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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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了，尽管顾凉知道这句话只是自己的回忆。
可回忆放在眼下，却那么真实。
顾凉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她站在床边，低着头，看着撒木安，那双眼睛，坚定又平静。
一瞬间，她以为看到了那个人。
“撒……”她喉咙很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垂眸，眼睫轻眨，眼泪滑落在地板上，一室桃花香。
她收敛了情绪，缓缓道：“那你告诉我，猫妖死的理由是什么？害人，那就死，你阻止它轮回，那就是你的错。”
撒木安不想再做过多的解释，她说不清楚自己看到魏荛和红衣魏荛神受折磨时的感受，只知道自己想掐死那害人的猫妖。
而且……她不知道顾凉为什么会哭。
撒木安从来都没见过顾凉有什么大喜大悲，她总是看着一个东西发呆，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记得小时候身子虚，每次醒来顾凉都在床头看着她，目光温柔缱绻。
后来，她长大了，接手了管理局，顾凉仍旧会来看她。
撒木安其实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事，顾凉都看得到，可顾凉从来不会惩罚她，只会毫无大碍地骂她一句。
这次的软禁，在她意料之外。
“你好好在这待着吧，我知道你也反省不出什么东西，但是最近你都不用出去了，有什么事我会让靳言和徐瑶去做。”顾凉狠狠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双眸已经清澈见底，见不到半丝情绪波澜。
撒木安：“靳言他……”
“那是他的执念，事不了，执念便不断。”
撒木安想起多年前自己从火海里救下的少年，家族被屠杀，眼睁睁瞧着却无能为力，腥红的双目，突然被激发的能力，一支玉笛召唤的厉鬼。
场景震撼。
她抿了抿唇，问，“凉姐，我从来没问过我存在的意义，我想知道。”
顾凉脚步一顿，立在原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存在的意义，靳言为了复仇，徐瑶为了不被看扁，袁野为了有地方住，郭长舟为了报恩，甚至连魏荛都是为了赎罪，那么我呢？我是为了什么？”撒木安说道：“当初你领养我的时候说，只有你，才能拯救我，怎么拯救我？给我吃给我穿给我工作？就这样？这就是拯救我？这就是活着？”
“难道不是吗？”顾凉骤然拔高了声音，她转身，和撒木安对视，“撒木安，你，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过。现在，你想为自己活是吗？你死了这条心吧！”
撂下这段话顾凉转身拧开门，关门之际，顾凉听到撒木安自嘲的笑声，“所以，我的确是为了木鸢活的吧。”
房门关上，声音隔断。
顾凉心如刀绞，扶着墙壁，弓腰闭眼。
耳边不断地回响那清冷的声音：
“不死不灭，又哪有理由为谁生为谁死。”
“我想活着，为了她。”
一道声音钻进来，打破回忆。
“你这么说，合适吗？”
顾凉抬头，是魏荛。
不知何时，魏荛身边已经隐隐缠绕着红色气体了。
四世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苏醒。
她们两个人，终于见面了。
衣袖下的手缓缓收紧，顾凉笑了笑，“你管的太宽了。”
她说罢转身要走，魏荛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起手臂拦在她面前。
“她没有错，她不该被软禁。”
魏荛的行为引起顾凉的诧异，她居然敢拦？
“魏荛，你前生死就死在多管闲事，怎么，现在也想那么死？”
话落，撒木安的房门被拉开。
她站在门口，长身玉立，身条修长，一脸冷漠。
她轻轻扫了一眼魏荛，微微提唇，“过来。”
魏荛抿了抿唇，一瞬间收了所有的怒气。
她突然间发现，自己好像在渐渐控制身体里的某股力量。
瞧了面色僵硬的顾凉一眼，魏荛收了手臂，走向撒木安。
顾凉嘴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不知何时，她们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凉姐，我不问别的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百鬼出行，什么时候来。”
顾凉恍惚一怔，震惊地回头。
“先道个歉好了。”撒木安扯唇轻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小时候刚好路过你房间，听到你和柔珏在谈这个事，百鬼出行，万妖夜迎，魑魅魍魉徒为尔。”
顾凉沉默片刻，“你……”
撒木安面不改色地说：“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存在的意义也许就在这，或者说，我们每个人存在的意义都在这，最近陆陆续续发生那么多事，是快到了吧？因为谁？因为魏荛？天煞孤星？”
魏荛嘴巴一抽，摸摸把手伸到后面掐了她一把。
这一掐，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凉的结界居然对她没有作用？
还是说……刚刚撤了？
撒木安沉浸在套话中，丝毫没注意到这点，只留魏荛一个人因为激动兴奋而面目抽搐。
一席话，使得不安爬上顾凉的心头，她看着撒木安，不知何时这个被她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
她一直以为，撒木安会那么生活下去。
有滋有味，有生有死，尝尽人生欢喜怒悲。
可现在看来……
是她痴心妄想了。
“事情来了，自然有你出现的意义。”顾凉敛眸，转身离去。
顾凉走得很快，车子更是开得飞驰。
道路和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停在家门口。
房门打开，黑楸先跑出来，三两步跳到车头上，叫了两声凑到顾凉跟前闻闻嗅嗅。
柔珏听到声音也飘了出来，看到顾凉神色不太对，心里“咯噔”一声，随后挤出一丝笑来，走过去。
“木鸢等你等了半天，都生气了。”
顾凉敛眸，甩上车门，“让她气着吧，反正也气不了几个时辰了。”
柔珏一顿，有些不舍，“今天吗？”
顾凉掀了掀眼皮，“你说呢？”
柔珏噤声。
二人一猫走进屋，木鸢躺在小院躺椅上，仰着脖子吃葡萄。
她任性顽劣，比撒木安更甚。
听到声响偏头看到顾凉，眼睛一亮，“凉姐!听柔姐姐说你今天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
“嗯。”顾凉别开眼睛，不去瞧她。
“哪啊？新鲜吗？”木鸢不肯放过她。
顾凉没了耐性，她被撒木安和魏荛折腾的心烦意乱，更何况这新鲜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嗯。”顾凉轻微点头，扔下黑楸让黑楸陪她玩。
木鸢还想跟上去，柔珏赶紧拽住她，“祖宗哎。”
木鸢笑嘻嘻地说，“我还年纪着咧。”
柔珏瞋了她一眼，“你先陪黑楸玩着。”
“可是我想和凉姐聊聊天嘛。”木鸢坐在一边凳子上，两腿无所事事地晃着，一脸不满和委屈，“温姐姐说这次去玩可能要好久见不到你们呢，虽然我平时喜欢玩，但我更喜欢大家一起玩啊。”
柔珏一听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阳光下，少女天真烂漫，靠着一脸无辜和对未来的新鲜感期待生活，殊不知等待的却是一场再也不会相见的离别。
“木鸢啊。”柔珏揉了揉木鸢的头发，笑眼温柔，“你要乖一点，不管以后经历什么事都要乖乖的。”
“哦，知道啦!”木鸢的不开心很快烟消云散，她从凳子上跳下来，和黑楸一前一后地跳着玩。
柔珏看着她活泼灵动的身影，红了眼。
狠下心转身，进屋，反手关上门。
看到顾凉正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
这画极其简单，一个长发少女身穿黑色衣袍靠在一颗石头上，石头上一颗黑色树木，枝叶繁茂。
看上去，好像一副黑白画，其实不然。
少女手中，有一根细细的红绳，绳头坠着两颗金黄色的铃铛。
“凉姐。”柔珏敛下眼里的黯淡，走过去，笑了笑说，“你心情不好？”
“她今天问我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顾凉目光紧紧盯着那一幅画，“她还说，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木鸢的轮回。”
柔珏顿时大惊，她连忙去拽顾凉的手，“凉姐，她还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还小吗？”顾凉笑了笑，眼睫在眼睑处打下一层阴影，落寞又孤独，“她不小了，都知道百鬼出行的事了，甚至，她们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为了谁？我瞒天过海难道不是为了她们？”
“凉姐……”柔珏声音已有哭腔，几千年来，她看着顾凉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为她们操碎了心。
如此尽力尽力，却换来这个结果。
任谁，都该心凉了。
“柔珏，我想，我一直都没了解过她。”顾凉说，“她曾经那么认真地告诉我‘生，则为众生，死，则为百鬼’，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她声音含愤，为自己的忘记失望，为自己的质疑后悔。
“不管她现在是谁，我都不该质疑她的。”顾凉闭眼，眼泪滑落。
柔珏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握着她的手，不离开。
良久，她听到顾凉说，“撒木安，应该已经苏醒过一次了。魏荛，也已经苏醒。这是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柔珏，这次，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顾凉说，“百鬼也不能阻止我们。”
柔珏抬眸，满目坚定，点头。
……
晚上魏荛一直待在撒木安房间里，撒木安没吃饭，一直情绪低落，没过多久就开始浑身冰凉，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吗？”撒木安问。
魏荛张了张嘴，没说话。
她其实想说，她一点也不在意。
可撒木安，好像很在意。
半晌，她点头，“怎么知道？”
“下地狱。”
魏荛差点没一头晕过去，抓起被子就往撒木安头上盖，恨不得闷死她。
“下你玛德地狱!”魏荛气地爆粗口。
撒木安也不挣扎，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魏荛戳了她一下，“喂。”
没有反应。
魏荛拧眉，“别给我装啊。”
依旧没反应。
尽管知道以撒木安的尿性来说开玩笑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魏荛依旧有些怕，她连忙把被子掀开。
哪知刚攥住被子一角，下一秒撒木安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用力一扯，魏荛失去平衡，倒向撒木安身上。
同一时刻，魏荛脸颊迅速绯红，耳尖简直要冒火。
撒木安腿长胳膊长，因工作特殊，动作更是敏捷，几乎是一翻身就把魏荛压在了身下。
魏荛别说挣扎了，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魏荛瞪眼，脸爆红，“下去!”
撒木安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魏荛咬牙切齿，简直想掐死这条狗。
“你别闹了……”这话魏荛自己听上去都羞耻。
话音刚落，撒木安一抬手把被子掀了起来，两个人瞬间陷入乌漆嘛黑。
“你……”一开口，魏荛惊了，她居然说不出话来。
抬手去摸撒木安的脸，脸没摸到，直接被撒木安扣住了手。
下一秒，她只感觉撒木安贴了上去，然后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道:“嘘，别怕。”
魏荛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一阵动荡，魏荛下意识抓紧撒木安的手，撒木安单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的手。
安全感瞬间包裹全身。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两声，声音她自己没听到，撒木安反而听见了。
撒木安:“你笑什么？”
魏荛瞪眼。
撒木安:“哦，你说不出话。”
魏荛:“……”
动荡感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周围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魏荛想要从黑暗中钻出去，一抬手，才发现俩人头顶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
真正遮在两个人头上的居然是一块黑色布料!
“这是什么？”魏荛一把扯下布，撒木安也不觉得她行为有什么不妥，反而看着她笑。
像是在看小孩子无理取闹一样。
魏荛脸一热，连忙把黑布一通塞进撒木安怀里，这时，她才看到，她们所在的地方。
荒凉。
诡异。
只有一条路。
一望无边。
道路两旁的树，间隔有序，整个环境虽然对称，但看上去却让人极其不舒服。
“这是哪？”魏荛只感觉浑身有些发凉。
“地府。”撒木安轻描淡写。
魏荛惊了，“哪？？？”
撒木安瞥了她一眼。
魏荛:“……”
她一个人类，为什么会认识这种可以遁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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