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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佬在翻历史书 ...

  •   纪玄通虽出身道门,实际上的阴阳界战绩更接近个江湖骗子,至今为止唯一成果就是弄了个不三不四的招魂阵——导致楚慎被夺舍。
      但楚慎出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秦灵冲只能再派他去找援手。

      等到今日是第三天,这人终于请了位大师回来。
      秦灵冲兴冲冲奔出房,一颗心跃过五道墙。
      他从前不懂如何看风景,如今见着草儿摇曳花枝翘,只觉冷风拂脸上都是暖的。

      但等见了人,他那笑就僵脸上,风吹来一阵啪啪响,倒像一个响亮无比的大巴掌。

      莲花冠白玉簪,玄衣黄裙青腰带,这位大师看打扮不像本地道士,这代表他对秦门中人不会太熟,这点没问题,甚至可以说是考虑得很周到。

      但有一点纪玄通似乎完全忘记考虑了。
      就是这位道长眉清目秀、白白嫩嫩,看着不超过二十岁。
      这个年纪的小道士和经验丰富的大师得差多少?起码差上一百块楚慎的棺材板吧?

      于是秦灵冲对小道长和和气气笑了笑,转头就脸色一沉,把纪玄通拉出房间去训话。

      “这人是谁?”
      “他是玉湖山刘天师座下的第八弟子——苏逢真苏道长。”
      “刘天师我听过,苏逢真我不知道。”

      不知道,没名气,信用度打了一百八十折,就是个骗钱的神棍。

      纪玄通无奈:“少门主就不能让他试上一试?”
      秦灵冲怒叱:“我就是让你在三哥身上试了试,方才有今日祸端。”
      话一出口他就觉不妥,做门主的得有担当,这是楚慎教他的理儿。

      但纪玄通人已跪下,秦灵冲叹了口气,上去想扶,这人却执意不起。两人在一片挠死人的沉默中僵持着,直到房间里传来苏逢真的声音。

      “敢问少门主,可否有人在此摆过招魂阵?”

      秦灵冲眼神一凛,纪玄通立刻解释:“不该说的我一句没提,我敢对父亲灵牌发誓。”
      秦灵冲信他不敢,他整了整衣摆,和纪玄通一块儿走进房间,见苏逢真探头探脑地看,故意咳嗽一声:“道长方才说什么?”

      苏逢真指了指房间各处:“这间房虽已收拾过,但我还是能闻到三种香的味道。”

      “哪三种?”
      “薰陆香、白檀香及兜娄婆香。”
      秦灵冲笑道:“我平日喜好焚香,这又有何奇怪?”

      “少门主说笑了,道门派系众多,但只有青天观的‘三水聚阳阵’需用到这三种香。这阵法如何用,用了有何好处,纪兄比我懂行,何须我再多说?”

      秦灵冲看了纪玄通一眼,对方说这是独门阵法,可如今有人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这独门是独到姥姥家了吧?

      疑心正生,苏逢真却腼腆地笑了笑,谦虚里带三分骄傲。
      “我平日里喜好翻阅藏书阁的道门典籍,不巧比别人多知道一些。”

      原来当日青天观出事,观中藏书有七成焚毁,三成被门徒偷走变卖,独门也成了大众。
      秦灵冲喜上心头,终于来了个见多识广的,这人像个靠谱的。
      他亲亲切切拉过道长,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刚刚如何嫌弃对方。

      “我有位远房堂哥一直昏迷,我让纪玄通替他招魂。人是醒了,可记忆全失性格大变,倒像中了邪。道长可否去看看?”

      判断得谨慎,苏逢真只说大病大灾都能使人失忆转性,这位“堂哥”说不定也是如此。
      所以张一岚被请进来时,他只远远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再挪不开眼。

      他盯着人半天不说话,使张一岚心惊又胆战。

      可怕有什么用?他还是咬紧牙关沉住气,口气淡淡道:“你在看什么?”
      这人平日怂包,可一入戏就有了楚慎三分影子,倒叫秦灵冲有些吃惊。

      可惜他才稳住,这位道长忽“嗖嗖嗖”蹿过来,脚步又厉又狠,似一头饿狼近肥羊,转眼间打破他的伪云淡假风轻。

      张一岚身子一颤,秦灵冲心道不妙,这道士忽抓着张一岚的肩膀使劲摇,如宅男瞧见活高达,满脸兴奋地叫:“少门主,这根本不是中邪,你堂兄是被别的魂魄占了身躯!这是传说中的夺舍啊!”

      他知道了!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一岚目瞪口呆,苏逢真却蹦得和个兔子似的,“道祖爷爷玄女娘娘保佑,我苏逢真有生之年,竟见着了活生生被夺舍的人!这趟真没白来!今年果然走了大运!”

      夺舍就夺舍,你这般欣喜若狂作甚!
      秦灵冲转头瞧纪玄通,发现对方脸上也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他由此反省了一下,认为自己方才不该去斥责纪玄通。

      他应该直接打这人一顿才对。

      苏逢真似也知道自己失态,赶忙松开张一岚,秦灵冲摆摆手,示意纪玄通把焉了吧唧的张一岚拖走,又对苏逢真道:“道长说话要负责任,我这堂兄真被夺了舍?”

      他当然知道这是夺舍,但更想试试对方的能耐。
      苏逢真再三言明是夺舍。秦灵冲稍微安了点心,这人又道:“虽是夺舍,但这位堂兄的魂魄,应该在这房间停留过。”

      秦灵冲愣住了,好半天才意思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你是说被夺舍之后,楚……我这堂兄的魂魄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楚慎居然就在他身边?他居然从未离开过?
      这消息简直要把秦灵冲的脑袋都冲垮了。

      未等他完全缓过神,苏逢真又道:“少门主莫急,这魂魄如今是不在了。”
      秦灵冲急火上心头,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只要你能把他的魂魄招来,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秦门家大业大,够得起他挥霍。
      什么大权在握,什么对张一岚的承诺,他统统都顾不得了。
      只要楚慎能回来,只要他能活着回到秦灵冲身边,一切付出都值,仇和怨都能放。

      在遇到张一岚之前,他从未发现自己是如此地需要一个合格的副门主。

      可苏逢真却道:“明人不说暗话,招魂非我所长。”
      一句话打破所有希望,秦灵冲脸上瞬间煞白一片。

      可这时苏逢真又腼腆地笑了笑,带着气死人的谦虚道:“贫道虽不能招魂,但只要少门主给我几样他用过的东西,我想,我能确定他的方位。”

      话音轻飘飘落地,秦灵冲的心却几乎要跳出胸腔:“道长的意思是……你能带着我去找他?”

      ————

      道观非观,乃炼鬼阵;百鬼夜行,实遁地无踪。
      说这是封神演义有点高攀,这更像是哪本三流话本里流出来的桥段,还是楚慎听了以后会哈哈大笑的那种。

      但楚慎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说话的人是燕择,他说一句就一道雷,劈得某人如竹笋炒豆——内心很想跺脚乱跳。

      楚慎看着脚下的地:“如果这是什么炼鬼阵,为什么我们没事儿?”
      “也许因为我们是生魂,和□□的联系还没被切断?”

      楚慎叹口气道:“这道观一直太平无事,可三天前我们被夺舍,接着它就成了个劳什子的炼鬼阵。这事儿要说和你没关,我是不信的。”

      燕择摊手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完了。”
      楚慎却道:“我看你这话没完,起码还藏了一半。”
      “藏了一半表示我还说了一半。楚副门主怎不说说你被夺舍时秦灵冲在做甚?他对得起你护他这些年么?”

      不想答的题,说了也当听不见。
      楚慎看着燕择,眉眼浸染上森冷锋利的光。
      “你若还想夺回肉身,最好把知道的东西全吐出来。有半句假话,非但商镜白要的东西得不到,你自己也得魂飞魄散!”

      这哪是合作的态度?分明又回到从前,霸道老大对着小弟下令。
      楚慎以为燕择定会不服,没想到他竟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怀念。
      这神情柔和得过分,把燕择那刀劈斧凿的面部轮廓都软了一半。

      可这人能怀念什么?念着给他做牛做马的那些年?楚慎摇摇头甩开错觉,燕择也开始了他的故事。

      青天观是百年名观不假,但百年名观这词儿有点意思,一个意思是它建观几百多年,另个意思是它几百多年前还不是道观。”

      不是道观之前是什么?
      不好意思,是墓葬。
      若非燕择说起,楚慎绝想不到青天观地下会有一座大型宋代古墓。

      墓主人叫李璇川,白莲教教史上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宋代的白莲教暴|乱多是小打小闹,只有他领导的一场暴动是累及九州,牵连数十万人口。当时有句童谣——李妖出,百野枯;白花红带血,净土焦作原。说的就是此人。

      这人生前势力通天,死后坟墓也要比肩王侯。除去数不尽的金银陪葬,墓中还附有本《银屑经》。传说此经囊括世间一切唤仙请鬼、观山看海之道,正是李璇川生前所著。

      其实李墓陪葬之说流传千年,多有夸张之嫌,《银屑经》里也不一定有崂山道士的秘术,但这本书里或附有机关图谱,可用于制作一些失传的火器、攻城器械。这便是商镜白感兴趣的地方。

      楚慎道:“所以商镜白的任务是让你下墓盗书?”
      燕择道:“但李老贼的墓可不是普通的墓。”
      李璇川的墓址不在龙山凤地,却选在人流熙攘的城镇附近,只因一马平川的地势,更能让他把陵墓按五行八卦的法阵来建造。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是防盗墓贼,二是借这坟陵阵势,去吸收天地灵气,以待千百年后破土而出。

      破土而出?他想发芽?
      楚慎想笑,可燕择的话却让他把笑都掐了回去。

      李璇川早期是农民起义的典范,他手段怀仁、心纳百川,与一般邪教可谓有云泥之别。可人到晚年便有了修仙梦,他在五十岁以后沉迷于“炼尸采仙”之邪说,心性渐近麻木不仁。

      这邪说中有一“四阳九阴太乙阵”,他把坟墓按此阵来建,这本没什么。但他在东西南北四个阵眼,各祭杀一百童男,取其阳势,埋入地上挖的一个大坑,是为“聚阳地”。这便是丧心病狂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在墓中央排列九壑,捉来九位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孕妇,断其四肢,在口中塞满丹砂,再将人钉入棺中活殉,美名其曰“九子六甲棺”。

      后来的第三步、第四步更是变本加厉,不知殉了多少性命,才惹出众怒来。

      先遭心腹背叛,而后朝廷也来围剿一番,一代妖人李璇川最终兵尽人亡,尸体亦不知落于何山何水。唯有他生前造好的古墓依然埋在地下,等待后人去拨云开雾见真棺。

      这人早年之英明,晚年之暴戾,在历朝历代邪教头子里都算绝无仅有。一个人前后期能有这么大的变化,简直像被夺了舍,当真咄咄怪事。

      但楚慎想的是另外一事——他们所站的就是古墓中央,脚下埋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这也曾是青天观道人们日常起居的所在。他们打水种树时,就没挖到什么不该挖的东西?
      建观以来几千来号人,竟没一个知道地下的秘密?

      不对,起码有一人应该知道。

      燕择解释道:“第一任青天观观主就是看出了李璇川的妖坟,所以才在此立观建派。我猜他是觉得人多阳气旺,能压制坟中戾气。反正观门太平日久,秘密就一代代传下去,只有历任观主知道。”

      楚慎幽幽道:“只有历任观主知道,那你怎么知道?商镜白怎么知道?”
      好问题遇到了坏答手,燕择不说话,楚慎便摆手略过,只问他是怎么被夺舍。

      “我是下墓后被夺舍的。”
      “我问的是怎么被夺舍,你好好说,别绕。”
      燕择闭了闭眼道:“我没撞鬼也没见妖,但从踏进主墓室的那一刻起……它就活过来了。”

      什么东西活过来?楚慎疑心自己听错了:“你把话再说一遍。”
      燕择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说了句能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话。

      “我说——这座墓本身就是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大佬在翻历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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