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一举两得（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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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粮价持续十日后，陕西米粮店商人叫苦不迭，就在这时，陕甘总督赵白石带着陕西布政使一起来到泾阳，召集了所有的陕西富商和米粮店商人。
赵白石故技重施，让富商们坐在泾阳县衙的院子里，每桌端上了一盆一眼就能望见底儿的米粥和干树皮。
周莹故意坐的靠后了些，还没等赵大人开口就自己盛了一碗米粥，吸溜了一口，周围的商人都不敢动，惊讶的盯着周莹。
部分商人忍不住腹诽，“我们都坐在这，你倒好，还喝上了，吸溜声儿还滋挺大。”
周莹见众人惊讶的神情，觉得特别好笑，她一口把稀粥全部喝进肚里，用手抹了抹嘴，“早上出门太急，忘记吃早饭了，这粥不错，大家尝尝，尝尝。”
众人互相看看，面色尴尬，毕竟养尊处优多日，富商们吃惯了山珍野味，对这样的食物实在是吃不下去，但周莹不一样，她本来就是野路子出生，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就没有她没吃过的。
“各位，想必今日请大家前来的目的，列位皆心知肚明，我赵白石也不卖关子，如今，关中大旱，蝗虫肆虐，现在关中处处都是灾民，每日都有无数人，因为喝不上你们面前那样的一碗粥，而饿死街头。”赵白石身着总督官服，头顶红色的宝石，着一眼花翎，笔直而立，气度不凡。
众商人一听便明白了，得，又是要银子，真当我们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朝廷打仗要银子，太后来西安也要讨报效银子，这灾荒不断的不提高粮价，哪来那么多银子？
几个泾阳富商还未开口，倒是几个米粮店商人先阴阳怪气道，“赵大人能找着人以低于市场的价格出售粮食，难道还找不着人捐粮不成？”
米粮店商人的话戳中了所有商人的心，但凡做米粮生意的，谁不想在这时候大赚一把，至于国家，百姓，说实话，给太后捐报销银子时，大伙都出力不少，至于赠灾，那是朝廷的事，与他们何干，谁家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保障了利，才有精力去图名。
布政使孟大人很有眼力劲，见状，立刻指着一旁的米粮店商人怒道，“所谓低于市场价格之价格，不过是往年的正常市价，尔等不顾民生疾苦，擅自提价，简直枉为秦商。”
“粮食的价格向来是起起伏伏，荒年粮食飞涨也是有的。”一个商人道。
“既然有人能以正价出售，为何你们不能？”布政使孟大人怒道，“一个个衣冠楚楚，轻义而重利，毫无大局，实乃鼠目寸光！”
米粮店商人们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心中有些不满，却不敢发作。
大伙都知道，这价格有涨有跌本就是常事，闹饥荒，粮价高一点也无可厚非，但布政使大人当着总督大人的面这样说，分明就是总督大人默许的，所谓商不与官斗，就算有一肚子话，任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见众人不再言语，孟大人这才咳了咳，轻缓了语气，“我与赵大人商量过了，但凡有捐钱捐粮食者，均可凭本次捐献额度，抵扣来年厘税，若有不知朝廷难处，一意谋取私利者……”
众人竖起耳朵听，想知道会有何处罚。
谁知孟大人口风一转，“会有什么后果，各位心里自己清楚。”
众人唏嘘不已，窃窃私语道，“这就是威胁啊。”
“赤裸裸的威胁啊！你别见这位总督大人看上去文质彬彬，那手段可狠着呢。”
“听说赵大人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啊。”
“这次太后巡视陕西，除了端方和岑春煊，最信任的就是赵大人了。”
这时，赵大人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诸位皆知，最近有一支关外来的商队在关中低价卖粮，这是本官的一位同窗，介绍给本官的一位义商所为，与大伙所猜测的东院少奶奶无关，当然，本官由衷地希望诸位能效仿吴家东院，为朝廷，为天下苍生，为灾民尽一份绵薄之力。”
“本官决定从今天开始整修河道，修缮水利，想必来年定是丰年，若诸位愿意屯着粮食不放，那我赵某人也决不强求，各位既然食不下咽，那就请自便吧。”赵白石对着大门伸出手掌，摆明一副送客的模样。
赵白石言辞如刀，一半威逼，一半利诱，显然他已经被逼急了，商人们窃窃私语，生怕这位总督大人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来。。
“赵大人。”周莹率先站起来，手中端着一碗刚刚盛满的米粥，赵白石转身看着周莹，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吴夫人。”
“赵大人，我吴家东院愿意开仓放粮。”周莹把那碗米粥当做酒一样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皆惊，一惊的是周莹的带头表态，让他们显的很难做，二惊是，他们竟忍不住被周莹的气势所折服，在座的毕竟都是关中有名的商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他们一个比一个清楚，很多时候，生意能做多大，取决于一个人的心胸能装下多大。
看透容易，决断取舍却很难，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计较一瓢水的得失，做的永远只能是一瓢水的买卖。，
赵白石痴痴的看着周莹，眼神里有敬佩，有爱慕，布政使孟大人识趣的为他递上一碗稀粥，赵白石朝周莹的方向一敬，随即一饮而尽。
喝完粥，一身浅蓝色褂子，头戴珠花，穿着一双绣着牡丹布鞋的周莹，走到前面，朝众商人拱手，“各位，大家都知道，我周莹是跑江湖卖艺出身，饿肚子，那是经常的事，我相信各位很多人也是走南闯北，吃尽了苦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但是，诸位想想，这关中三百万百姓如今吃不饱，他们会怎么办？”
顺着周莹的话一想，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块：抢我们的仓库存粮。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三百万关中百姓咬起人来会怎么样，大家应该心知肚明，不知赵大人的三万士兵能否替我们挡得住三百万的灾民？”周莹顿了顿，看了赵大人一眼，“我和赵大人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也清楚，若不是真到了紧要关头，赵大人岂会这样做？”
众人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话来。
事已至此，形势已至此，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听朝廷的话，花钱保平安。
赵白石看了看周莹，走到她身侧，接替了她的位置，“就在前天，吴家一处的米粮仓已经遭到抢劫，各位老爷，还望多多体察民生艰难，施以援手，共度难关。”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孙老爷在他孙子的搀扶下，率先站起来点头，“回禀赵大人，我孙家愿意捐出全部存粮。”
见孙老爷同意，其他商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
“我也同意。”
“为苍生谋福利，我泾阳商人义不容辞。”
......
见大多数富商都同意开仓放粮，周莹和赵白石都松了一口气，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有灵犀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一举两得（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