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风精灵》瑾瑾

43、14.风流云开 II（完）

　　经过一夜的战斗，亚利斯特局长和多明戈部长带着些微倦意和强烈的成就感走出了布里斯托尔大厦。他们逮捕了西蒙，一举捣毁了整个城市帮的总部，成员们或是被击毙或是被活捉，同时还缴获了许多先进的仪器设备。这一战打得实在是漂亮。
　　“多亏了你的情报和程序，我们才能阻止解码器对系统的侵入，成功端掉了这些家伙的老窝。看样子他们是不可能再次兴风作浪了。”特种部队报告清场完毕后便陆续离开。多明戈部长对局长的计划赞不绝口。
　　“这可要感谢丹尼·普里斯，如果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城市帮做卧底，我也不可能得到这么详细的资料情报。”亚利斯特局长感慨道，“他真是个人才啊。”
　　“就是你要向我推荐的人吗？”
　　“嗯，是FBI的高级探员。这小子，潜质无限啊。”
　　“我都等不及要见见他了。他应该不会介意进入国防部工作吧，我们的薪水可是很丰厚的。”
　　“那就要看他的意思了。”
　　“他人呢？”部长有些性急地问。
　　“急什么？”亚利斯特搭着他的肩膀，“等他干完他应该干的事，自然就会回来的。到那时候我再好好的介绍你们认识。”
　　“哦？可不许反悔哦。”
　　“放心放心。”
　　两人轻松地一边说笑，一边朝最近的警车走去。
　　远处的天空露出可爱的粉红色——一夜的暴雨终于过去，此刻的天空云淡风清。纽约迎来了晴朗清爽的早晨。

　　从强烈的晕眩中回过神来，汀娜发现自己来到了圣地禁林。
　　阳光从浓密的绿叶中透过，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带，在松软的地上投下点点光斑。与之前夜晚的禁林完全不同，少了一分幽深诡异，多了一份静谧轻灵。呼吸着森林中清新的空气，汀娜觉得一天之前的烦闷心情全都被一扫而空，她不禁习惯地往尤里西斯那边靠了靠，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柯帝们全部变成了狐狸——对了，已经是白天了。
　　一路穿过禁林，汀娜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祖柯们藏在林中，远远地看着他们一行，当发现汀娜看向他们时，祖柯族长还冲着她挥手示意。走了一阵，汩汩的水声隐隐约约传来，附近似乎有条溪流，汀娜还听到了一两声蛙鸣。忽然，走在她一侧的丹尼低低地吹了声口哨，她疑惑地看去，竟意外地看见查尔丘站在林中，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地注视着他们，一发现汀娜的视线，便“咻”的一下不见了。
　　“哇……美女！”丹尼发出单纯的感叹。
　　汀娜丢给他一个白眼：“得了吧，那是个精灵。”
　　“我知道。”丹尼的心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没想到是个青蛙美女呢，啧啧。”
　　“什么什么？”汀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查尔丘是青蛙？”
　　“你居然不知道？亏你还来过圣地。”
　　“哼，你管我。”汀娜不理他。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许多精灵，可唯独没见到休特利。
　　穿过禁林，王的宫殿出现在众人面前，精美依旧，在阳光的映照下，少了夜晚的神秘，却多了庄重宁静。殿外前来迎接的护卫神整齐地排成两排。
　　来到宫殿中，汀娜和丹尼意外地发现，雅诺特巫师和比维尔女巫都在，在座的还有其他人类，看起来都是巫师。
　　“奶奶！”丹尼吃惊不小，“您怎么在这儿？”
　　比维尔老人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邀请巫师是我们的传统。”绮维亚王后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殿上，“只是现在可以邀请到的巫师越来越少了。”
　　雅诺特老人朝着大家友好地微笑，而比维尔巫师则只是冲着丹尼点了点头，对其他人不理不睬。
　　看到人都到齐了，绮维亚走上前迎接王：“欢迎回来，科穆。”
　　“嗯。”卡门普斯对着妻子温柔地微笑，坐到王座上，“在谒圣节开始之前，我们要先弄清楚一些事情。”他举起左手，淡淡的光芒罩着大堂上的几只狐狸。他们慢慢地恢复成了人形。
　　“现在，我要听听你们的故事。”
　　尤里西斯恭敬地低头，开始了漫长的回忆和叙述……

　　在尤里西斯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汀娜听到王发出一声叹息：“柯帝族的事我确实有所怀疑，斯凯尔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可是那时为了平息人类和众神灵的愤怒，我只能做出讨伐的决定。现在，你们终于找到了陷害你们一族的真凶；同时，我也听绮维亚说了你们前来见我的事情以及和她的约定。你们找到了斯凯尔，我视你们的承诺兑现。”他威严地环顾四周，“我宣布，柯帝一族叛逆的罪行并不存在，你们将恢复风之精灵的称号；同时，我解除对你们的诅咒，你们不再是被驱逐的精灵。”
　　尤里西斯深深地吸气：“是。感谢王的恩典。”他可以听到身后托尼他们欣喜兴奋的喘息，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卸下了，他感到解脱的轻松。
　　“而对凶手的惩罚……”卡门普斯再度开口，“违反了神界法律，背叛族群的柯帝已经死亡，我将不再予以追究。至于死神……我不能处死你，那样会破坏三界的平衡，但是谒圣节结束后你将被送回恶灵界，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返回地面。”
　　斯可可缩着身子，嘶嘶地答了声“是”，便被护卫神们带了下去。汀娜他们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至于你，我的儿子。”
　　一直躲在一旁的斯凯尔不禁缩了缩肩膀。从进入圣地起，他就被迫保持着这个模样，虽然他非常想躲起来，让加文出来处理眼前这糟糕的情况。
　　“你始终没有学会一个上位神应有的职责，你应该向你的分身好好学习的，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他都远胜过你。”这不是王对臣民的训斥，只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教育。
　　可是斯凯尔却对这个建议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将有一千年的时间好好思考自己应该做什么。在考虑清楚之前，你不得离开克拉玛特沼泽。”
　　“不……父亲，我不要这样！”斯凯尔惊慌地叫了出来，他绝对不要在那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只有满眼沼泽和动物的地方过一千年，那太可怕了。可是王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能低垂着头，退到了一边。
　　看着他的种种表现，汀娜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也许斯凯尔并不是讨厌加文，只是羡慕他身上自己所欠缺的部分而已。也许，在接下去的千年中，他自己会想通这一点。
　　汀娜看向尤里西斯，发现他也正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于是，当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王宣布：“谒圣节开始！”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半个月的谒圣节对汀娜而言就像只有一天那么短暂。在圣地，她见到了斯凯尔的哥哥，怒神劳。这个以脾气火爆而著称的上位神平日里竟然是个寡言腼腆的青年，这让她颇为意外。还有许多汀娜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神灵，像是播种神、玉米神（汀娜：我真不知道玉米也有自己的神灵。雅诺特巫师：不不不，那不是玉米的神灵，而是保佑农民们玉米丰收的神。）等等。正如雅诺特巫师之前说过的，尽管多数神灵是友好的，仍然有少数仇视着人类，他们将居住地的日益缩小全部归咎于人类，因而对汀娜的出现感到相当不悦。好在有众多朋友的保护，她才没受到伤害。不过总的说来，她还是觉得这是段终生难忘的美好时光。
　　而丹尼在到达的第二天便赶回了纽约——不管怎么说，“城市帮”始终是他最最牵挂的事情。在和汀娜以及比维尔奶奶告别时，汀娜意外地发现老奶奶也有有趣的一面。
　　“我要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谢谢你，丹尼。”汀娜衷心地说，“希望你今后一切顺利！”
　　“客气什么。”
　　“走好，小子。”比维尔巫师看起来没什么感情。
　　“奶奶，不用急着赶我走。”丹尼嬉皮笑脸起来，“您不欢迎我回来吗？”
　　“不许你带着机油味进我的房子。”
　　“奶奶！”丹尼愉快地大笑起来，“那我开电动汽车回来看您，那东西没有机油味。”
　　“我讨厌发动机的声音。”
　　“那您不会想让我用脚把所有的东西搬回来吧？很累人的，您就一点都不心疼您唯一的孙子吗？”
　　“搬什么东西？”老人怀疑地眨了眨眼。
　　“家居啊电脑啊衣服啊……好多啊，您不会要我穿熊皮吧？灰熊可是国家保护动物……”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会回来接您的班啊。虽然不会这么快，不过，奶奶，您的身体这么硬朗，不在乎多等几年吧？”
　　“臭小子，谁要你接班了。要走就快走！”
　　“是是！奶奶再见。记得给我留房间啊！”丹尼笑着跑走了。
　　“这傻小子……”老人发出欣慰的叹息，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汀娜却感慨万分。虽然自己始终认为丹尼适合穿着制服，坐在警车中巡逻，遇到歹徒时会神气地拔出枪大喝“不许动”。不过这既然是他的决定，那她一定会全力支持，说不定，巫师的头饰也一样很适合他。
　　至于尤里西斯，自从那次之后便一直很难见到他。在王的赦命下达后，他立刻带着莫里斯张来赶回那个地下室，唤醒了所有族人。当族人们全部回到圣地，加入狂欢的队伍，他却一个人躲了起来，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连休特利跑来挑衅都不予理睬。对此，托尼他们感到有些不安。他们特地找汀娜去问他，可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汀娜回来后也变得沉默起来，蓝色的眼眸中不时有忧郁滑过。这更让他们担心不已。
　　好在这一切在谒圣节结束时有了答案。尤里西斯向他所有的族人们宣布，王已经作出了新的决定，允许神灵和精灵前往人类世界居住，学习他们的技术和知识；不仅如此，更是答应了尤里西斯的请求，准许柯帝们在人类世界中生活，去亲眼看看因为沉睡而错过了百年的世界。毕竟，如果无法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等待他们的也就只有消亡一途，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的。听到这个消息，柯帝们都兴奋地欢呼起来，可是他们又对族长眼中深深的哀伤感到不解。
　　同样不那么开心的，还有汀娜。尽管已经提前从尤里西斯那里得到了消息，听到他的宣告，还是觉得很伤心——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一千年，对神灵而言不过是一瞬，对他们而言却实在太过漫长了，漫长的令她恐惧。可是，她却还是没能开口挽留他，因为她明白，他属于他的族人，不属于她。
　　终于，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中，他们迎来了最后的告别。已经接到国防部任命的丹尼也特地赶来和柯帝们道别。
　　在众人的感谢和依依不舍的道别声中，其余的人都出发了，只剩下尤里西斯。汀娜不舍地看着他，不觉竟留下泪来。
　　“啊……有沙子……”她笨拙地低下头掩饰。
　　脸颊被温柔地托起，尤里西斯用从未有过的深情注视着她，轻轻地为她抚去泪水，在她的额上留下深深的一吻。而后便朝着族人走去。
　　汀娜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迎风散落。
　　一直站在远处的丹尼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似的说：“他会回来的。“
　　“当然，他一定会回家的。”汀娜噙着泪，微微地笑了，话语中有着出人意料的坚定，“因为他叫尤里西斯啊……”

　　有这样一个古老的故事：有个伟大的战士，扬帆出航。他受到海神的诅咒，十年之内都在海上飘荡，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错，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所幸它有个快乐的结局。
　　最后，诸神垂怜他。他们唤起一阵风，把他一路吹送回家——回到他的家人身边，从此再也没有离开。
　　战士的名字就叫——尤里西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