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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腹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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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熠是在明亮刺眼的阳光中醒来的。她惺忪的用手背遮住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挣扎的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准备来一个回笼觉。
大脑里忽然窜过一阵电流,她一咕噜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迷蒙的打量这完全陌生的房间:简单的线条风,身下一系列灰蓝色调的床褥,利落的纯白色瓷砖,甚至上面还有自己隐隐约约的倒影。
再往窗外看了一眼,种种都是不熟悉的格调。不对!窗外?窗帘又没拉?
她双手无力的攀上额头,胡乱揉了一把头发,视线往下移,看见自己穿着的深蓝色竖条纹的男士衬衫,她完全傻了眼,哀嚎一声倒在床上,她到底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伴随一个慵懒低沉的男声响起:“醒了?我做了饭,起来吃点吧。”
神魂全部归位,她双手捂脸,自己一个大龄女青年,昨晚在刚认识没两天的单身男性家里住了一个晚上,孤男寡女,烈火干柴,这说得过去吗这?
认命的从床上爬下来,随意扒拉了一双拖鞋,圾溜着拉开门,对上程翊幽深的眼睛,故作镇定地坐在他边上:“早啊。”
后者不咸不淡的咽了一口饭,瞥她一眼道:“不早了。”
她被噎了一下,白了他一眼,站起来挽头发,往浴室走去:“我先去洗,马上就好。”
他继续吃自己的饭,爱答不理的。
单熠嘟囔着刷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刷出满嘴绵密的白色泡沫:男人心、海底针,昨晚上还对我好好的,现在又是这幅德行。
等她出来,程翊已经吃完早饭了。她走到饭桌上吃煎蛋,喝一口热牛奶:“不错啊,煎个鸡蛋都是好吃的,你女朋友有口福了。”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看他,愕然惊呆。
男人裸着上身,在阳台上下举着哑铃,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蜜色的肌理上,匀称又光滑,一举一动都是力量的贲发。
她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又脱衣服,你……”
他依着自己的节奏,绷紧嘴角不搭理她。
单熠彻底惊呆了,这种男人,拉到大街上去溜溜,腹肌晒出来,我的天,男女通杀吧?
一见程翊深似海啊!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吃完桌上的早餐,一步三回头的收拾了桌面,拿到厨房去清洗。
身后他的声音淡淡传过来:“放水台上,我洗吧。”
她回头刚好看见他迈着长腿向这边走,烟灰色的休闲长裤,往上看就是结实的八块腹肌,流畅的蜜色肌理,修长的脖颈上搭着一条纯白色的毛巾,再往上,就是他刚毅的脸庞。
不是那种动人心魄的帅气,穿上衣服的时候,一切都是敛而不发的;脱掉上衣,不能形容他是温润如玉的,因为他的气息,带有一种侵略性,直入人心。
昨晚灯光晦暗,只隐约看到个大概,但此时此刻,单熠承认,她的确是被诱惑到了,而且对方还是跟自己有直接利益冲突的警察。
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他走过来,用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接过她手里的碗碟:“给我吧。”
她愣愣的任凭他走进厨房,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男性体香,夹杂着早起的皂香清冽。
她木然走进房间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昨晚没有回家,所以没有化妆,对着镜子看一眼,二十七岁的含春“少女”气色好像并没有那么差。
拍拍脸颊,忍不住劝诫自己,大哥,快醒醒吧,案子怎么办,别光顾着花痴了。
感觉自己这青春期来的有点晚啊,哦,不对,是后青春期。
太小的年纪,太过于早的喜欢了一个人,一喜欢就是十几年,喜欢到她已经忘了,再次动心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无论程翊是怎样想的,也无论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他,就算仅仅是浮于表面,流于色相,这也是一种心动,也是一种好感,也可以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
上帝啊,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去喜欢姜远帆了。受够了,每一次看见他和□□你侬我侬的从她面前经过,每一次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幸福安逸,每一次看向她的眼神,怜悯充斥。
更无论,程翊是否愿意陪她玩这场游戏。
都是成年人了,谁都不会逼迫谁,愿意就在一起,大家都开心;不愿意了,一拍两散,再见面还是朋友。
单熠长吁一口气,破天荒的,瀑布一般的黑发低束起来,舔一舔嘴唇,唇色红润起来了,脸色也显得不那么苍白了。
推开门走出去,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他还在浴室里,大概是在洗澡。
嗯,想一想未来,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明天仿佛触手可及,因为一切都是全新的。
他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刚好八点,你几点上班?”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笑的得体:“我九点,不急。”
“你自己打车过去?”
“不顺路吗?我记得省公安厅和易华好像是同一路。”她歪着脑袋看他:“不觉得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
他则莫名其妙,一边穿鞋一边说:“有什么变化?”
她笑着,也去玄关处穿鞋子:“走吧,我开玩笑的。总之,昨天谢谢你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今天顺带送我去上班吧?好不好,人民警察?”
他很无语,等她蹦出来锁上房门:“大姐,我真是……”
单熠一脸奸笑的去按电梯。
程翊在后面摇摇头,满脸无奈。
早上还是有些堵的,程翊撑着方向盘,耐心等着前方车辆挪一挪,然后自己也挪一挪。
她则偏着头一直在若有似无的打量他,又是一个堵车段,单熠清了清嗓子:“程警官?”
他没有回头:“怎么?在我家都住过一晚上了,还叫我程警官?”
“额……我在想,因为花田案,现在全城都风声鹤唳的,你昨天说突破口可能在那谁谁身上,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让她自乱阵脚,又不伤及自身利益?”
听到和案件有关,他手指无意识的轻击着方向盘,认真起来:“你们有没有……比如说共同认识的人?”
她的神情飞快黯淡了一下,努努嘴道:“有倒是有,不过我不太想找那个人,”她看向他:“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找出疑点?”
他瞥一眼她:“这是最好的办法,通过你们两共同认识的人,不会直接让她怀疑到你,而且可以降低她的警惕心,这无论对案件、对你、对公司,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耐的皱了一下眉:“我说了,他不行。换一个人。”
他不解:“好吧。”她脸色实在不对劲,他试着斟酌了一下语气:“或者你可以等等,等情绪稳定下来,你再考虑一下。因为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符合你要求的办法,只有这个万无一失。”
单熠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低头不再说话。
到了易华门口,他停车,她客气地道谢,关上车门进了公司。
设计师办公室,单熠拨通内线电话,“张瑶,来一下。”
张瑶敲了一下门,走进来站在她面前:“单师,您找我?”
单熠低头滚动鼠标:“死者家属那边安顿的怎么样了?”
张瑶显然是有备而来,她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恭敬地递到单熠手中:“单师,昨天已经和律师接洽过了,八名死者已经得到赔偿,还有一名,情况比较特殊,他们不接受赔偿。说是……说是……”
“说什么?”单熠扫过来。
张瑶不敢犹豫:“说是我们公司做不正当的买卖,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只要人,不要钱。”
单熠双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过一会儿才开口:“这个人家里的资料你带来了吗?”
张瑶很得力,“在这里,请您过目。”
单熠扫过去:李航,男,三十二岁,家住洛城临安县,跟着现在的包工头一起干活,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家中还有两个小孩和妻子,一个年迈老母,整个家庭所有的开资都靠着李航打工赚的钱,艰辛异常。
张瑶看她皱眉,忙说:“和律师沟通过了,给他们家赔偿五十万整,知道他们家艰难,所以这已经是工伤赔偿的最高标准了,但是他家人还是不同意,他妻子还是每天都来我们公司和警察局闹个没完。”
单熠整了一下文件,迅速问道:“也去警察局?”
“嗯。”
“那别的家属现在已经安葬好了?除了李航妻子,现在没有人再来闹事了?”
“是的。”
单熠站起来,“带我去看看他妻子。”
张瑶追出来:“单师!单师……您不能去!”
她边走边问:“都一样是人,为什么不能去?”
张瑶被噎住了,绞着手跟着单熠往公司大厅走。
刚到大厅就看见一群保安拖着一个女人,不停往外拉,那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嚎,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衣服皱巴巴的全是污渍,头发也凌乱不堪。
单熠轻微向张瑶点了一下头,张瑶会意,走向那群保安:“停下来!我说你们呢,先停下来!”
保安们回头往这边看,看见单熠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都恭敬的说:“单师好。”
单熠不吭声。给张瑶吩咐:“一会儿给我问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
地上的女人看见单熠,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挣扎的爬起来冲向单熠:“你丧尽天良!害我丈夫惨死!我要你坐牢!我一定要让你进监狱!”
眼看着手就要抓向单熠的脸,两个保安迅速的冲过来格住女人,大声呵斥,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单熠惊魂未定,暗自咽了一口唾沫,镇定的走到那个女人身旁,蹲下来认真看她:“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我吗?”又轻轻地说:“你们放开她。”
保安一脸不解:“单师?”
单熠眼睛紧紧盯着正在低声啜泣的女人,重复了一遍:“你们放开她。”
保安不敢忤逆,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妇女的神情,慢慢的松开了手。
那女人眼神忽的又歇斯底里起来,猛地冲向单熠,把她撞倒在地:“我呸!相信你!相信你就能让我孩子的爸爸回来吗?”两个保安把她按在地上,她脸贴着地面还不忘骂道:“你们这些狗商人!为了钱什么都不顾!不配做人!不配……”
后面的话没能出口,因为一个保安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能哀声呜咽。
单熠推开张瑶要扶她的手,撑着地站起来,“先把她安置在会客厅,不要难为她,我马上就过来。”
她向办公室走去,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左手还在微微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