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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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挂着事儿，回家的脚步自然也格外快。
孙翔站在家门口，开始在自己的各个口袋里翻检自己的钥匙。作为一个对外形相当自傲的人，他也有着同龄男性之中难得的好衣品，就连不那么好驾驭的叠穿，仗着清瘦高挑的体型也能撑起来，不同时尚元素混搭的风格显得格外潮。
然而时尚是有代价的。
比如现在，他在身上不知道多少个口袋里翻来翻去，良久才悲哀地发现，他又忘记带钥匙了。
“哈！还好我机智。”吃一堑长一智的孙翔走到门边，伸长了手臂向门框上沿探，那里藏着他的一把备用钥匙。
那个边缘有大约两公分的宽度，小小一把钥匙毫不显眼。安全性高的同时，也给他找到它带来了一点小麻烦。
他轻轻地“嘁”了一声，伸展开的姿态像一株在阳光下舒张枝桠的挺拔乔木。
指尖触到某个冰凉的金属制品的时候，孙翔知道自己摸到了，轻巧地一勾，把它握在手中。食指和中指沾到了灰尘，他无所谓地瞥了眼，准备进门之后再处理。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是觉得把钥匙藏在这儿比放在地毯底下安全是吧？”
沈鱼刚才正巧听见了动静打开门看见这一幕，兴许是觉得有意思，只是默默围观没有出声，直到此刻才开口调侃。
见是她，孙翔转过身打开门往里走，“是挺安全啊，除了你又没有别的人看到。”
沈鱼背着手跟进去，脚步轻快，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么信任我？小心我哪天趁你不在家把你家搬空。”
她说着把手里提的姜饼屋盒子放在他桌上：“先施点小恩小惠，加深一下你的印象。”
孙翔拆开了沈鱼送的吃的，一边抓过桌上的钥匙，手轻松地一扬，钥匙划过一道弧线。
“我忽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备用钥匙放在门框上也不是那么安全，不如你给我保管吧。”
沈鱼双手一捧接住钥匙，纤细的手指穿过钥匙圈转了转，“看样子贿赂很有效果嘛。不过，万一你需要它的时候我正好不在家呢？”
姜饼屋造型很漂亮，孙翔正在仔细研究从何下手，好半晌才掰下一截来往嘴里一丢。咀嚼两下，眼神亮起来，加快了动作。听到沈鱼的问题，头也不抬地回答：“那你把你电子锁密码告诉我啊！”
他这话说得好像交换钥匙是天经地义似的。就算是父辈祖辈，也未必会把家里钥匙托付给老邻居。更何况这一代人由于工作生活变动频繁，搬家频率也很高，邻居之间大多对面不相识，根本与陌生人无异。
可像他们这样整天互相串门的情况，或许不能适用于这个逻辑？而且大家都这么熟悉了，这点信任还是可以有吧？
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沈鱼报了串数字。
装作无所谓实际上竖着耳朵等答案的孙翔，听完迅速默记在心里，然后淡定地点头“哦”了一声。实际上他开心地快要跳起来，努力借着吃东西的动作把上翘的嘴角遮掩住，不让沈鱼发现他得意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出于礼尚往来，你也把密码告诉那个邻居了？”
光是看着手机屏幕上映出来的字，都能感觉到夏初和的不可置信和嘲讽之意。
沈鱼长长地叹了口气，事实上，话一出口她就已经后悔了。不过，言出必行，现在再反悔显得小气又计较，她也只能作罢。
夏初和原本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看完沈鱼删繁就简的叙述内容，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使自己的好友脑子一热，全无戒备之心。
她坐起身，联系上次对沈鱼旁敲侧击的盘问，灵光一闪，推敲出一个比较可靠的猜测。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夏初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打字安抚了沈鱼几句，心里却笑翻了天。
“以前可没料到，看似精明的沈鱼居然也有这样迟钝的时候。我不去点醒她，也不知道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她现在，有好感而不自知。
因为沈鱼的身体状况，餐厅歇业了三天，之后的工作倒也渐渐地轻省了。毕竟年关将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年末这一阶段的工作都相当忙，很少有人还能挤出时间来享受一顿耗时漫长的法式晚餐。
夏初和对此早有预料，却也无可奈何。沈鱼则并不在意客流减少，较少的客人能让她确保自己提供更优质的服务。同食客交流越多，她越是了解他们独特的、个性化的需求。而食物本身贩卖的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体验。
“很好吃，不过以我的口味来说，有些偏甜了。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一对小情侣中的男生如实地回答着沈鱼的问题，他的女友有些不认同地拍了下他的手臂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抬起头冲沈鱼笑：“主厨姐姐你别听他的，我就觉得挺好吃的。”
“没关系的。”沈鱼笑着微微颔首，“男生确实好像都不太喜欢吃甜食，而且了解这些对我之后开发菜品很有帮助。”
她默默记下这一节，决定和夏初和商量，在甜品单上标明甜度，更方便客户进行选择。目前店里仅有的几款咸味甜品，或许也应该标注得更加醒目一些。
如果不是自己的店，就算同样细心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也不能这样快地做出改变吧？电子菜单固然容易修改，可纸质菜单，因为她一句话重新刊印，又需要好大一笔额外支出。恐怕又要交由财务负责人或是运营负责人研究审核一番，这样的为顾客着想的小改进，是否物超所值。
一天的营业结束，沈鱼走过去找夏初和商量，一眼瞥到她佯装镇定地关掉了某个海淘网站家居用品的网页，面不改色地抬头问：“小鱼啊，什么事？”
“阁下的心理素质，我辈真是远不能及。”沈鱼抽抽嘴角，“你又在看盘子？还是碗？”
既然已经被发现，夏初和索性也不再继续演戏，大大方方地重新打开那个网页，兴冲冲地指着图片和沈鱼解释：“是杯子！你看着勃艮第红酒杯的造型怎么样，很漂亮吧！”
餐具的搭配是食物设计课程的一部分，但作为烹饪专业的学生，沈鱼在这方面的造诣向来是不如夏初和的。买餐具说得上是夏初和的兴趣爱好，从餐厅开业以来，储物间里整整齐齐堆满了各式杯盘刀叉。
“漂亮是漂亮。”沈鱼板着张脸，“你把页面拉下去，我要看价格。”
夏初和干笑两声，“最近不是小有盈利吗？我就想增加一下投入，那个……其实也不贵，也就……”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悄不可闻。
“好啊，增加投入。”沈鱼点点头，“我很支持你这个想法。”
闻言，夏初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正想放弃自己的计划，无奈沈鱼卡点时机精准，已经脱口而出：“下季度，你替我采购一点盐之花。”
盐之花，产量稀少品质优越，因为自带一股紫罗兰的芬芳而备受追捧。相应的，它的价格也十分美丽，真正的盐中贵族、价比黄金。
就像真正的野生黑松露菌，盐之花也注定是少数豪门贵胄独占的美味。对多数美食爱好者来说，为品尝一种珍贵的食材或是某种独到的烹饪方式而花大价钱或许还是可以接受的，但为了一种盐，就不那么值得了。
当然，不是说它品质不好或者不独特，只不过它的高昂价格，更多的建立在附加值上，是一个消费主义的小把戏。消费它，让上流阶级体验与众不同高人一等的俯瞰快感，也让中产上层产生错觉，好像他们与上流阶级消费了同一样产品，本人也实现了阶级跃升似的。
在你不感兴趣的领域勘破它尚不困难，但消费主义无孔不入，针对女性的服饰、化妆品、包袋，针对男性的名表、豪车、当代流行艺术品，囊括了普罗大众生活的方方面面。
总有一个陷阱会是你心甘情愿踏进去的。
夏初和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答复沈鱼：“我可以给你进到货，但你要保证，这批东西只用于招待少数对餐厅发展有特殊帮助的客人。否则，成本就太高了。”
“这些事情有你考虑。”沈鱼无谓地摆摆手，“我要盐之花，只是为了挑战自己，看看能否成功驾驭这种顶级食材。”
夏初和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沈鱼：“你……还要拿它试菜是不是？”
“对啊。”沈鱼理所当然地点头，“学校的盐之花就只在老师们主讲时，给做了一道菜，整个班的同学一人才尝了一口。我哪能这么天才，直接给你一道成品菜？”
苦水只能往肚里咽，夏初和沉痛地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虚弱地挥手：“走吧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沈鱼耸耸肩膀，转身就走。敲诈目的达成，为了避免被好友唠叨，还是赶紧溜了比较好。
一失足成千古恨，就不该被小鱼看见我要买新的餐具。夏初和重新从历史记录里找出那个网页，飞快下单，然后身体向后一仰，颓靡地靠在椅背上为自己找理由开脱，“反正要大出血，干脆别亏待自己。”
回家的沈鱼迅速开始构思，口味不那么甜的甜品。显然，水果、巧克力等甜味明显的食材为主料的都要剔除，这两个大类去掉后，能挑选的余地就变得很小了。
西方人钟爱的奶制品，对于东方人来说，由于大量乳糖不耐受的人存在，也并不合适。
思前想后，沈鱼选择了一个比较容易被接受的概念，很快开始了第一次试做。
她家里的厨房有各种常用的食材，香料也非常丰富。做给顾客吃的当然要讲究原材料的品质，不过自己在家试做，有基础原料就足够。
短粳米加盐煮开过滤备用，牛奶加入肉桂条和香草荚之后加热，擦入一点梅约柠檬皮。将两者混合焖煮送入烤箱，之后再同蛋黄和白砂糖搅拌均匀。
如此，出锅的就是最传统的法式肉桂米布丁。
这道菜沈鱼做过许多次，对它的味道熟稔于心。她用一个小勺舀了一口尝尝味道，就默默放下了碗。
米布丁虽然是甜品，却有些类似于粥，加了糖口味也并不会太甜，符合“不过分甜的甜品”这一要求。然而它制作过程实在简单，原料上也没有可做变化的余地。
或许可以加一点口味清爽的水果增添风味？
沈鱼站在柜子前面，双手抱臂，手指叩击着小臂，扫视一圈，取下了几种适用的浓缩果汁。一一搭配，分辨其中细微的差别。
肉桂本身有很强烈的香味，和米的清香相得益彰。添加进去的果汁，最好不要破坏这种基调，而应当在此基础上融入并提升。
米布丁的外形也不够理想。撇开试菜时沈鱼用来盛的就是家里最普通的玻璃碗不提，米布丁本身传递的气质也十分家常，如果要同前菜和主菜搭配，不甚搭调。沈鱼还需要考虑让它变得更加精致美观。
让果汁在它表面塑形，呈现琥珀色的光滑表面，再以鲜无花果切片点缀如何？
又或者做解构，将粳米及肉桂碎筛除，仅留下带有米香和肉桂香味的奶油，再做成布丁？
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涌现在她的脑中，沈鱼一个个记下来写在便利贴上，粘到冰箱上，思考了一会儿，安排出合理的工作流程，再一次投入试做的过程。
时针忠实地向十二点靠近，窗外远处高大写字楼透出的白色灯光一排一排熄灭，在办公室加班的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回家的末班地铁。而在沈鱼的工作日程表上，依然不到休息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