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束青团

10、一日起归程1

　　下午的办公室，被阳光照的让人想一直睡下去，纪晓把折叠床收起来，对着脸喷了好一会儿的喷雾，还是犯困，她已经连续半个月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了，黑眼圈肿的吓人，再这样下去，真怕自己猝死。
　　还在走神，徐清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搞到了两张《海盗》见面会的票，五一当天晚上7点的。话音刚落，原先还在午睡的几个记者，全部从折叠床上坐了起来。
　　“我转发克大的微博求票，真的被抽到了。”徐清是克辛的超级书迷，随便一本书，只要官方出再版，肯定买。“路演诶，见面会啊！”纪晓的瞌睡虫被徐清这一闹，赶走了大半，伸手抢过他手里的两张电影票，啧了啧，小子运气不错嘛，这种有市无价的东西，一下抽到了俩。
　　介不介意转让一张换点生活费？
　　我用新买的手机和你换！
　　既然没有女朋友，可以考虑带个男朋友去！
　　……
　　本该昏昏欲睡的办公室午后，因为两张见面会的票，彻底热闹了起来。陈成手臂上搭着外套进来显然惊到了，能排名全台最乱的办公室，被一群人因为抢票，弄的像是被抢劫过一样。
　　陈成无奈的用手抵了抵眉毛，众人面面相觑，叫了句主编，默默回到了各自的办公桌，纪晓见缝插针，轻跳了一下，把徐清手里的票抢到手里。
　　“五一当天，省里文明办突击检查，你们俩谁去报道？”
　　“主编，我去吧，最近纪晓够忙的了，难得的假期，也能歇歇。”方亚从角落里突然站了起来，纪晓愣了一下，以为她中午出采访，一直没回来。
　　身边的徐清在背后用胳臂肘抵了抵她，嘴里嘀咕了一句，这会儿想做样子，大家都是齐头并进，谁也不比谁闲，一副累死累活给谁看。
　　纪晓使劲踩了下他的脚，刮了他一眼，别细声细语的像个娘们，有怨气，大声说出来。
　　“我这可是为了你好。”徐清吃痛，抿着嘴看她，新买的鞋，还是白的……
　　为了她好？放着五一见面的会的票不看，干嘛非得跑现场。“主编，我还想和您请假呢，徐清抽到两张《海盗》见面会的票，让我一起去，机会难得，谢谢你呀，方亚。”既然有人想出风头，岂有拦着的道理。
　　陈成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纪晓，她全当看不懂，也不想问，不想猜他在想什么。这半个月，他们接触的很少，无外乎就是改稿子时候说几句，其他的，就当一栋楼里的同事处吧。
　　渐渐地，在大家眼里，好像师生情谊，也并非那么浓厚。

　　陈成离开办公室后，纪晓两张票叠起来扇风，戏谑徐清，怎么样，顺带着帮他推掉了大单子，该不该拿票感谢她。话音刚落，刚才抢票的一伙人又有冲上来的趋势，摩拳擦掌怼纪晓卑鄙，不好好工作，还敲诈实习生的电影票。
　　“这是我罩着的弟，当然跟我亲。”说罢，纪晓一个胳膊环上徐清的脖子，一副拥有此人所有权的模样反问徐清她说的在不在理，敢摇头，立刻锁头扭碎脖子。

　　其实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的，你小心谨慎，别人也会留有余地，你热情一个拥抱，别人就能在你脸上么么两口。以前看起来很少接触的同事，最近一起吃泡面吃外卖的次数越来越多……
　　所以有的时候，纪晓看方亚，就是像看曾经的她，窝在一处，觉得自己和别人都不是一路人，满腹抱负和想法，不愿和别人苟同。但其实在工作中，有良好的人际关系，才会有舒适的工作氛围。
　　她在搓着手里的电影票给自己灌了口鸡汤，等注意到微信信息时，已经过了很久。
　　是他？
　　纪晓看着那个陌生的头像和记忆不深的名字，一度怀疑，他的微信号是专门工作用的小号，从来没有信息，也从来不更圈，下午2点半左右发的信息，现在……纪晓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过了1个小时。
　　信息的内容，倒是很直接了当，他有两张《海盗》电影票，要不要一起。
　　怎么大家手里都有票？不是说非常难买吗。纪晓看了看手里的票，思考了会儿……“抱歉，同事和我约了这部电影。”纪晓敲了几个字回过去，又发了个蜜汁微笑的表情。
　　很明确的说，邢柯是个不错的人，和他在一起，大概也不会受伤害，但总归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有些话，还得抽个时间委婉的告诉严琦，免得耽误别人。
　　信息发过去，邢柯倒是回的很快，一句好的，让纪晓捉摸不透。一般男人追女孩儿，不都是死缠烂打，没话找话说嘛，他也太直截了当了吧……但这样也好，不含糊，不暧昧。纪晓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内心否定又赞成。

　　邢柯坐在电动城管车上把手机塞回口袋，脸上看不出情绪，眼睛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失落的。天气太闷，像是要下雨，创文工作力度强，每天超2万的步数让他蓝色的衬衫湿的贴在了背后。
　　像是景区观光车似的城管车，只能靠行驶起来带动的风解解热。邢柯扭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着，眼睛斜视看着隐约在大片青松后的电视台大楼。
　　他对男女感情迟钝，身边能接触到的女孩儿又不多。不太知道，这种时候要怎么约女孩儿。
　　“我约女孩儿看电影，被拒绝了，是不是代表，她没看上我？”邢柯抵了抵身边已经是两个娃父亲的科长，问的非常认真，却引来了一车人的哄笑，堂堂快三十的男人，职业高大威猛，至今单身，真的是有道理的。
　　这种时候，就该死缠烂打的上啊，不然要指望组织上给你发个女朋友吗？

　　对于邢柯的上一段感情，纪晓是知道些的。邢柯的父亲前几年投资被合伙人骗了一大笔钱，工厂被掏空，本是意气风发的中年人，一夜间被债务愁白了头发，家中的资产尽数卖了还债。女孩儿是实小老师，身边的同事各个嫁得如意郎君，而邢柯，除了有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其他的，也不能再给她什么。
　　面包和爱情的抉择，这恐怕，就是杉杉说的那句，要是嫁的好，能少奋斗几十年吧。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下午天还是阴沉沉的，快下班时，忽然就刮起了狂风。爸妈五一跟了个团，一众人去了黄山，她回家也没意思，不如窝在宿舍，和杉杉玩。
　　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点鸡蛋和西红柿，准备简单下个面条。她们住的那栋楼比较偏僻，得走很长一段路，还没待她走到单元门口，雨滴噼里啪啦就开始下了。
　　两旁的树，似乎要被刮倒。
　　她外套是才买的皮衣，第一天穿！纪晓暗自骂了句，边脱皮衣边跑。等跑到单元门口时，彻底淋成了落汤鸡，纪晓苦笑，看着当初咬牙买的皮衣，现在正嗒嗒的往下滴水。
　　陈成拐进单元楼时，正好看到纪晓在把衣服抖水，没忍住，打趣她，衣服很贵？
　　印象里，纪晓不是太爱打扮自己，在北京那会儿，赚的钱，房租、交通、还有吃饭，几乎不剩什么，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允许他们挥霍,年轻人都比较穷。
　　纪晓不说话，怎样，她好歹也是个事业编，养得活自己。她一边抖衣服，一遍用余光瞥着陈成手里满满一袋子的菜，再看看自己的，西红柿鸡蛋，简单的可怜。
　　“一起吃吧。”陈成看着她盯着自己手里菜的小眼神，轻易知道她在想什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上来。”

　　纪晓说不出来，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内心纠结着，要是上楼或者下楼，被其他同事看到，尤其还是湿哒哒的头发……更会叫人浮想联翩。
　　平时15分钟能洗完的澡，被她拖了半个小时，最后浴室太闷受不了，才匆匆洗完出来。
　　外面的雷，还在一个接一个打。
　　她窝在客厅沙发上，拿着毛巾，心不在焉的擦着头发，对着一面空的白墙发呆，外面是风声雨声和雷声，屋里，是她的手机随便播放着的音乐。
　　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楼上，只要敲一声门，就能见到他……
　　你是怕了吗？飞蛾扑火，重蹈覆辙。

　　陈成，你知道吗，别人说，如果在梦里梦见一个人，被梦见的人，会因为一种莫名的感应而失眠。午夜梦回，你失眠的时候，会想起我们的过去吗？

　　这种下雨天，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纪晓敲门出现在陈成面前时，陈成显得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来。”
　　“我洗澡的时候心里想，如果你邀请我一次，就上来，做作吧。”纪晓不急着坐，双手背在身后，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这套领导人专用房。也没什么区别嘛，一样没有电视机。
　　可能陈成刚搬进来，一百平米的房子，非常的空旷，不像她和杉杉的，客厅里都是鞋子和鞋盒，沙发上都是没来得及清洗的衣服。
　　“我来吃，你的碗盘筷子够吗？”
　　“我买的一整套，应该够。”
　　纪晓像是领导人视察，从客厅转到阳台，从浴室转到卧室，把阳台上他正在晒的衣物全看了个遍，最后，大摇大摆的钻进厨房。
　　有肉吗，她要吃肉，肉丁肉丝不算，要那种大块儿的肉。
　　“排骨这些短时间蒸不烂，我买了虾。”陈成一边说，一边把虾线抽出来，和那些修长漂亮的手不一样，他的手，肉肉的，老人家常说，男人的手越厚实，越能当大官，这样看，可不是吗，一双掌握着笔杆子的手，竟也沾得一碗阳春水。
　　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捡了个苹果洗了洗自顾吃着。
　　以前在北京，偶尔的几次吃饭，都是她在做饭，顶多，吃完了他会去刷碗。
　　现在这些厨艺，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时练出来的吗？
　　纪晓看着他熟练地将姜葱干辣椒切好扔进油锅里，瞬间，厨房充斥着香料的辛辣味。
　　为什么会离婚？
　　纪晓嚼着苹果，努力装作云淡风轻。在外人眼里，无论是样貌还是能力，他们都很登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婚姻，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况且……“她应该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