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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第六十章 ...


  •   黑暗中浮现的巨大眼眸散发着微微的红光,就像是一块剔透玉璧。

      季文瑜和那只眼睛对上,只觉得头皮发麻,脑海中的繁杂思绪全数消失,就连脱身之法都忘了,只余下恐惧。

      这恐惧也不浓,淡淡的,这一刻她的一切情绪波动都被压制了。

      世界静地可怕,连呼吸声都宛如雷鸣。

      那只眼睛凝视着季文瑜,时间似乎都凝滞了。

      下一刻,季文瑜双眼传来阵阵刺痛,生死之域自行在眼前展现,巨眼在她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

      上为白,布满生机,下为黑,死气环绕。

      以中央为界,黑白凝固在各自领域。

      “你叫什么?”一个声音突然问道。

      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包围了季文瑜。

      季文瑜双眼还不受控制地处于生死之域中,越发疼痛,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季文瑜。”

      “不,你不是季文瑜,”这个声音不依不饶,“你的真灵有名字,是什么?我看不清。”

      “真灵是什么?”季文瑜再一次捕捉到了这个词,她马上反问,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一瞬间世界陷入寂静,但生死之域中原本凝固不动的黑白二气开始翻腾,并且翻腾地越来越剧烈,使季文瑜异常晕眩,几欲作呕。

      “真灵是身而为人的标志,每个人都有。你紫府里盘坐的天魂,天魂之下的太极道台都是真灵的一部分。”

      那个声音突兀出现,清晰了不少,仿佛离季文瑜越来越近。

      季文瑜此时感觉到一股气息环绕在自己身侧,若不是寒毛乍立,恐怕季文瑜都毫无察觉。

      “那真灵不就是魂魄吗?”

      “妖兽也有魂魄,有心智,但却无真灵,只有人才有真灵,”那个声音更近了,祂似乎对季文瑜有些许好奇,“让我看看你是谁。”

      紫府天魂猛然睁开双眸,手中无剑狠狠劈斩下去,对面却什么都没有。

      “藏······啊!”脑海中一个声音炸响,季文瑜太阳穴一凸,生死之域的状态终于退出来,双眼却是留下了血泪。

      一道灵光从季文瑜天灵跳出,显得万分仓皇。

      灵光一晃,变成一个双眸微红的白罗裳女子,此时她眉心有一个梭形伤痕,不深,但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愈合。

      季文瑜缓了很久,视线才恢复过来。

      周围已经不再是一片黑暗,她身处一个无垠空间,头顶是一片亮白,滚滚白气在翻腾沉浮,而脚下却是厚重黑气,漆黑如墨,如临深渊。

      季文瑜和那个罗裳女子沉浮在正中间,犹如落入一张水墨画里,但罗裳女子似乎本就是画中人,季文瑜则是那个混进来的杂质,和整个空间都显得格格不入。

      “月桂······仙子?”季文瑜不敢确定。

      对面之人和月桂仙子容貌如出一辙,但却多了些许灵动活泼,不如月桂仙子那么清绝出尘。

      “我可不是月桂,我有道号的,不过别人一般称呼我为玉兔,”罗裳女子翻了一个白眼,“月桂那家伙化形的时候是照着我的样貌塑形的,她还一直说我是她的小辈,真气死兔子了。”

      季文瑜手中金绝掌刑剑一直紧握,这女子一来就钻入她紫府之中,让她心中升起怒气,但在这神秘的空间,体内灵气竟然无法运转。

      如果真的要战斗,只能够用无剑剑式了。

      “你是这十万年来第一个来此地的人类,”玉兔摸了摸自己的眉心,那伤痕还顽固地停在额头,她却突然笑了,“也许是天意吧。”

      玉兔身形突兀一阵晃动,就好像是风吹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般。

      季文瑜心中涌上一阵悲伤,紫府天魂站立在道台上,手中无剑向前递出,这股悲伤就如潮水消退下去了。

      “我诞生的那个时期,仙道昌盛,上有天庭,下有地府,人间洞天福地犹如星沙。我乃太阴星生灵修炼成仙,合神位,长生自在。”

      玉兔大概很久没有和人说话,季文瑜也不打断她,玉兔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而平静,那辉煌的故世早就化为灰烬。

      “自神明诞生,篡天庭,窃地府,恰逢天地杀劫,仙君阎罗大半身陨,行天祖师离开,无人能够阻挡神明,百族拼死反抗,毁了天庭和地府,但权柄依旧归于神明,天地几乎完全在祂掌控之中,于是残存的仙君们想出了一个办法。”

      玉兔身后,一个和她姿容一模一样的半透明虚影浮现,虽是虚影,但绝尘脱俗之气却丝毫不损,正是季文瑜记忆中的月桂仙子。

      月桂仙子出现,却一言不发,环住玉兔双臂,却只有沉默。

      “我们要重立天庭,重开地府!”玉兔对月桂一笑,灿烂如故。

      “天庭仙君、地府阎罗皆通过无上秘法舍身,化为一道清气一道浊气,为黑白二色,在太阴奇树月桂中孕育,而我则负责维护其平衡,并且作为释放它们的一枚钥匙。”

      玉兔笑着笑着,突然恨恨骂道:“这些大仙还知道给我找个伴啊,可惜月桂不能说话,无聊死我了。”

      她又看了看季文瑜,叹息说:“你真灵将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这泼天机缘,真灵有名,却淡的很,似是大能转世,又似乎只是一种保护你的印记,这种手段即便是仙道鼎盛时期,也没有几个人能使。”

      季文瑜心中别扭,莫名有一种“今日不知我”的荒谬感。

      她想要询问真灵,又想问哪些仙道强者们留下的后手打算。

      各大宗门,洞天福地都留下了一丝半点的传承,更何遑论天庭这个庞然大物。

      玉兔不等她发问,自顾自地吐露:“真灵奇妙,乃世界本源,人存有真灵才可为人,沾染七情六欲,有诸多喜怒苦欢,以此丰富世界,充足底蕴,待人死之时,真灵再归天地,由此循环,天地欣欣向荣,所以人得天眷,生来又无大本领。妖物异类,要想生出一点真灵,那真要天大的造化!”

      “常人真灵稀薄,但求长生久视,于是便师自然,祭天地,逐渐摸索出特殊法门锁真灵,一旦功成,寿延万载,此为最初仙道,”玉兔又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梭形伤口隐隐扩大了一丝,“但直接锁灵,难度之大旷古也仅有三人成功,于是各族生灵推演,锁真灵前加入了塑真灵的过程,将真灵一分为三气,自行演化为天魂、道台、仙宝。而后真灵重归一体,镌刻道号真名,锁灵方成。”

      玉兔粗粗讲过,正是季文瑜目前所走的这一条上古辉煌无比的仙路,但其中禁忌细节,玉兔却没有多说,而是就此打住。

      季文瑜仿佛第一次接触修炼一样,竟有些入迷。

      玉兔又叹一声“天意”!表情一点点落寞下去,那额头伤口也似裂开的越来越大了。

      月桂仙子身形若隐若现,她突然将额头抵在玉兔额头上,闭着眼睛。

      玉兔笑:“这笨树,伤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痛什么?”

      月桂茫然睁开眼,眼眸澄澈,身影略微虚幻,那双眼睛却清亮的很,清晰倒映出玉兔的面容。

      玉兔呆了一下,喃喃说:“你这笨树也就眼睛与我不同了。”

      她猛的把月桂扒拉开,对季文瑜严肃道:“天帝有命:仙君阎罗们化清浊二气,仙庭玉兔将之存于太阴奇树月桂,待小世界开,寻机会开二气,化为二月,高悬于天,借仙君阎罗气息,生天敕地令,二月皆此部分天地权柄吸收真灵之气壮大,为后世谋求一线解脱之机。仙庭玉兔,予天敕地令于仙道,誓斩神明。”

      季文瑜耳边炸响一声:“此时还不接敕令,更待何时?”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躬身而拜,随即手上一沉,一枚温润玉盘落入左手,而一柄冰凉寒箭则落入右手。

      季文瑜抬头看向玉兔。

      玉兔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眼中无悲无喜,其中若有世界生灭、万物轮转,她虽看着季文瑜,却仿佛在透过季文瑜观察无尽时间长河的下游——推演了万万次,变数就在眼前,能够改变每一个无能为力的结局么?

      下一瞬,玉兔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巨大的太阴星上,月桂寂寂,广寒宫深,白罗裳的仙子抱起她,站在繁华人间之上,有风来,很轻很轻。

      月桂仙子眼睁睁看着玉兔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不见,僵硬无措。

      而在玉兔消散的那一瞬间,月桂的身影突然凝实。

      月桂也终于能够开口说话,她涩涩呼唤:“玉涵。”这声音竟同玉兔有八九分相似。

      月桂也是一怔,然后愣愣看着落下的两滴泪。

      玉兔月桂,是广寒宫里最寂寞的两个配角,可玉兔眼里是天下,月桂眼里是她。为这早就不知道缘故的坚持,月桂也将赴这一场延续了数十万年的谋算,身为钥匙,当开棋局。

      只是月桂希望有人记得玉兔的名字,不是太阴玉兔仙子,而是“玉涵上仙”。

      于是她对季文瑜说:“我赴局之后,太阴奇树躯干送你,你要把玉涵二字刻在我身上,永传后世。”

      季文瑜将手中玉盘寒箭高举过头顶:“仙庭若再立,名之玉涵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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