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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中秋月 ...

  •   来到巴州城已是第三日,今夜便是中秋。晌午才刚过,忆安就搬了个小凳,坐在院子树下吃葡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出口,谁却都看出了他正眼巴巴的等着天黑。念清在屋里,看着他坐在小凳上,绯红缎面夹袄有些宽的在风里晃荡着,深色的罗纹裙长长的拖在脚面。唤了行馆的小厮来说了些什么,不多时便见那小厮出了门,朝着城中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有些黑了,听见外面已经有了些响动,忆安正要朝大门口跑,却被自家姐姐扯住拉进了屋。随行的男眷皆未成婚,出门自然是要以面纱之类的略微遮一遮,只是这三个以前哪里是用过这些东西的,一时手边连一块都找不出来。为此念清下午才命那小厮去成衣店里,捡贵的挑了一堆回来,顺手给忆安拿了两三件夹袄和棉衣。穿穿戴戴弄了半天,捯饬出一个全新的慕忆安,念清这才放他们出了门。
      三殿下出门,不带些侍卫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想搞微服私访,张灯结彩的热闹日子要去哪里看民生疾苦,别把身后几位弄丢了才是要紧事。不过为了不影响气氛,身后跟着的是一群穿着普通小厮衣服的“便衣”侍卫。特别是慕景和慕行,由于气质出众,还得到了伪装成有些身份的世家女的特殊待遇,和主子们混在一起。其实念清只是觉得她们俩个脸色太差,混在小厮里会被人家以为是来砸场的,干脆放在手边,省的吓着别人。
      这一群人远远望去,五六个小姐公子衣着华贵,身后侍人众多,小厮跑前跑后。虽然羡煞旁人,到底也不算怪异。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街道上摆起三三两两的小摊,城中的戏台也将要开场,人渐渐多了起来。自己这儿一行六个人,想来竟是谁都没逛过街。东走走,西看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这古代的过节,比之现代实在是显得有些简朴。无非是出来观灯,吃些小吃买些小玩意儿,在戏台下边看一场戏,回家去便兴高采烈。只是现代生活里每日吃喝玩乐,到了过节之时,却总觉得少了些气氛。哎,怎么又想远了。现代什么的,不早就是黄粱一梦了。望见不远处有个卖花灯的小摊,收拾了心情,领着慕景过去看看。
      九瓣莲花灯果然好看,一口气买了六个的念清还搭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手里提的走马灯,天上飞的孔明灯,一气儿堆在慕景的手里。忆安等了一会儿,回头踮起脚看姐姐,就看见三殿下拿着几支笔走的十分风流潇洒,身后的慕景却被成堆的花灯照的格外耀眼。欢欢喜喜分了花灯,各自在上面写了字,此刻正是月到中天。河岸两旁挤挤挨挨站满了人,念清领着几人,找了个小小的角落,把河灯放了,看着九瓣莲慢慢、慢慢的,顺着江流,漂到远方去,消失在某个尽头。
      待到河灯飘远,慕景和慕行也放罢了孔明灯,还给忆安几个买了些糕点,明天可就不一定能吃到这些了。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去戏台看戏,念清几人对看戏没有兴趣,看着忆安累了,也就都回了府。在行馆的院子里,念清自顾自的赶了所有人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房。待到院子都静下来之时,却又自己走了出来,一跃上了屋顶。
      月色清凉如水。真是个温柔而静谧的良宵,月圆花好。院里几丛秋菊,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念清习武,视力的长进却不大。中秋佳节,两相团圆之日。过节过的开心的,只有忆安这样的小孩子吧,大人这等无趣,不论什么节都是乐极生悲的。也许实在是月光太温柔,让她想起前世今生,想起母皇,想起临别时父后在城楼上的张望,想起十里长亭里姐姐通红的眼眶。似是那三杯酒又在喉头中翻涌,直直流进了心里,一片苦涩。
      有什么人上了房顶,却是熟悉的脚步。直到一件披风披在了背上,才见是知画坐在了身旁。知画不会武,不知怎么上来的,只是她不太想问。重要吗,不重要的。两个人坐了片刻,知画低低的道:“想必京城的月,也是如此的圆吧。知画长这么大,宫门都没出过几次,这次跟着主子,倒是赏了一遭红尘繁华。”
      念清一时不答,过了片刻,也是低低的,道:“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知画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放大了胆子,牵住自家主子的手,说:“明年此时,不还是奴婢几个,陪着主子赏月么。巴州的月,京城的月,淮南的月,又有什么不同。赏月的还是咱们几个,赏的还是天上那一个月亮,只要主子还在,奴婢在哪里赏月,都是高兴的。听书,忆安,慕景慕行,都是这样。夜凉了,主子,回去吧。”
      握紧了知画的手,慢慢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只要一直努力,一定会有好的结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念清站起来,带了知画下了屋顶。心里却突然间,想起去年在长乐宫中,自己也是这般,把披风披在了那个小鬼的身上。不知道,四年后回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下来却看见高高一架梯子,摇摇晃晃的倚在院墙上。心里想着要不要教点防身的功夫给这几人,转身已经推了那人回屋去睡,心里已经没了方才的郁结。
      第二日依旧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早晨,好到昨晚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吃着早饭,太守大人却又打了马来,却是给那驻守淮南的赫连小将军送信来的。小将军给她母亲一连去了几道信,都是在问三殿下行至何处,问的她母亲心烦不已,直接让她把信寄给三殿下本人。看完赫连将军几乎是涕泪齐下的信之后,念清再不得已,也得日夜兼程,赶往淮南了。信中说淮南此刻兵中即无粮草也无衣裳,百姓也是穷困不堪,若是三殿下再不到,唯恐发生暴动。京城里拨的粮草此刻也运到了巴州附近,希望三殿下走水路,恰是秋季,一路顺风顺水,与粮草一起到淮南。行程突然一下紧张了起来,好在巴州城内有码头,买下一艘大船,当天下午,三殿下的全部身家就和马车一起送上了船。
      来去皆是匆匆,纵是万千离愁别绪,在这披星戴月的旅途中,也快消磨了个干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中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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