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流川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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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三井这边热闹欢乐，春光融融的时候，山下，流川枫正独自踟躇。
将车顺利的停入山脚的车库，出来后才发现，刚刚停住的雪又开始飘飘扬扬的往下落了，大片大片地被风席卷着，放肆的由街道的这一头一直呼啸着抵达街道的那一头。
天是依旧是雾蒙蒙的，明明是下午的两点钟，却犹如晚上六七点钟一般昏暗。也许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人，一个个迎面而来，却又神色匆匆而去，毕竟没有谁会愿意在如此肆虐的天气里度过这样一个不够温暖的情人节。如果可以，他们大概更愿意待在家里或者人声鼎沸的酒馆里，暖暖的卧在沙发上泡上一杯咖啡或者喝上一点红酒之类来打发这无聊而寂寞的时光吧！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流川枫眯起眼睛努力向远处瞄去，想看清坐落在半山腰上的集合地点——暗香旅馆到底离山下还有多远，但入眼，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景，夹杂着零星点缀在山坡上的雪松。
旅馆里的梅花，不知道是否开得还像往年一样好？
流川枫心中一面这样淡淡的想着，一面伸手再次紧了紧脖子上的藏青色围巾，尝试着想再在脖子上绕上一圈，将耳朵也护在下面。
呼——好暖和！呃——
努力呵出一口气，流川满意的将围巾末端塞进围巾的最里面一层，却又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硌住了脸，忍不住惊呼了出来。伸手一抹，才发觉是一枚小小的枫叶。视线在低头的刹那被
蓝色的绒毛遮挡住了，天蓝的色调中莹莹泛着点白光，影影绰绰，模糊而不真切。
果然是不应该洗得太勤。
流川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随着一次次的洗涤，围巾已经变的又长又旧，就连颜色也渐渐褪成了天蓝色，开始有些泛白。而那枚枫叶却是增大了，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洗涤亦不再鲜艳，如同那遥远而模糊的记忆般渐渐开始泛黄。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固执的不肯换一条新的去代替。
人，有时也许就是这么的奇怪！
再次叹了口气的流川微微躬下身子，将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大步流星的穿过风雪向前迈去。只要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就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上山的路了。路的两旁，两排枯瑟的合欢树寂寞的驻立在寒风中，叶子已经完全脱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抖动。
还有这里开得很妖娆的合欢花，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记得呢？
流川枫寂寞的站在路口怅惘。
十月——
远处风里似乎传来了呼唤声。流川枫的心猛的一惊，人已经飞快的转过身去。
是谁？是谁在喊？
那个名字熟悉到几乎刻在了骨髓里，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种本能的错觉。
到底是谁在喊？是谁？她在哪里？
流川枫睁大了眼睛，目光急切的扫过四周偏僻而安静的街道，飞扬的雪花静静地落在几个神色匆忙的路人身上，然后又匆匆的被他们带走了。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一切都是寂寞而安静的，如同这银白的世界一般。
难道…错了？真的…是我听错了吗？
……也许真的是听错了……
失望的神色慢慢爬上流川的脸庞，一点一点变的苍白。
“先生，买一支花送给你心爱的人吧！”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个穿的好象童话里的巫婆一样的老妇人沙哑着嗓子，堆起满脸的笑容停在了他的面前，“今天是情人节，先生，买一支吧…咳咳…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三支是我爱你，十一支是一正一世在一起……”
流川低头不语，目光淡淡的从卖花姑娘的笑容扫过，最后落在她的臂弯。古朴的竹蔑小篮中一片姹紫嫣红，有玫瑰，有康乃馨，有幸福花，有勿忘我，而零星的点缀在其中的确是几支
白色并蒂双头百合，孤傲的，倔强的昂着头站在浓烈之中……竟是像极了那个女人。
“……先生，买一支吧，你看这些花开的多好啊…”看见流川不为所动，买花妇人继续鼓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游说，慢慢的竟有些喋喋不休，“……这买花送人的过程，就跟谈恋爱是一模一样的，买了担心她会不喜欢，这不买吧又恐怕她生气…缘分啊，就在这得得失失，斤斤计较中一点一点的耗光……不过，这也是天底下的爱情最奇妙的地方，往往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就轻易的结束，却又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出现柳暗花明……所以啊，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尝试了以后就会知道的，就像这花，不送出去是永远都不会知道女人是不是爱慕虚荣的动物，但是，送了以后就会出现各种不同的结果………也许曾经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若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挽不回来呢？……”
“…你若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挽不回来呢…”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的流川，脸上慢慢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不知道这是对自己的讽刺呢，还是自己真的被这句话感动了。那个女人，真的就会被一束收买回来吗？
“…先生，买一支吧！你看我老婆子…咳咳…都说了半天了…”呛了一口风的妇人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流川这才清醒过来，轻轻点了点她篮子中那仅有的几支百合：“帮我把那几支包起来。”
“好，好好…”老妇人堆起满脸的皱纹笑的好象菊花一样灿烂，手脚麻利的把那几支百合挑拣出来，粗略的用一根红绳系成一束，递给流川。
流川有些奇怪：“你…篮子里不是有彩带吗？”他虽然很少去花店，但也知道花束系彩色丝带绝对会比系红绳漂亮。
“丝带？哦…那些是买给我孙女回去玩的……不适合先生系这些花……这样吧，我再先生几支腊梅作为补偿好了…唉…亏大了，本来这些腊梅也是打算送给我孙女玩的…”老妇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头也不抬的就从宽大的袍袖中抽出几支红的白的腊梅递给了流川，“一共4650元。”
“唔…真是够贵的。”流川拧起了眉头，将她再次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决定还是算了。看她衣衫褴褛的，大冬天还要出来卖花养活自己的孙女，也怪可怜的。
流川无奈的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币递给老妇人：“给你，一共4650元。”
“唔….好，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老妇人颤巍巍的伸出手去，叠声道谢，“…先生真是好人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唔…阿嚏…”
一股大风突然呼啸着从他们中间穿过，然后，流川手中的纸币毫无防备的哗啦啦全被飞卷着撒向了天空……
“我的钱…”老妇人哭喊着去追赶那风中那翩跹的纸币。
生性冷漠的流川面无表情的驻足在了原地，看着那纸币却被风挟裹着，仿若春日的蝴蝶一般渐飞渐远……
远远望去，天地又陷入了一片迷蒙。在风雪弥漫中，流川依稀看见一个黑发飞扬的女子抱着大朵大朵的百合缓缓走过道路尽头的街角……
“十月——”脸色大变的流川，不假思索的拔腿就追了过去。
女人淡然回眸一笑，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身影纤细而瘦弱，静静回转娇躯，手轻推，人影缓缓隐入了街角深处。
真的是她，就是她，一定是她，不会错的…流川的心此刻好象打鼓一样咚咚咚的乱响…一切都像梦一样，太美，却不够真实，如果不是那道虚掩的门，以及门后盛开的清水百合，他会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闲居书店。
几个古朴的中国汉字，配着古香古色的木制雕花大门，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妥帖合适。
几乎是屏着呼吸，流川推开了门，他一眼就看到的坐在书架深处的那个眉目如画，却神色淡然的女子，白色的衣裙衬得她缺乏血色的脸似乎更加苍白。
书静静的从她手中滑落到膝盖。她依旧是散漫的，永远都喜欢就着书睡觉。
流川慢慢的在她的身前蹲了下来，手轻轻的抚过那张相思欲狂的脸，每一寸都小心翼翼。细而淡的眉，长长的眼睫毛，刷子一般密密的合拢着，在瓷白的面庞上打下一片淡淡地阴影，被柔和的灯光晕染着，显得左眼下的那颗蓝色的泪痣更加熠熠生辉。
直到此时，他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看清这张脸时的情景，同样是在橘红色灯光的夜晚，带着杀伐决断的残酷和血色，她洗去了厚厚的彩妆，神情冷漠的抱臂站在原地，看着她脚下的敌人哀嚎着，挣扎着，被揍得遍体鳞伤。
他问：“你不觉得惩罚太重了吗？”
“哦？”女子慢慢吟声，嗤笑，“不觉得。只是把曾经品尝过的滋味现在悉数奉还给她罢了。从此，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
女子在慢慢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微微抬起了下颌，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一片苍白，独有眼下那颗泪痣闪闪发光。银白银白的，刺痛了流川枫的心脏。
从此两不相欠？那你欠我的，什么时候还呢？
流川闭上眼睛，慢慢将脸贴在了她的额头。十月，以前你只欠我一个解释。但现在，过得太久了，已经渐渐的由一个增长到很多，很多……也许要花上一辈子，你才能还得清。
“十月……”流川轻喃。熟悉的发香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高中时光，没有忧愁，简单快乐单纯得似乎只剩下午后的阳光那般灿烂芬芳。那个时候的十月，美丽好像花儿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流川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