间就变了脸色，脸上的嫌弃都疲于遮掩。

　　季岳安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十分信任自己直觉的他，一直对妻子的这位朋友喜欢不起来。池宇是半年前来到联邦的，在此之前则（自称）是一直生活在一颗连名字都没有的、作为一块联邦和帝国流放地的偏远星球。在联邦与米萨星人的战斗中，一支特种兵分队流落到这颗星球上被池宇所救。据这个分队报告，在与米萨人的追兵战斗的过程中，池宇表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而对他的性别检测结果却显示，这个强得不像话的人竟然是个omega——尽管他从未有过发情期，并且不会被alpha所威慑——这样神奇的个体，让军部十分感兴趣，当即让特种兵小分队将池宇带到联邦首都供军部调查。带他来到联邦的人是季岳安的属下郑瑞恩，因为池宇太过于可疑，因而季岳安便让郑瑞恩监视他。这半年以来，池宇除了每天去勾搭各类alpha、beta，甚至omega以外，并没有任何行动，每次的检查也表现得十分顺从，但季岳安对他始终保持着警觉，特别是——季岳安看向已经和池宇开心地聊起天得樊愿——不知为什么，池宇这个身份成谜的人对樊愿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二人甚至成了朋友——这更让季岳安觉得这个战力爆表、身手非凡的omega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当下却是不宜深究池宇身份的时候，且不说对方一点把柄没露，更重要的是季岳安一直看好的属下郑瑞恩也和池宇变得愈发暧昧。这个时候动池宇，不仅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更可能会影响与得力手下间的关系。至少目前看来可以确定的是，池宇身为人类对米萨星人也有很深的仇恨——仅仅是这一点，就能保证池宇与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
　　“咦，这不是季中将吗？”
　　一个清亮的年轻女声响起，季岳安感觉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
　　“周小姐。”
　　季岳安对迎面走来的娇小的omega女性点点头。周荠雅是军人世家周家唯一的omega，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因为其父亲和兄弟在军界的地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少女的影响力甚至胜过一些年轻的将领——因而她的追求者也数不胜数。周家却没有为她选择任何一位贵族或者军官，而将周荠雅许配给了一直跟在她身后一个警卫——这在大家族中曾兴起了一场风浪，但很快又平息下来。理由季岳安也能理解，比起那些为了利益接近周大小姐的人，这个总是跟在小姐身后的年轻警卫更加温和并且忠诚。对于周家而言，周荠雅是全家的心肝，是从小捧到大的公主，她不需要去作任何王子的陪衬，而只需要作一个骑士永远的公主。
　　季岳安很确定周家的目的达到了，周公主身后跟着的那个俊挺的年轻人几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尽管周荠雅甚至没有给那人一个眼神，年轻的护卫仍然能够瞬间揣度出她的想法，时而接过她的大衣，时而又为她端来柠檬水。看到这样的画面，季岳安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诡异的想象，他将樊愿代入周荠雅的位置，勾勒出一个年轻、英俊、深情的alpha形象，想象樊愿和那样的人的相处——虽然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季岳安还是可以确定，那样的樊愿一定比现在更幸福才对。
　　季岳安再那瞬间感到了后悔。他后悔将情人带到晚会来；后悔故意在各种应当由夫人陪同的场合带上沈锦就为了让樊愿难堪；后悔在家里没完没了的冷暴力让樊愿变得愈发孤僻。他后悔没有在得知樊愿隐瞒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后没有第一时间表现自己的愤怒，让樊愿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后又将他重新抛弃；他后悔所有的那些可笑幼稚的报复；他后悔在所有的伤害造成以前没有果断地结束他们的婚姻。
　　他一直任由这段婚姻的华丽袍子被虱子占领——其实他早该做出决定了，要么在虱子出现前就阻止，要么在虱子出现后就将袍子扔掉。
　　季岳安心里清楚，他该做出决定了。

　　等下定决心的中将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妻子已经和周荠雅交谈了许久了。
　　季岳安其实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樊愿和周荠雅能够聊到一起，尽管他们都是世家出生的omega，但樊家仅仅将樊愿作为一颗为家族谋取利益的棋子，而周荠雅则却实实在在的是周家的掌上明珠。两人在身世上姑且还算平起平坐，但所养成的性格却是天壤之别。
　　在季岳安看来，周荠雅性格开朗外向充满活力，如同夜空中的星星一般璀璨夺目，而樊愿却向来沉默寡言，不问世事，仿佛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毫无兴趣，只喜欢看些奇奇怪怪的书——他几乎下意识地觉得，周荠雅是看不起樊愿的。
　　（如果池宇知道季岳安的想法，一定会冷笑：“其实你不是觉得周荠雅看不起樊愿，而是你自己本人看不起樊愿所以觉得别人也看不起他。”）
　　而事实上季岳安却没有察觉到，此刻低垂着眼眸浅笑着的樊愿和发出清朗笑声的周荠雅在alpha们的眼中正是理想中两种omega应有的样子——前者恬静温婉，后者活泼动人——无论哪一种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因此，尽管心里清楚两人皆是名花有主，但是alpha们的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地往这边瞟。
　　“我最近在家好无聊啊，听说你很爱看书，有没有适合我读的啊？”
　　周荠雅夸张地拖长“无聊”两字，展现着少女式撒娇的独特魅力。
　　“我不太清楚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书，不过我最近在看关于地球生物的书籍，很有意思。”
　　“地球生物……听上去很古老啊……”
　　“其实与它们存在的时间相比，并不能算古老，我对‘昆虫’特别感兴趣。”
　　接下来的时间，樊愿和周荠雅便聊起来地球上那些他们未曾见过的绮丽物种，竟全然忘记身 旁几人的存在。季岳安、池宇还有跟在周荠雅身边的未婚夫三人只能大眼瞪小眼，同样身为omega的池宇终于忍受不了被忽视的事实，强行插入两人之间，自顾自地向周荠雅进行自我介绍，随后三人迅速建立了omega间的友谊，一同去寻觅更加精致可爱的甜品去了。
　　季岳安和周荠雅未婚夫就更没什么可聊的了，二人只能尴尬又不失礼地告别，随后各自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酒观察众人——如果不是因为开头那个“小三撞原配”的小插曲的话，年轻的中将原本也应处在宴会的中心——然而现在他却不想冒这个险。无论如何今晚务必显得与沈锦形同陌路，否则明天无论是舆论还是樊家，都不会消停了。
　　大概是习惯了在作战中隐藏自己的气息，没有人去打扰在角落里安静地小酌的季岳安。这样刚好给季岳安一个观察众人的机会，他想知道外交大臣为何会突然冲着樊家或者自己来，又有哪些人和外交大臣是一伙的，还有，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是否还有人想要故意引诱樊愿与沈锦相撞——虽然事实上他开始有些不再担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已经明白这样的婚姻持续下去只会导致两败俱伤，不如趁着这次去见樊老爷子把话挑明，再对樊家和樊愿进行一些补偿……
　　离婚吧。
　　季岳安在心底小声对自己说。
　　至少得好聚好散，他不希望外界将他和樊愿的离婚描绘成情人与妻子在宴会上大打出手致使离婚等过于夸张的情形，事实上所有稍微知情一点的人都清楚，无论是沈锦还是樊愿都不是会公然争吵的人，所以季岳安希望，就算他和樊愿离婚，也能极尽低调。这样的话，离婚的消息势必要提前告知沈锦，避免这个消息让沈锦那边措手不及（虽然季岳安觉得没有什么能让沈锦措手不及）。

　　前些日子，吉烈耳星的人类遭遇了米萨星人的突袭，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虽然以联邦主星为参照，吉烈耳的地理过于偏远，但由于这颗星球所拥有的稀有矿产是与米萨星人作战的专用机甲的主要成分，因而米萨星人还是对其进行了异常猛烈的攻击。这次的慈善晚宴就是为了给在流离失所的吉烈耳的难民们募捐而举办的，但对于正在快乐地品尝着甜品的omega三人组而言，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交流八卦的有利场所。
　　“你们听说了吗？其实吉烈耳星的损失比官方公布的要恐怖得多，”池宇一面将勺子里的蜜桃慕斯蛋糕往嘴里放，一面小声向小伙伴们说着，“按道理来说米萨星人攻打吉烈耳星肯定是为了毁灭矿场，让机甲的制作进度变慢，但实际上却是袭击了更多的居民区。”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樊愿疑惑地问道，捧着的盘子里的冰淇淋缓慢地融化着，“杀掉平民并不能为他们带来任何利益，我记得米萨星人和我们人类很相似，并没有那种喜欢屠杀的嗜血本能啊……”
　　“我知道原因，”甜食三人组中唯一的女性周荠雅十分困难地选择了一本低卡路里的奶茶（并同时对暴饮暴食却不长胖的另外两位朋友表示了愤慨），“因为……联邦中央政府下达了命令，将吉烈耳的全部军队都去保护矿场了。”
　　“你说什么！”
　　樊愿和池宇愣住了。
　　他们将目光从甜品转移到了周荠雅的脸上，只见后者神情阴翳地抿了口手里的奶茶，似乎这样就能压制住怒火一般。

　　“因为矿场有着严密的保护，所以米萨星人便袭击了平民泄愤。”

　　“因为我们的联邦，背叛了我们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